483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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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卉提著一個紅漆雕花食盒步履匆匆地走過了湖麵上的石拱橋,官語白正站在湖邊賞魚,不時地拋下一些魚餌,引來湖中一大群金色的鯉魚蜂擁過來哄搶。
小四似乎是覺得喂魚甚是無趣,爬到了卷棚上。
他居高臨下,方圓一裏都在視線之中,當然早就看到百卉朝這邊走來,也沒在意,自顧自地坐在上頭看著風景。
百卉瞟了卷棚上的小四一眼,提著裙裾下了橋,不疾不徐地走到官語白身旁,福身道:“見過公子。”
百卉麵上平靜,心中卻是有一絲複雜,但更多的是歡喜:公子真的來了!
即便她已經服侍世子妃多年,視其為主,官語白在她心目中始終有著一種獨特的地位,他,永遠是她心目中的公子。
除了世子妃和百合,她唯一願意赴湯蹈火的人也就隻有他了!
“無需多禮。”倚靠在一棵柳樹旁的官語白微微一笑,隨手把用來喂魚的小匣子放在了一邊。
百卉提了提食盒,又道:“公子,世子妃命奴婢過來給您送晚膳。”
兩人彼此都心知肚明送晚膳隻是一個借口,王府又不缺下人送晚膳,哪裏輪得到世子妃的大丫鬟親自出馬。
官語白轉身先進了屋,百卉緊隨其後。
百卉一邊慢條斯理地打開食盒布菜,一邊道:“公子,世子妃怕您不習慣這邊的口味,特意命廚房做了些北方菜。”
三層的食盒看著不大,裝的菜卻不少:地三鮮、鍋包肉、素燴芝麻菜、木樨肉、蓮蓬豆腐……
兩葷四素,再加上一碗烏雞湯,擺了滿滿當當的一桌。
官語白含笑道:“替我謝謝你們世子妃。”頓了一下後,他問道:“百卉,你和百合在南疆過得可習慣?”
一說到表妹百合,百卉的眼神就柔和了不少,笑意濃濃,語氣輕快地說道:“南疆的民風不似王都那般嚴謹拘束,公子您也知道百合的性子,她到了這裏後,是如魚得水!今兒去跑馬,明兒去踏青,前些日子因為她住的那條巷子附近遭了賊,她還組了一支娘子軍說要抓賊呢。要說有什麽不好的,大概就是百合她吃不慣南疆的菜吧……”
百卉聽似在數落百合,但實際上卻是為百合感到高興,百合能隨性所欲地過她想要過的日子,代表著表妹婿任子南對她不錯。
這一點,官語白也明白,嘴角勾出一個淺淺的笑意。百卉、百合兩姐妹是從他這邊出去的,他也希望她們能過得好。
百卉布完菜後,就把食盒放到了一邊,說道:“公子,李校尉暫時在和文院住下了,從青雲塢過了湖,再繞過琉瓔水榭,就是和文院。公子,世子妃說若是不便的話,可以讓人把和文院旁的小花園開了,這樣,從和文院到青雲塢隻需要穿過小花園就可以了。”
單從距離上看,和文院離青雲塢其實很近,隻是相鄰的一個小花園因為近日有野蜂出沒,所以南宮玥便著人挪了太湖石暫時封住了入口,這樣既不影響美觀,也能阻止人進出。沒有這個小花園,從和文院到青雲塢就需要繞上一段路,距離也會相應遠了不少。
李雲旗與官語白同來,但南宮玥並不知道他是否是官語白的心腹,給他選擇和文院,便是出於這般考慮:若是此人可信,隨時都能找個理由開了小花園,反之則繼續封住小花園,人為的在和文院和青雲塢之間製造距離。
百卉問得含蓄,官語白卻是心領神會,他唇角揚起,說道:“不必了。”
哪怕李雲旗這一路上都很恭順,但進城前在遇到唐青鴻攔路搜查時,他的意圖卻顯而易見的。
百卉福了福身應道:“奴婢明白了。”隨後又道,“世子爺在城南有一處三進的宅子,無人知曉,公子可自便。”說著,她從荷包裏掏出一串銅鑰匙放在了桌上,又詳細地說了地址。
無論是青雲塢這住所,還是城南這宅子,南宮玥都考慮的十分周詳。
官語白不由想起初識她時,不過隻是個小丫頭,就已是不急不躁,心思縝密……
官語白微微頜首,說道:“百卉,你替我謝過你們世子妃。再給她帶個話,有兩件事情,一是……”
隨著官語白緩緩道來,百卉神色凝重,最後正色道:“是,公子。奴婢一定把話完整的帶到。”
官語白在鎮南王府暫且住了下來。
鎮南王被喬大夫人鬧得昏頭轉向,恍然回過神才想起忘記給官語白辦接風宴了。得知世子妃已經讓自己的大丫鬟親自去給客人們送了膳食,並為鎮南王忙於公務,世子征戰在外無法好生款待貴客致了歉意。鎮南王終於鬆了一口氣,又一次深覺世子妃做事比小方氏穩妥多了,真不愧是名門世家出來的嫡女啊!
鎮南王很忙,還不等他好好歇歇,唐青鴻就來了。
唐青鴻也很忙,在把喬若蘭送回府後,他又匆匆趕回了茂豐鎮,再次好好搜查了一遍,尤其對那戶人家的鄰居更是嚴密審問了一番,確認自己並無遺漏,這才回來向鎮南王複命。
據悉那戶服毒自盡的人家在茂豐鎮安家已有五年了,開了一個小酒館為生,平日裏與人和善,瞧不出有一點兒異樣。
鎮南王有些唏噓,盡管沒抓到活口,但好歹也算是鏟除了南涼的一條隱秘眼線,實在是大幸!
喬若蘭找回來了,南涼的探子也服毒自盡了,鎮南王一下子輕快了不少,立即就下令解除了駱越城的戒嚴令,並大嘉賞賜了勞苦功高的唐青鴻。
考慮到喬大夫人讓自己隱瞞喬若蘭被擄走的事,鎮南王幹脆就讓唐青鴻命人宣揚這兩日的戒嚴是為了搜捕南涼探子,現在探子已經伏法,戒嚴令撤銷雲雲。
唐青鴻領了賞賜,正是意氣風發之時,自然把這差事便得妥妥當當的。
不過一夜間,駱越城就又變得井然有序,一片繁華。
駱越城的一條大街上,人來人往,街道兩邊攤位上的小販都是吆喝不斷,因為戒嚴而產生的陰霾此刻一掃而空,連日頭好像都因此又旺了一分。
不少路人都跑去街邊的茶鋪歇腳喝茶,老板笑吟吟地招呼客人,心裏真是恨不得天氣再熱上一陣子。
一個三十餘歲的大漢放下空碗,道:“老三,前兩日城裏戒嚴誤了工,但主家說還是要半個月交工,這些天我們可得趕趕工了。”
坐在他對麵的年輕人咕嚕咕嚕地喝了半碗茶,不拘小節地用袖口擦了擦嘴,點了點頭:“大哥,你就放心吧。才耽誤兩天,誤不了事的。”
大漢慶幸地歎道:“幸好是抓到了那些該死的南涼探子!否則也不知道還要再耽誤多少天……”
與他們拚桌的一個小胡子忍不住插嘴道:“你們聽說了沒?那些個南涼探子自知插翅難飛,全都服毒自盡了。”
“死的好!”年輕人氣憤地拍桌道,“占我大裕疆土,殺我同胞,死了也活該!”
小胡子點頭道:“是啊。要是讓那些南涼探子成了事,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隔壁桌的一個老頭聽著他們說了好一會兒,感慨地說道:“這一次好在是王爺英明,那些探子一個都沒逃出去!”
“是啊,王爺英明,世子爺神武,我們南疆有了王爺和世子爺實在是天大的福氣啊!”大漢讚不絕口地說著。
他們說得熱鬧,完全沒留意到他們後方有兩個頭戴鬥笠的男子,一邊做出喝茶的樣子,一邊暗暗地在留心四周的人在說些什麽。
現在白天的日頭大,他們戴著鬥笠倒也不顯突兀,鬥笠的寬邊幾乎擋住了他們一半的五官,也遮掩住了他們比大裕人深邃些許的眼窩和高挺的鼻梁。
兩人結賬後,就從茶鋪中走出,一直走到一條無人的小巷子裏,兩人都是釋然地長舒了一口氣。
其中一個高些的拿下了頭上的鬥笠,露出黝黑的臉龐,那是一個二十幾歲的異族青年。
青年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一雙精明的三角眼中露出狼一樣的光芒,冷聲道:“這麽簡單的法子就把鎮南王騙了過去,真是沒用!”
那個矮些的也拿下了頭上的鬥笠,隻見他四十來歲,下顎留著濃密的絡腮胡。他眯了眯精明的細眼,沉聲道:“看來我們得到的消息沒錯,鎮南王這個人粗率愚笨,卻自以為是,剛愎自用。隻可惜了我們在茂豐鎮布下了這麽多年的眼線……不過,區區幾條人命就能把這件事揭過,也算是值得的。說起來,這南疆最麻煩的人果然還是那個世子蕭奕!”
青年點了點頭,恭敬地說道:“副將,屬下看還是要再想想辦法把世子妃引出來才行……”世子妃身處王府內院,若不把她引出來,王府的戒備森嚴,他們根本不可能擄到人。
被稱為“副將”的絡腮胡摸了摸下巴道:“都說世子蕭奕與世子妃鶼鰈情深,也唯有用世子妃做誘餌,我們才能兵不血刃地拿下惠陵城!”
用解暑藥為餌子把世子妃引出來的計劃是他們謀算了很久的,一步步後招都考慮的極為妥當,沒想到……最後居然抓錯了人,以至功虧一簣!
他眯了眯精明的細眼,沉聲道:“這一次可不能再錯了。”
青年抱了抱拳,躬身道:“是!”
絡腮胡又戴上了鬥笠,道:“我們先回去向九王複命吧。”說到“九王”,絡腮胡臉上有一次複雜,本來這次的行動全權由他做主,偏偏九王臨時過來湊熱鬧,那一日若非是為了和九王接頭,也不至於在駱越城多耽誤了一天……
“棺材計”是早就計劃到的後招之一,也確實有用,可問題是,招是不錯就是用錯了人!
若不是為了脫身,他真想把那個女子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怒。
兩人走出巷子,穿過兩條街,確信沒有人跟蹤後,就進了一家四海酒樓。
他們本來要上三樓的雅座與九王會和,誰知才走上二樓,絡腮胡的腳步忽然頓了頓,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臨窗的第二桌,坐了兩個年輕人,一個是頭戴方巾的青袍書生,另一個是身穿靛藍色錦袍的俊朗青年,兩人正在熟絡地閑聊著,仿佛至交好友般。
絡腮胡的目光停頓在後者身上,鬥笠下的眉頭一皺,心道:九王不安分地待在雅座裏,怎麽下來了?!還和一個大裕人聊起天來!
這個著藍色錦袍的青年正是南涼的九王朗瑪。
絡腮胡給下屬打了個手勢,兩人幹脆也往窗邊去,在朗瑪身後的一桌坐下了,正好聽到朗瑪驚訝地說道:“葉兄,原來令妹在鎮南王府……”
鎮南王府?!絡腮胡瞳孔一縮,原來九王並不是自己所想得那般輕率胡鬧。
絡腮胡定了定神,側耳傾聽起來。
“郎兄,說來慚愧……”葉胤銘臉上露出羞慚之色。有道是,寧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哎,葉家乃書香門第,妹妹卻與人為妾,說出去實在是有辱門楣啊。
朗瑪半垂眼簾,眸中浮現一抹得色,一閃而逝。
他來到駱越城後,對鎮南王府的事就沒少打聽,最近鬧的滿城風雲的就是這對葉家兄妹。朗瑪立刻覺得這是一個大好機會,打探到葉胤銘經常來這個酒樓,他就過來製造了這場“巧遇”。憑借他三寸不爛之色,很快就與這葉胤銘稱兄道弟。
朗瑪豪爽地一笑,勸慰道:“我倒覺得葉兄著相了。葉兄莫怪小弟交淺言深,有道是,‘一損皆損,一榮皆榮’。一家人都是息息相關。以葉兄的才學,來日必然金榜題名,可是進士才是第一步,若是葉兄想要在官場上扶搖直上,還需要有‘助力’……”他意味深長地在“助力”上加重音量。
葉胤銘若有所思。
朗瑪繼續道:“一旦葉兄將來位極人臣,那麽鎮南王府自然也需得看重令妹,屆時令妹就不是一個普通的妾室,側妃,甚至是……”他沒有再說下去,任由葉胤銘自己想象。
一榮皆榮,彼此扶持,原來如此!葉胤銘眼中閃放異彩,抱拳道:“多謝郎兄指點,小弟受益匪淺。”
“哪裏哪裏。葉兄將來飛黃騰達,切莫忘了小弟才是。”朗瑪也是客氣地抱拳道,然後語鋒一轉,“小弟也明白葉兄作為兄長,擔心令妹在王府受了委屈也是難免,不過鎮南王府在南疆名聲斐然,世子妃更是善心仁義,曾經在城外施茶施藥,救助流民。世子妃如此,那王府定然是風光霽月之地,葉兄不必太過憂慮。”
一聽到朗瑪對世子妃讚頌不已,葉胤銘的臉色微微一僵,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卻沒有說什麽。
朗瑪一直在察言觀色,一見葉胤銘的神色有些不對,立刻問道:“葉兄,小弟說得可有什麽不對?”
葉胤銘淡淡道:“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惡……說多了,小弟就成了背後道人是非的小人。”
朗瑪故作慍怒,道:“葉兄,小弟與你一見如故,適才方與葉兄說了許多肺腑之言。怎麽輪到葉兄,反倒見外起來了?!”
葉胤銘一想也是,朗瑪剛才那番指點也算是對自己推心置腹,自己也該投桃報李才是。
葉胤銘沉吟一下,這才壓低聲音道:“那小弟就對郎兄稍稍說幾句。世子妃此人慣會做場麵,就拿施茶施藥來說,此事本來是王府的大姑娘牽的頭,可是到後來不明所以的百姓都歸功到了世子妃身上,讓她得了善名……”說著,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我祖母今日去瞧了我妹妹,聽她說,世子妃十日後還要去大佛寺為世子爺和惠陵城的百姓祈福,屆時,想必南疆又要傳頌世子妃仁義,一心為民……”
十日後……祈福……朗瑪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不枉他在葉胤銘身上花了這麽多功夫,總算是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報!
說到去大佛寺祈福,是南宮玥昨日晚上剛定下的,當即就讓府裏的所有公子和姑娘每人手抄一本《地藏經》,屆時拿去大佛寺供奉。針線房的人更是得了吩咐,需要趕製那日要供養的僧衣,據說為此針線房每人還得了一兩銀子的賞賜,下人們羨慕的在私下裏議論紛紛。
於是,才不到一日的工夫,全府上下幾乎都知道了她十日後要去大佛寺的事。
南宮玥對此毫不在意,也沒攔著,由得他們議論。
此時的她早就料理完了府中的瑣事,正與蕭霏一同在聽雨閣裏。
八角亭中,一個淺金黃色的榧木棋盤上置於一張圓形的石桌上。棋盤上,黑子白棋縱橫交錯,戰局正酣,對弈雙方還在你一子、我一子地投於棋盤上,棋子與棋盤的碰撞聲如珠落玉盤,清脆悅耳。
雙方一攻一守,宛如統率千軍的將領,在棋盤上展開激烈的博弈,雖不見刀光劍影,激烈程度決不遜色於兩國交兵。
噠噠噠……
南宮玥坐在一旁,一邊悠閑地品茗著桂花茶,一邊觀賞著棋局。
雖然此刻黑白子初看勢均力敵,但是以她來看,黑子已經力有不逮,隱隱呈現弱勢。
南宮玥飛快地看了方老太爺一眼,見他眉頭緊皺陷入了沉思,一粒黑子在右手中撚動著,久久無法落子。
另一邊的蕭霏也是專心致誌地盯著棋盤,那雙黑亮專注的眼睛此刻隻映得下棋局。
這時,一個粉衣丫鬟從屋子的西側繞到了後院,步履匆匆地停在八角亭外,屈膝稟報道:“老太爺,安逸侯來了,現在就在院外,想要給您請安。”
方老太爺執著黑子的右手一頓,麵露疑惑道:“安逸侯?”方老太爺可說是閑雲野鶴,不理俗務,平日裏的作息範圍隻在聽雨閣中,根本就不知道官語白是誰,也不知道他來王府宣旨的事。
不過不管這安逸侯是誰,還是解了自己這燃眉之急啊。
方老太爺無奈地看了看聚精會神的蕭霏,這個一根筋的女娃娃啊,還是一點也不懂得尊老敬賢,給自己放點水。
南宮玥含笑道:“外祖父,安逸侯官語白是阿奕的知交,昨日奉皇命剛到駱越城。”
知交?!方老太爺挑了挑眉,把手中的黑子放在了棋盒裏,麵上露出幾分期待,頷首道:“既然是阿奕的知交,那我還真的要見見。”
“是,老太爺。”那粉衣丫鬟又福了福身,就原路返回了。
“安逸侯來了?!”正盯著棋盤的蕭霏遲鈍地反應了過來,抬起了頭來。
方老太爺揚眉問道:“霏姐兒,你也認識安逸侯?”
蕭霏點頭道:“曾在王都有一麵之緣。安逸侯棋藝高超,智計百出,乃我生平僅見。即便敗於他,亦是於我大有進益。”
寥寥數語隻談到了棋,聽得方老太爺不禁有些好笑,倒是對安逸侯此人越發好奇了。
方老太爺本以為蕭奕的朋友都是如他那些小弟般,比如傅雲鶴,雖然有些紈絝、漫不經心,但是骨子裏都是好孩子,卻也絕對稱不上智計百出。
蕭霏口中這個棋藝卓絕的安逸侯會是怎麽樣一個人呢?!
不一會兒,剛才那個粉衣丫鬟就領著一個身形頎長削瘦的年輕公子和一個青衣小廝走了過來,隻見那公子一身素雅的月白衣袍,眉色如山,溫潤淡雅。
一陣微風吹來,衣袂飄飄,獵獵作響,仿佛要乘風歸去般,再一看,他神色間似乎透著一分淡然,一分清冷。
就算是方老太爺閱人無數,也不得不在心中讚了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此人真乃人中龍鳳。
不過——
阿奕的知交竟然是一個與他截然不同的人,從外貌、性格、氣質……都是迥異的兩人竟然能成為至交好友?方老太爺覺得自己真得老了,有點看不懂現在的孩子……
官語白不疾不徐地走到八角亭外,還是一貫的優雅從容,作揖道:“晚輩見過方老太爺。”
他用的自稱既然是晚輩,那就代表今日他來這裏是拜見探望長輩,無關外在的頭銜。
“免禮!”方老太爺含笑道,“語白請坐!”方老太爺也沒有生疏地稱呼侯爺,而是親昵地稱呼他的名字。
“謝老太爺。”
官語白跟著又彬彬有禮地與南宮玥和蕭霏見了禮,這才走入涼亭,在南宮玥的對麵坐下。
他當然也看到了石桌上的這個棋局,隨意地掃了一眼。以他的棋力,黑子與白子到底是誰強誰弱,一目了然。
方老太爺捋了捋長須,笑道:“語白,你一路從王都遠道而來,舟車勞頓,這幾日可要好好歇上一歇。”
方老太爺說話的同時,南宮玥也在打量官語白的氣色,對於官語白的身體狀況,她最了解不過,這一個月多的舟車勞頓常人且吃不消,更不用說是官語白了……可是令她意外的是,官語白的氣色看來竟然還不錯。
官語白道:“多謝方老太爺關心。語白前幾日偶染小恙,巧遇了一位神醫,蒙神醫出手,調理了一番,倒是因禍得福了。”
南宮玥怔了怔,以官語白的性子,不會無緣無故地提這個話題。莫不是……莫不是他遇上外祖父了?她不由得朝他身後的小四看了一眼,從小四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那倒是巧了。本來她還在擔心官語白體虛,乍到南疆,可能會出現水土不服之症,現在有外祖父出手,她應該暫時不必擔心了。
“語白你這是吉人自有天相。”方老太爺笑道,“可惜阿奕正好出征在外,否則可以讓他領著你在附近走走,看看我南疆的大好河山!雖不比王都繁華氣派,卻也是山清水秀、民風淳樸……”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寒暄了幾句後,氣氛便熱絡了起來,如官語白這種機智靈通之人,他若是願意,便可讓你覺得如沐春風,心情舒暢,不知不覺,方老太爺看著他就頗有瞧著自家子侄的味道。
方老太爺點著棋盤,念頭一起,說道:“語白,聽說你棋藝不凡,你來幫我跟霏姐兒下完這一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