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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小白臉兒

  這大雨一下就是五天,天和地好似都被清洗了一遍,乾淨的沒有任何雜質。


  然而,即便下雨,有些事情也沒有耽擱。


  山下附近鎮子上的那位有錢老爺已經將善款送來了,還有嶄新的僧衣芒鞋,又送來了幾車的米面蔬菜白肉等等。


  這筆善款是用來蓋經樓的,而對於凈土寺來說,增加一座經樓亦是好事。


  此事方丈大師交代給了寂言大師,寂言大師派出一空前去後山將柳嬋請了下來。


  撐著黑色的油傘,柳嬋冒雨與一空下山,最後找到了正在勘察場地的寂言大師。


  「大師,這事兒還用勘察么?我想之前凈土寺就應該有過計劃吧,蓋經樓什麼的,哪用得著現在找合適的地點。」凈土寺其實不大,但是所有的殿都有些年頭了,這是一方古剎。所以,柳嬋認為,他們應該早就有計劃,只是資金沒到位而已。


  「阿彌陀佛。小僧今日將施主找來,其實是希望施主能為小僧解惑。」寂言大師手持佛珠,一邊低頭道。


  「找我解惑?大師未免太客氣了。您是得道高僧,應該您為我們解惑才是。」柳嬋笑,黑傘黑裙,她的笑臉異常美麗。


  寂言大師默默的念了兩句佛號,隨後道:「蓋經樓,的確是凈土寺盼望已久的事。只是,此次蓋經樓卻源於一個謊言。超度供奉,可是那瓶子里什麼都沒有。這經樓蓋起來,怕是也站不住。」


  挑眉,柳嬋懂了,是因為這個。


  「大師宅心仁厚,不屑於撒謊。不過,我認為這件事您可以視線再放得長一點。」說著,柳嬋伸出一隻手來,緩緩展開,手心接到了傘外的雨水。


  一空站在旁邊看著她,倒是不太懂她所說的長一點是有多長。


  「凈土寺的情況大師比我了解,這附近的村民都是這裡的善信,無論是家中喜事還是白事,我想都會來凈土寺尋求幫助。供奉,超度,本來就非一朝一夕之事。蓋一座經樓,可謂造福大眾,所有村民都能得到福利。而出錢蓋經樓的人呢,他們本來就做了很多惡事,這是在贖罪,用造福大眾來贖罪。更況且,撒謊的是我,又不是你們。我說的對不對,寂言大師?」彎著眸子,柳嬋看著他,出家人不撒謊,所以寂言大師才如此糾結,她明白。


  「阿彌陀佛。施主才是捨己為人,小僧反倒糾結於一處難以自拔,慚愧慚愧。」寂言微微搖頭,一些事情明明只要轉個彎就通了,但是他卻一直被困在原處。


  「寂言大師可別吹捧我了,我這算什麼捨己為人啊。撒謊騙人,我並沒有覺得是十惡不赦之事。更況且,我撒的謊多了,這隻能排在後面。」轉過身,柳嬋微微撇嘴,這件事兒根本算不上什麼撒謊不撒謊。


  「施主,凈土寺早就選定了幾個地點用來做經樓,不如今日施主就與小僧前去看看,也為小僧出出主意。畢竟這經樓也是施主討來的,施主理應參與。」寂言大師邀請,滿面微笑,一派祥和。


  「好啊,就應了寂言大師的相邀,咱們走吧。」柳嬋微微點頭,也不是不可,正好下雨無事。


  柳嬋說的沒錯,凈土寺早就做好了要起經樓的準備,所以已經選好了諸多個地點。


  想起一座經樓並非易事,地點風水什麼的不說,單單是錢就要很多很多。


  寂言大師帶著柳嬋,還有一空,順著凈土寺的西側往外走。


  雨飄搖,地磚上一層細細的水,不過空氣卻分外清新。


  「這個地點乃是湛清方丈在世時選定的,本以為在他圓寂之前這經樓就能蓋起來,不過事與願違,善款並沒有籌集夠。」寂言大師感嘆著,一切好似都在昨天。


  剛要說話,卻聽到後面有動靜。


  三人轉頭去看,只見一行人出現,大傘支撐,正朝著這邊走來。


  柳嬋的視線在他們的身上掠過,這衣服不是大燕的服飾,而且瞧後面那些撐傘人戴的帽子也有些奇怪,這、、、應該是大梁人吧。


  當先一人乃女子,長裙華麗,因為下雨,後面有丫鬟給扯著裙擺。


  她髮式繁複,頭上各種金飾做工精細,各個相得益彰,盡展雍容。


  雖然五官普通,可是氣度不凡,一瞧便不是普通女子。


  他們越來越近了,寂言大師與一空均抬起手來,微微斂眉。


  不過片刻他們就到了跟前,雖然沒有停,不過當先那女子則沖著寂言大師點了點頭,想來是認識的。


  之後,他們走過去,最後直接進入了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小院兒。那女子走進去了,其餘的人則都停在了外面等候。


  柳嬋緩緩挑眉,這小院兒?貌似是住人的地方吧。


  「佛門之地很少有女人出現,像我這種情況是逼不得已,但那位女施主是什麼情況?」柳嬋不禁發問,很奇怪。


  「那是大梁的長公主。」一空立即小聲提醒,別亂說話。


  挑眉,柳嬋看了一眼一空,「真的?」


  一空連連點頭,證明他沒說謊,那就是大梁的長公主。


  原來這就是大梁的長公主,自大梁老皇帝去世后便把持朝政,很具傳奇的女性。


  「那,這個院子里住的是誰?」也不知這大梁長公主是來找誰的。


  「那是長修師兄住的地方。」一空轉著手裡的傘,一邊道。


  聞言,柳嬋的眸子一點點睜大,長修?那個擅長馬後炮的長修?

  路過那小院兒,三人朝著山中走去,這個地點就在山林里,位置還是很不錯的。


  「那位湛清方丈選的地點還是很好的,站在這兒,能看得到下面所有的山。」踩在一塊大石頭上,柳嬋向山下看,一邊悠悠道。


  「佛祖普度眾生,經樓也應矗立在山下看得見的地方。」寂言大師微微點頭,可見他也認為這個地方不錯。


  「嗯,沒錯,將佛法發揚光大。只要錢夠,建在哪兒,建多大都行。」柳嬋認為建在哪兒都沒問題,這凈土寺處處好地方。


  「說的是,佛法無邊,阿彌陀佛。」寂言一手撐傘,一手轉著手中的佛珠,頗為感慨。


  「寂言大師,你沒出家之前與家父是好友,不知是因為什麼才出家的?」柳嬋倒是好奇,能和柳承昭是朋友,想必這寂言大師也是富家子弟。


  寂言大師一笑,「只是有一日忽然想通了而已。」


  緩緩挑眉,柳嬋連連點頭,「所以說,我這輩子大概也就這樣了,連續剋死了三個未婚夫,我也沒想著落髮出家,禍害人有癮啊。」


  「柳姐姐,你剋死了三個未婚夫?」一空眼睛睜的大,還有這事兒呢。


  「有人生來命薄,並非因他人,一切只是天意罷了。」寂言大師卻不這般認為,所謂剋死之說也只是無稽之談。


  柳嬋微微搖頭,不管是不是天意,但那三個男人的死,她認為定然是與她有關係。只是到底是什麼關係,其中有怎樣的秘密,她不知道。


  「東側還有一個地點較好,那是湛圓大師曾看好的地點。」寂言大師繼續道。


  「湛圓大師來自大梁,將經樓建在距離大梁邊界近的地方也在情理之中。」一空忽然悠悠道。


  「一空,不可亂語。出家之人六根清凈,哪裡都是家。」寂言大師輕聲訓斥,出家人不說是非。


  一空抬起小手兒摸了摸光頭,閉嘴不言。


  柳嬋輕笑,這小子看來是真做不了和尚,早晚得還俗。


  場地看的差不多,雨勢也有點大了,三人緩緩往回走,走出了泥地,各自的鞋子上都沾了泥巴。


  撐著傘,柳嬋邊走邊蹭掉鞋子上的泥巴,弄髒了衣服,玲瓏要受苦了。


  「柳姐姐,你真的剋死了三個男人啊?」一空故意放慢腳步,和柳嬋走在一起。


  「小孩子家家的,好奇心倒是不少。沒錯,我的確剋死了三個男人,各個死的很慘。」說著,柳嬋伸出舌頭,一副吊死鬼的樣子。


  一空眨巴眨巴眼睛,「像柳姐姐這麼漂亮的姑娘,肯定有很多男人想娶的。柳姐姐,你別灰心哦。」


  垂眸看著他,柳嬋呵呵兩聲,「我沒灰心,我很想知道第四個是誰。」


  往回走,正好路過那小院時,那大梁的長公主也正好從小院里出來了。


  柳嬋和一空遠遠地看過去,只見自帶聖光的長修大師與大梁長公主並肩而行。一人雍容華貴,一人青色的僧衣芒鞋,畫風詭異。


  不過,這倆人看起來並非陌生人,他們在說話。


  柳嬋緩緩蹙眉,瞧那大梁長公主的樣子,一直歪頭看著長修。那眼神兒里有什麼她不知道,但是很奇怪就是了。


  「這大梁長公主為什麼來找長修大師啊,來了凈土寺不找方丈不找其他高僧,只找這個長修大師。」柳嬋瞅著那邊,一邊低聲道。


  一空搖頭,「這個我不知道,不過這位長公主每次來都找長修師兄的。」


  「每次來?」這個字眼、、、嘖嘖,聽起來更奇怪了。


  「嗯,長公主大約半年來一次吧,每次都和長修師兄相談半天。」一空接連點頭,證明他並非亂說。


  眯起眸子,柳嬋輕輕地撇嘴,「養小白臉兒養到寺廟裡來了,謎一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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