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渴望之事
一空和康娜匆忙返回,帶著冷風走進房間,瞧見躺在熱炕上安睡的長修,康娜的眉頭皺的更緊,「師父,這是怎麼回事兒?長修大師怎麼也會一睡不起?」這是商行,又不是那莊園,相距這麼遠,長修怎麼也會這樣呢?
「這事兒一會兒再跟你說,葯給我。」柳嬋沒什麼表情,即便她五官嬌俏更甚至有幾分柔弱,但是她眸色堅定,幾分凌厲在其中,便讓人無法忽視。
康娜趕緊將葯拿出來遞給柳嬋兩顆,這些葯自柳嬋送給她以後,她便將它們裝在了一個極其精緻的小袋子里,隨身攜帶。
拿著葯,柳嬋扶著長修的下頜,手很靈巧,她輕輕一掰,長修便張開了嘴。
把葯放在他嘴裡,然後她的手滑到他脖頸,手指在他喉結兩側微微一捏,他喉結便上下滑動,那葯吞進去了。
康娜站在一邊看的不眨眼睛,她不知柳嬋是怎麼做的,但顯然這都是絕技,並非一日之功。
「行了,一空和玲瓏去休息吧,不用都圍在這裡,長修沒事。」看向玲瓏和一空,以及門外站著的商行管家和幾個夥計,柳嬋淡淡的說了句。
一空和玲瓏聽話,倆人聞言便轉身離開。門口的那幾個人又停留了一會兒,復又短暫商議了下,隨後朝著柳嬋拱了拱手,便也離開了,順帶著關上了房門。
康娜解開披風扔到一邊,然後拖著一把椅子過來坐下,看了看長修,復又看向柳嬋,「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嘆口氣,柳嬋抬起手,那金黃色的如同珠寶似得眼睛在她手裡,「都是因為這個。」
「這是什麼?」說著,康娜抬手欲觸摸看看。
「不要碰,你現在若是碰了它,也會像長修似得立即睡過去。」收回手,柳嬋握緊,看著長修,他的臉已不似剛剛那般安然,這葯是有效的。
「原來一切都是它?可是師父,為什麼你碰就沒事兒?」這很神奇,康娜也不禁睜大眼睛看著柳嬋。
「因為我有刺青。」說著,柳嬋將左手的衣袖挽起,她一截小臂露出來,那刺青也進入了康娜的視線當中。
抬手摸了摸,康娜滿目震驚之色,「原來是這樣!師父,這刺青是誰給你刺的?你師父么?」就是不知,柳嬋的師父是何人。
笑,柳嬋放下衣袖,「我自己刺的,哪裡有師父。你現在呢是我徒弟,這刺青給你刺上也算合理。不過,材料你得自己去找,還不能讓尹逸飛幫你。」
康娜微微點頭,「好。」
「夜晚時去墳地挖墳,取死人口中的銅錢,要十七個,九女八男。」柳嬋看著她,一字一句道。
「挖墳?」康娜的確沒想到這刺青的材料在墳墓里。
「嗯。」這很練膽量的。
「好。」康娜重重點頭,她看起來已經打定主意了。
「其他的東西呢,我即便用嘴說你一時也未必能記住。這樣吧,我寫下來,能保存的時間更長。你無事時翻一翻,總是能記在腦子裡。」而且柳嬋覺得這些東西實在太多了,要她一時說,也未必說的清楚。若是寫下來,她想起一些寫一些,倒是能寫完全。
「好。」柳嬋傾囊相授,康娜也很高興。站起身,她從懷裡又拿出一個荷包來,然後雙手拿著遞給柳嬋。
「這是什麼?」柳嬋挑眉,看了看那荷包,還挺好看。
「這是我給師父的謝禮,師父傾囊相授,做徒弟的無以為報,只能拿得出這些身外之物了。這荷包是我親手繡的,希望師父不要嫌棄。」康娜將荷包放到柳嬋的手裡,顯然是一定要送給她。
拿著,柳嬋捏了捏,卻發覺裡面有東西。
看了一眼笑著的康娜,柳嬋將荷包打開,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居然是一卷超級厚的銀票。
挑起眉尾,柳嬋看向康娜,「錢?」
康娜笑起來,「我本來想買個什麼東西送給師父,可是逸飛說你喜歡錢,不如直接送錢。所以,希望師父不要嫌棄。」
笑起來,柳嬋分別看了看銀票和荷包,「唉,這麼客氣,送銀票就算了,還送荷包幹什麼?」嘴上這麼說,不過卻把銀票又裝進了荷包里,然後收下了。
「師父,既然我需要去墳地,那眼下時間正好,不如我現在就去吧。」站起身,康娜倒是有個急脾氣。
對她這份勇氣和衝勁兒柳嬋倒是很看好,不過這是江城,墳地肯定在城外,她一個女孩子出城不安全。不怕孤魂野鬼,就怕險惡的人。
「不如你去叫一空吧,讓他陪著你。到了墳地讓他離遠點兒,你獨自去取,正好讓一空監督你了。」而且一空很感興趣,看樣子是打定主意要做驅邪人了。
「也好。」自己沒武功,康娜也是清楚的。不怕鬼,但怕人。
她裹上披風離開,臨走時關上了房門。
房間寂靜,柳嬋看著長修,他的眉頭在動,似乎夢見了什麼不太好的事物。
誰知道他睡著之後會夢見什麼?這隻不同尋常的眼睛除了會讓人一睡不起之外還會怎樣也是未知。不過這些可以等長修醒來之後再說,那時她或許就弄明白了。
低頭看著他,柳嬋不禁翹起唇角,他這模樣還挺勾人。
這長得好看就是佔便宜,無論做什麼都賞心悅目的,想必做一些丑爆了的表情也不會難看。而且,這眼睫毛還挺長,感覺比她的都要長。
伸出食指,柳嬋碰了碰,他沒任何反應,柳嬋的唇角更彎了。
「大師?」喚了他一聲,但顯然他不會答應。
戳了戳他的臉,這廝皮膚還挺好。指頭順著他的鼻子滑到他胸膛,再次戳戳,很硬,但是也很有彈性。
抿嘴,「人真的不怎麼樣,但這樣貌和身材是真不錯。唉,我肯定是被你的美色所迷惑了。」說著,自己卻不禁笑。
等待著,寂靜無聲,柳嬋起身離開房間,不過片刻后回來,手裡拿著筆墨紙硯等物品。
放在桌子上,她過來看了看長修,隨後又走回窗邊坐下,開始動筆。
她的字不是很好看,但也沒達到看不下去的程度。寫著入門,這些東西柳嬋熟記於腦。
時間一點點過去,安睡的長修眉頭在動,恍似很不舒服。
時辰差不多到了,柳嬋起身,將另外一粒葯融於早就放在對面桌子上的冷水盆里。
葯入水的瞬間便融化了,水也變成了褐色的,泛著松香味兒。
浸濕毛巾,柳嬋隨後走回炕邊,開始給長修擦手。將他的衣袖推上去,毛巾擦拭著他的手臂,別看他看起來瘦,可是這手臂卻結實的很。
柳嬋自是知道他力量幾何,武功高,力量大。
兩隻手臂都擦了個遍,隨後擦拭他的脖子。將他的衣襟稍稍扯開些,柳嬋看了一眼他的臉,隨後獨自嘟囔,「可別說我占你便宜啊,我若是占你便宜會直接將你剝光的。」
長修毫無反應,即便柳嬋真的占他便宜,他也根本不知道。
給他粗略的擦了擦,柳嬋便將毛巾扔到了水盆里,隨後坐在炕邊看著他,他的神色看起來好了很多,不再不時的皺眉。
黑夜很長,待得天色亮了,也過去了很久。
樓下有動靜,樓上的柳嬋自是聽到了。她一夜沒睡,除了給康娜寫那些獨門須知外,還在守著長修。
不過片刻,房門被從外敲響,柳嬋拿著毛筆的手頓了下,「進來。」
門從外打開,是商行的夥計,「姑娘,剛剛尹少爺派了個人過來給傳話,說他師兄已經醒了。」
深吸口氣,柳嬋點點頭,「一切都正常么?」
「據說有些虛弱,不過尹少爺一會兒就會帶著他師兄過來。」夥計答道。
「好,你下去吧。」柳嬋心裡有底,那呂晉睡的時間太久了,根本沒吃多少東西,不虛弱才怪呢。
但長修就不會了,他醒過來之後也會如同睡了一覺一樣,身體不會有任何的不適。就是不知心理會如何了,因為沒人知道他們睡著了之後怎樣。
一夜不睡的滋味兒不好受,柳嬋自然也不太舒服,不過這一夜她勢必得守著長修才行。
玲瓏起床了,端來了熱茶熱水,動作麻利。
「小姐你眼睛都紅了,不然去睡一覺吧?」柳嬋喝茶,玲瓏看著她的眼睛,很明顯通紅的。
「沒事,告訴樓下的夥計準備早飯吧。康娜和一空一會兒就回來了,還有尹逸飛和他師兄,都沒吃飯,多準備些。」她一定得問問那呂晉,一睡不起是什麼感受。
果然,大概半個時辰之後,有人上樓了,還在說著話。
「師父,我回來了。逸飛和師兄也到了,你出來么?」康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她覺得長修還在睡,柳嬋未必會想讓這麼多的人進去打擾。
起身,柳嬋走向門口,打開房門,瞧見的便是笑盈盈的康娜,她心情不錯,想必昨晚有收穫。
走出房間關上門,柳嬋轉眼看向旁邊,尹逸飛果然來了,站在樓梯口。身邊是呂晉,他不再躺著閉眼,乍一看還真是讓人有絲絲意外。
呂晉的確長得很英俊,是那種滲透著陽剛之氣的英俊,儘管此時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堅定,格外英挺。
大概呂晉也沒想到救自己的康娜的師父會這麼年輕,他有片刻的詫異,隨後緩步走過來,「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呂晉無以為報,日後姑娘有任何差遣,呂晉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聲音低沉,但因為身體的原因有些無力,不過卻能聽出他話語之中的真誠。
「呂公子無需客氣,康娜是我徒弟,尹逸飛是康娜的情郎,不管怎麼說我都會盡全力。不過看呂公子醒過來了,那就說明我沒有判斷失誤。走吧,先進房間,咱們坐著說。」看著呂晉,柳嬋倒是覺得這人陽氣很盛,如此盛的陽氣都禁不住那『眼睛』的攻擊,它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玲瓏打開房門,眾人走進房間。康娜走在柳嬋身邊,有著掩飾不住的興奮,「師父,我已經挖到六個了。」壓低了聲音,但仍舊能聽出她很高興。
看了她一眼,柳嬋點頭,「勇氣可嘉。」第一次干這事兒,就能順利的挖到六個,很不容易。
「是有點嚇人,不過和孤魂野鬼一比,那些腐爛的*也就不算什麼了。」康娜的心理建設還是很有成效的。
「再接再厲。什麼時候攢夠了,我就給你刺青。」柳嬋很是看好,尤其聽康娜一口一個師父,她這心裡很是舒暢。
眾人落座,呂晉看起來的確有些無力,但一身勁裝,樣貌英俊,即便無力也奪人眼球。
「呂公子可以說說當日為何會一睡不起么?你發現了什麼?或是碰到了什麼?」柳嬋看著他,眸色認真,她的確想知道。
看向柳嬋,呂晉微微垂眸,「柳姑娘無需客氣,叫我呂晉便可。當日我在那宅子里四處檢查,但怎麼也沒看出那宅子鬧鬼。但是隱隱的,我又覺得那宅子不對頭。在走進那個房間的時候,奇怪的感覺升起,但又與尋常不同,這讓我很是疑惑。於是,我便開始四處查看,我發現那床有問題。檢查一番,我便跳上了床,準備查看床頂。誰想到我一碰到那床頂,便手臂一麻,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呂晉的記憶也終止於此。
柳嬋幾不可微的挑眉,這呂晉說的應該是實話,這金黃色的眼睛就是從床頂的一根木頭裡掉出來的。
「師兄,你說說你這段時間睡著了之後看見的東西。」尹逸飛看著呂晉,一邊道。
「對,我還想知道你睡著之後是不是做夢了?都夢見了什麼?」柳嬋看著他,這個她也很想知道。
呂晉搖頭,「我不認為那是做夢,因為太過真切了。可是若不是今日醒來,我恐怕也不會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那更像是,一種幻覺,很真實的幻覺。」說著,呂晉的臉上也升起疑惑之色,而且因為太過真實,他剛剛醒來的時候已經有些錯覺了,以為這才是做夢。
眾人不語,都盯著呂晉,聽他如此說,無不好奇。
「我此生的願望便是走遍天下,將這天下的邪祟盡驅除。在睡著的時候,這一切都實現了,經歷了很多的波折,我還險些死了。但是我成功了,天下太平,邪祟盡除。」呂晉邊說著邊微微搖頭,如今一看,還真是做夢啊。
「這麼說,只要一睡不起的人,心裡最想什麼,在夢裡都會達成?」康娜嘆息,看起來是這樣的。
柳嬋微微皺眉,康娜說的不無道理,看起來就是這樣的。這個『眼睛』似乎能看穿人的內心,知道人最想得到什麼,最想擁有什麼。攻擊他們一睡不起之後,就讓他們在夢裡達成心愿。
「幸好我醒過來了,否則,這般沉睡下去,我必死無疑。」呂晉也有些后怕,而且到底是什麼讓他一睡不起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宅子里,應該有個很有神通的東西。
「對了,長修大師怎麼樣了?我還是不太明白,長修大師怎麼會也一睡不起的,畢竟這是商行,距離那宅子那麼遠。」尹逸飛忽然問道,他很想知道。
康娜知道實情,但是她沒有說,看了一眼柳嬋,她覺得她可能是不太想讓別人知道她手裡有那顆珠子的事兒。
「現在還不太清楚,待得大師醒來之後再問問吧。玲瓏,飯菜是不是都已經準備好了?呂晉看起來很虛弱,這幾天你得好好休息休息。」站起身,柳嬋朝著呂晉走過去,「不知我能不能再試探試探,看你身體有沒有問題。」
看著柳嬋,呂晉有片刻的停頓,隨後抬起手,「姑娘請。」
一手托住他的手,另一手掐住他的中指,看著呂晉的臉,除卻有些蒼白外,沒有任何的不妥。
片刻后,柳嬋放開手,「沒任何問題,看來,你只是做了個夢而已。」沒有損傷,柳嬋也放心了。呂晉睡了這麼長時間都沒問題,那長修想來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點點頭,呂晉看著柳嬋,「多謝姑娘。」
笑,柳嬋搖頭,「別客氣了,先去吃飯吧。這一晚,大家都沒睡吧,吃完飯休息。」不止她一夜沒睡,康娜一空還有尹逸飛也一樣。這會兒天亮了,也終於覺得疲乏了,而且柳嬋覺得有些頭疼,怕是又要風寒了。
不過長修不醒,也沒人給她熬藥,所以她決定暫時堅挺著,待得長修醒來再讓他去做。
用過早飯,柳嬋返回長修的房間,身後跟了一個小跟屁蟲。
「一夜的時間過去了,你想好了?」沒回頭,一空跟著柳嬋自然知道。
「嗯,想好了。特別是昨晚看康娜小姐去挖墳,我就更堅定了。」康娜一個女子膽子都那麼大,他就更不能慫了,他也可以。
「好吧,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訴你。不過不是現在,我現在得守著你長修師兄。這樣吧,你去睡覺,待得你長修師兄醒了,我就教你如何?」走到炕邊,柳嬋看了一眼長修,他還是那個樣子。
一空點點頭,「好。不過三少,長修師兄什麼時候能醒啊?而且你守了一夜了,對長修師兄真好。」這麼長時間,一空還沒見柳嬋對誰那麼好過,可以一夜不眠不休。
眨眨眼,柳嬋看了一眼長修,「你個小屁孩兒又知道些什麼?我這樣就算對他好了?我呢,是看你長修師兄嬌俏如花,打算在他一無所知的時候做點壞事兒。你還要接著看下去么?」說著,她抬手戳了戳長修的手臂,那眼神兒十足的流氓相。
「啊?」一空睜大眼睛,看了看柳嬋,又看了看安睡不知的長修,思想較量一番,他轉身離開,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他還打算向柳嬋學習呢,所以眼下這事兒他也不管了,長修師兄若是真遭了柳嬋毒手,那也只能說明他得還俗了,阿彌陀佛!
看著一空那小身影離開還順道把門關上了,柳嬋笑出聲,「唉,長修大師,你這一空小師弟叛變了。為了向我學習,你要*他都不管了。」看著長修,復又抬手戳戳他胸口,結實的很,和石頭一樣。怪不得撞上去之後她胸都要碎了,這麼硬,她能撞得過他才算稀奇。
「那是因為他知道管也管不了。」被戳的人忽然說話,反倒嚇了柳嬋一跳。
睜大眼睛看著他,「你醒了?」
緩緩睜開眼睛,淺褐色的眼眸氤氳著掩飾不住的疲累。轉眼看向坐在身邊的人,長修長舒口氣,「這夢好長。」
「你也做夢了?你夢到什麼了?」聞言,柳嬋倏地湊近,如果那『眼睛』能讓人夢到心裡最想的事,不知長修最想做的是什麼。
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長修薄唇微抿,「夢見你喪心病狂。」
皺眉,柳嬋抬手拍在他臉上,然後屈指捏住他臉頰,「少胡說八道,我怎麼喪心病狂了?快說快說,你都夢見什麼了?」
緩緩抬手抓住她的手解救自己的臉頰,眸子里的笑依舊,幾分溫柔,恍若流水,「我說的是真的,你喪心病狂,我阻擋不得,只差一絲絲,就被你得逞了。」
冷眼,柳嬋重重的冷哼一聲,「花和尚,這個時候還胡說八道。」
握緊她的手,長修看著她,「我還看見了我娘。」
一詫,柳嬋無聲的嘆氣,果然啊,他娘的死在他心裡是個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