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章 這裡是六樓
方誌遠掏出自己的手機。
在那解析度稱不上高的手機里，儲存著兩段短短的小視屏，一打開，聲音雖然聽起來已經不是很清楚了，但是那樣的環境，陌柒柒幾乎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她當初，第一次的地方。
方誌遠眼底劃過一抹陰柔，看見陌柒柒好像被嚇到的樣子，更是得意的指著上面的男人，「看看這個，這就是我，我也是最近剛得到了這個視頻，運氣真不錯。」
「還有啊，時間發生在六年前，那天晚上，有一個學校的學生在那個酒吧聚會，我想，你就是其中的一個女學生吧，只是可惜，等我想清楚了，再去那個學校找人的時候，卻沒有看見跟你相似的。」
因為，那個時候她已經知道自己懷孕，被陌曉成安排出國了。
陌柒柒心底一片寒涼。
她現在寧願陌無名沒有爸爸，也不想要方誌遠這樣的父親。
「走吧，現在可以跟我上去了嗎？」笑吟吟的看著陌柒柒，方誌遠滿臉的得意，「我也沒想到自己無意間可以撞見你這麼漂亮的女人，還是主動投懷送抱的。」
的確沒有什麼再好懷疑的了，陌柒柒放下心，胸腔里，卻也上升了最極致的悲哀。
六年前她尚且覺得這件事沒什麼，陌曉成還在世，天元還在，陌家不會養不起一個陌無名，而現在，她依然沒有想過要放棄陌無名，可是居然攤上了這樣的父親。
這個方誌遠，還一心想要掌控她的生活。
來不及想這太多的事情，陌柒柒微微沉默了一下，也就跟著方誌遠上樓。
年久失修的樓梯間擠滿了厚厚的一層灰塵，彷彿人的腳步一踏上去，灰塵便會洶湧的飛騰起來。
陌柒柒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跟在方誌遠背後。
「……你要習慣這樣的地方。」方誌遠在前面叨叨，說到最後，又頓了頓，「不過我知道你有錢，等咱們倆在一起之後，我也可以搬到你家去住，但是我聽說你家裡還有一個母親，這事兒就不好辦了，要麼你跟她說，這個家以後就我當家，我聽說丈母娘都不是那麼好惹的；要麼，就讓她一個人住吧。」
陌柒柒默不作聲，不應承也不否認。
一共爬了六層樓，才終於到了方誌遠說的地方。
一陣鑰匙碰撞的清脆聲音傳入陌柒柒的耳朵，隨後大門發出一聲被打開的響聲。
「無名！」陌柒柒再也等不了，屋子裡面一片漆黑，她生怕陌無名出了什麼事，還沒等方誌遠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沖了進去。
四周，可怕的靜謐好像黑夜的一張血盆大嘴，陌柒柒奮不顧身的投入進去，卻什麼都沒看見。
方誌遠從後面，漫不經心的打開了客廳里的吊燈，猥瑣的笑彎了眼睛，「他就在這裡，你放心。」
等不及方誌遠說什麼，陌柒柒在客廳里掃視了一圈，公然沒有看見陌無名的蹤影，她又立刻飛快的推開旁邊緊閉的房門。
「人呢？」
一連將幾個卧室門都打開了也沒有看見陌無名，陌柒柒慌張的甚至跑去漆黑的廚房和衛生間里查看。
當然，都沒有陌無名的蹤影。
方誌遠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凋謝下來，看著陌柒柒瘋狂地找著孩子，還以為是陌無名躲起來了，他「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粗糲的嗓音在房間里漾開：「小子，快點出來，你媽過來了。」
陌柒柒看了廚房和衛生間，根本沒有人。
這邊的房子很小，只有兩個卧室加一個衛生間一個廚房一個餐廳和客廳。
方誌遠的聲音很大，足夠這個房子的每個角落都聽得清清楚楚的了。
陌柒柒沉默的站在原地，豎起耳朵希望聽見陌無名的聲音，就算他因為害怕躲在什麼地方都好。
可是讓陌柒柒無比失望的是，就算她的耳朵已經關注到了四周所有的動靜在，也依然沒有感受到哪怕是一絲陌無名的動靜。
陌柒柒不敢相信的瞪向方誌遠，聲音因為恐懼和害怕，而變得沙啞，速度也是不敢置信的緩慢：「我的，孩子呢？」
方誌遠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摸著腦袋疑惑的走向卧室，嘴裡一邊小聲嘀咕：「難不成是藏起來了？」
陌柒柒跟在方誌遠身後，看著他將兩個卧室的衣櫃紛紛打開，甚至將裡面的東西都扔了出來。
每個房間，凡是可以藏人的地方，後來都被他們找遍了。
陌柒柒心底，好像被人戳了一個大窟窿一樣，泊泊的流淌著鮮血。
她簡直不敢相信，陌無名要是不見樂的話，她要怎麼活下去。
因為小孩子沒什麼可以用得著錢的地方，陌無名不要，陌柒柒也沒有特意的給他錢過。
他不過才六歲，又沒有錢在身上，就算逃出了這裡，又能去哪裡呢？
被人綁架了不可怕，至少證明了他還是安全的，最害怕的是，就像上一次被計程車給帶走一樣，最可怕根本找不到他的消息，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
陌柒柒好像全身都脫力了一般，獃滯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方誌遠，「孩子呢？」
「我，我哪裡知道？」知道自己惹了禍，方誌遠也煩躁得不得了，忽然眼底光芒閃動，指著窗檯：「說不定他自己從這裡跳下去了呢？房門我反鎖了，我家的鑰匙只有我有，那小子肯定從這裡跳下去了。」
陌柒柒興許是被嚇到了，飛快跑去方誌遠所指的窗檯。
「這裡是六樓！」陌柒柒咬著唇瓣，語氣哆哆嗦嗦的，已經很不連貫，漆黑如墨的眼珠子好像黑夜的使者，冰冷而仇恨的注視著方誌遠，指著樓下，「你告訴我，一個五歲的孩子，從這裡跳下去，還有命在嗎？」
要是小區裡面鬧了人命，肯定不可能像現在這麼安靜吧？
陌柒柒拚命的安慰自己，而且陌無名從小就很聰明，他應該不會做這樣的傻事的。
「這個，我怎麼知道？」方誌遠被陌柒柒的氣勢憋得煩躁得不行，糾結的皺著眉頭，「肯定是孩子你沒有教好，皮得很，你不要著急，我現在下去問問下面的人。」
要是陌無名真的丟了，這個責任方誌遠肯定也負責不起，所以現在當務之急，他需要快一點告訴那個人。
否則到時候問題一旦追究到了他頭上，恐怕他會連命都沒了，哪裡來那麼好的福氣，消受那麼多錢呢？
陌柒柒渾身緊繃，聽見方誌遠那麼說，也立刻跟上去，「我跟你一起下去。」
若是陌無名真的自己逃走了，而且又沒錢在身上的話，他肯定會躲在樓下什麼地方的，只要她出現，他一定會乖巧的出來。
拚命安慰著自己，陌柒柒甚至來不及去看男人的表情，沖在男人前面，剛才上樓的時候走起來還十分不方便的樓梯，陌柒柒下樓的速度確是健步如飛，連方誌遠也有些追不上。
「無名……」
陳舊的小區到處都是濃密的樹蔭，如果一個孩子要是躲在花壇里或者什麼地方，應該很容易才對。
暗暗祈禱著陌無名會在這裡等著她來找她，陌柒柒的心尖拚命的顫動，聲音嘶啞得全然沒有平常那股子靈透的勁兒，聽起來倒是有些撕心裂肺，傷心透徹的味道。
高跟鞋踩在地上滴滴答答的聲音，在漆黑的夜裡，陳舊的小區裡面，好像一隻交響曲一樣奏起。
陌柒柒太著急，以至於連隱藏在包包深處的手機，微弱的聲音響起，都沒有注意到。
陌柒柒著急忙慌的找，方誌遠也不敢閑著，也跟在陌柒柒身後，一點一點翻開灌木叢，翻開花園長時間沒有修建的樹木叢，努力的翻找，幾乎沒有錯過任何一個地方。
小區下樓的小花園就那麼大，陌柒柒和方誌遠，從兩邊開始，幾乎將整個小花園都翻了兩遍也沒有找到陌無名。
心裏面的失望，其實在第一遍的翻找的時候已經拉開了帷幕，第二遍找完，陌柒柒算是絕望了。
方誌遠好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學生，垂著腦袋站在陌柒柒面前，委屈的囁嚅：「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孩子真的會自己逃走，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陌柒柒不怒反笑，冰冷的雙眸痛得就她自己也快壓抑不住了，「因為你不知道，所以把他帶走，現在再告訴我，把他弄丟了嗎？」
「我都說了我也不是故意的。」鮮少被女人這麼瞧不起，方誌遠那點微弱的愧疚感很快消失殆盡，變成了兇巴巴的口吻，惡狠狠瞪著陌柒柒，「再說了，那個孩子要是不來這個世界，現在我還沒有你們兩個拖油瓶，自己瀟洒快活著呢。」
且不管這個男人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學得了這麼奇葩的言論和思維，陌柒柒也暫時沒有時間去管這些。
忍著一口氣，將方誌遠的言論都狠狠吞了下去，「咱們再繼續找，你去那邊，我去這邊。」隨手將串聯著的兩個小區指給方誌遠，陌柒柒今天找不到陌無名，是不準備回去的。
方誌遠吐出一口濁氣，看著陌柒柒消瘦的背影轉眼間消失在陳舊的樓房後面，趕緊摸出手機，將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撥出來。
「怎麼了？」對方的聲音很快傳過來，經過刻意的壓低，就明顯的低沉沙啞。
方誌遠找了個背靠自家小區的地方躲起來，一邊注意著另一邊陌柒柒不會回頭，一面訕訕的跟電話里的人道：「是這樣的，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現在找不到他的人，明明之前被我關在我家裡的，這麼莫名其妙的，就找不到人了。」
「孩子不見了？」冰冷的男聲沉悶了一下，又問：「那現在，孩子的媽媽呢？」
「正在找孩子呀，我出門的時候把房間門都是反鎖的，一般的孩子應該沒這本事吧？」雖然方誌遠也懷疑陌無名是自己逃走的，但是小孩子哪裡來的法子，可以自己逃出去，還能從外面，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將門反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