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誤會（一）
“那你現在是怎麽想的？”
賀堯謙的問話很平靜，實則手心都已經有些微汗濕了，心都在顫抖。他不想，也不願聽到，顧瑤說出要遠離他的話來。
他想，若是真的是那樣，顧瑤又怎麽忍心，在他等待了這麽久之後，卻還是選擇了拋下他，去另一個地方。
“我……我也不知道。”
顧瑤遲疑了一下，賀堯謙的心也跟著停頓了。手心有些犯冷，連飯也吃不下去了，直接端起飯盒扔進了垃圾桶。
賀堯謙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總之很煩躁。他現在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顧瑤要離開他了。
他又怎麽能允許，在做了這麽多事，等了她這麽久，最後卻還是無法把她留在他的身邊？
顧瑤拿著手機舉在耳邊，靜靜的聽著賀堯謙那邊的動靜。賀堯謙不再出聲，她也沒有再說話。
寂寥僵硬的氣氛逐漸蔓延開來，讓顧瑤很不舒服。她知道賀堯謙可能生氣了，她也理解賀堯謙的心情。
賀堯謙為了她能安心考試，特意請假從學校趕回來陪伴她。賀堯謙的心意，她能感覺的到，她不是沒有感情的人。
可是她現在也不知自己是什麽心情，亦或者說，她在堵。堵她在賀堯謙心裏的分量，堵賀堯謙對她的信任有多少。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顧瑤舉著手機的手臂，都有些酸疼。
可是賀堯謙還是沒有出聲，若不是聽到話筒裏還有賀堯謙清淺的呼吸聲，顧瑤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你……還在嗎？”
顧瑤終究還是忍不住出聲，她實在忍受不了這凝滯的氣氛了。
心裏好似壓了一塊大石，讓她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嗯。”
“那你……”
“沒什麽事就先這樣吧，我不會幹涉你的想法，你自己決定就好。我還有事，就先掛了。”
“喂……”
“嘟嘟嘟……”
顧瑤拿起手機，不可置信的看著被掛斷已經黑下去的屏幕。賀堯謙居然就這麽掛了電話？賀堯謙居然掛她的電話！
顧瑤突然就委屈了，為了賀堯謙的不理解和不信任。
從小到大，不論哪一次，就算兩個人拌嘴了，賀堯謙也從未掛過顧瑤的電話。
每次打完電話，賀堯謙都會先讓顧瑤掛電話。許是因為，不想讓她感受到，電話掛斷之後驟然的失落。
可是這一次，隻是因為一件還未確定的事情，賀堯謙不但掛了電話，甚至不聽她把話說完，直接截斷。
或許在別人看來，這就是一件小事兒而已，兩個人鬧了點兒不愉快，其中一個心情不好，不聽解釋掛了另一個人的電話。
畢竟是一時衝動，任誰都會有不理智的時候。道理顧瑤明白，可是卻無法說服自己接受。
這是第一次賀堯謙衝她耍脾氣，顧瑤莫名的心裏很委屈，卻無法言說。
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一滴晶瑩閃爍，滴落在黑掉的手機屏幕上。
顧瑤抹了抹眼角，怎麽哭了。有什麽大不了的，賀堯謙這次感掛她的電話，下次她再尋個時機掛他的電話，報複回來好了。
心裏不停地安慰著自己，可是眼淚卻不聽使喚，猶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快速滑落。
顧瑤抹了抹臉，自嘲的笑了。她果然是被顧徵擎給寵壞了，連這麽點兒小小的委屈都受不了了。
有什麽大不了的，不管他了。
顧瑤拍了拍臉頰，擠出來一個愛哭還難看的笑來，努力使心情高興起來，轉身就進了浴室。
哭的臉上濕漉漉的，顧瑤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醜。
索性去洗把臉再睡，不然明天一早起來，眼睛肯定會又紅又腫，被顧爸顧媽看見，肯定又會大呼小叫的沒完沒了了。
顧瑤不想讓他們擔心多想，還是趕緊用冷水壓壓，補救一下的好。
賀堯謙無力的垂下拿著手機的手，手指收緊，用力到指骨都泛白了。
後背向後靠向椅背，渾身陡然失力。你上眼睛，頭枕在椅背上，抬手按壓著眉骨。
賀堯謙知道，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過激了，可能傷到顧瑤了。可是那一瞬間噴薄的滿腔憤怒，將他的機智吞噬的一絲不剩。
等他回過神來，話已出口。他也不想，更沒有心思去解釋了。索性，就這樣吧。
夜已經很深了，實驗室裏隻剩下賀堯謙麵前的桌子上，有一盞小台燈，映照出一小片稍顯明亮的區域。
賀堯謙頭腦發漲，一動都不想動。微弱的燈光灑在他的身上，更凸顯了賀堯謙周身環繞寂寥與陰鬱。
賀堯謙站起身子，關上小台燈，順著從窗戶透進來的月光，辨認著腳下的路，順利的出了實驗室並鎖上了門。
初夏的夜晚，還是帶著些涼意的。賀堯謙走在略顯空曠的校園裏，陣陣涼風襲來，他的心裏比著還涼，以至於感覺不到一點冷意。
慢慢踱步在校園裏，賀堯謙心思紛雜，想了很多東西。想他的初衷，想顧瑤的未來。
在學校的小花園裏繞了好幾圈，賀堯謙走在路燈下，心無旁騖的沉思著。
他知道，顧瑤其實說的沒錯。誰也無法保證，在暫定的事實裏，是否會有突發情況的出現。
顧瑤的高考成績，他其實早就在心裏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是麽？可是在聽到顧瑤說，她需要考慮的時候。
賀堯謙當時腦子一空，已經無法再去對事情進行理智的分辨。那個時候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顧瑤要離開他了。
這種情緒來的毫無預兆，就這麽充斥著他整個腦袋，心裏驀然一痛。
其實，賀堯謙也知道，顧瑤這次確實盡力了，她能考這麽多分，已經超出自己的預想了不是麽？
對於顧瑤，他始終抱著，就該在他身旁待著這一霸道的想法。所以才會一時接受不了，顧瑤會遠離他的任何一個可能性的發生。
想想，縱使顧瑤不再他身邊，也並不代表顧瑤會疏遠他。就像他在S市求學的這一年，他和顧瑤也從未遠離過。
而且，賀堯謙有信心，就算顧瑤有了想離開他的想法，他也會有辦法把顧瑤重新帶回到自己的身邊的。
再說了，顧瑤這不還是比去年的錄取分數線線高了一分麽。萬一正好能過呢，還沒試過，就不能過早的否認。
總之，不管她的選擇如何，隻要他知曉，她從未遠離就好。
再說了，S市又不止S大這一所大學。還有其他和S大比起來，也不會太過遜色的學校。
就算報不上S大，顧瑤也可以報S市其他的大學。隻要還在同一所城市裏，那顧瑤就還在他的視線裏，從未遠離。
賀堯謙的腳步停下，仔細想通這一切，嘴角漸漸揚起一抹淺笑。
反正我等了你長大，已經等了這麽多年，不怕再多等一段時間。可是，你不能讓我失望啊。
想通了這一切的賀堯謙，瞬間通體舒暢。折回腳步，快步往宿舍走去。
賀堯謙想想自己之前衝動了，可能傷到了顧瑤。掏出手機想給顧瑤打個電話，並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她聽。
電話通了，可是許久不見有人接通。賀堯謙皺著眉頭，看了看手機。是挺晚了，可是顧瑤是個夜貓子，一般這個時候應該沒睡啊？
再撥一次，回應他的，隻有係統無盡的嘟聲。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
電話裏，隻有冰冷的機械女聲一遍遍的回應著他，告訴他，顧瑤在忙，或者說，是顧瑤現在不想接他的電話。
賀堯謙就這麽保持著姿勢，把手機放在耳旁，聽著機械女聲的回應，直至電話自動掛斷。
心情莫名的又開始煩躁起來。
既然無人接聽，賀堯謙索性也不再浪費時間，把手機揣回口袋，就回了宿舍。
隻不過腳下的步伐，明顯已經亂了，彰顯著賀堯謙此時的繁雜心情。
顧瑤此時正一臉便色，從洗手池裏，撈出自己剛剛洗了個泡泡浴的手機。
顧瑤之前進浴室的時候，忘記手機還抓著手機，連帶著一起拿進來了。
因為嫌棄礙事，顧瑤身上穿的又是睡裙，沒有口袋。顧瑤隻好小心的把手機，放到了洗手台上，那一堆瓶瓶罐罐之上。
這才放心的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拍著水。用泡沫洗麵奶洗了一遍臉，剛剛衝洗幹淨，照著鏡子，看眼眶還有些微紅。
顧瑤眼睛還看著鏡子裏的眼睛，考慮著怎麽把紅腫壓下去。遂伸手去拿洗手台上的緊膚水，想往眼周拍一點兒看有沒有效果。
結果卻忘記了手機的存在，手剛拿到緊膚水，手機就直接掉了下來，直接撲進洗手池，洗了個大澡。
顧瑤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
臥槽，手機居然掉進去了！掉進去了！進去了！
等顧瑤把手機從一堆泡沫水裏解救出來，它已經洗了個透徹。
顧瑤捏著手機，連忙跑回臥室，抽出一堆吸水紙巾擦拭。想了想，又把電池扣出來，用吹風機裏裏外外吹了一遍。
忙活了好一會兒，等手機終於弄幹了，顧瑤這才鬆了口氣，把電池什麽的都裝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