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還活著?
在眾人驚詫不解的視線中,一個人從山上下來了,他看起來情況不太好,可是速度卻很快。身形微晃,但看得出非比尋常。
眾人的視線在他的身上掠過,顯然他是人啊,可是為什麼剛剛大家的眼線都炸窩了似得躲開了?這就讓人很不解了。
圍山的軍隊嚴陣以待,因為都不認識。
不過,他們不認識,長修卻是認得,畢竟見過一次。
朝著他走過去,聚攏起來的軍隊也散開,只剩下那二人獨站一處。
朱猙的情況不太好,在長修看來比上次見他是糟糕的多。而且,他若有似無的聞到一股松香味兒,是從朱猙身上飄來的。
臉色蒼白,一隻眼睛還隱隱泛著些金色,若是不仔細看的話,其實倒也看不出來。
朱猙並不舒服,儘管他能從山上下來,但不代表他痊癒了。反而他內里焦灼,燒灼的他的身體好似都要炸開了一樣。
「她就在山頂的房子里,已經昏迷過去了。山上人不少,不過我猜想無暗生或許已經遁走了,畢竟你們帶著軍隊,他並非是個笨蛋。取了柳嬋那麼多血,夠他研究許久了。」朱猙靠著樹榦,掩在袖子里的手不斷的握緊又鬆開,他真的很難受。
「在哪個方向?」長修果然著急了。
「不用擔心,我可以帶你上去。不過還是需要這些人來轉移目標,他的那些徒弟都在上頭,憑你根本打不過,說不定還會把自己搭進去。」朱猙實話實說,未有誇大,而且他也不會誇大說話。
「等著。」長修話不多說,快速轉身離開,身上的披風隨著他的走動泛著冷色。
靠著樹榦,朱猙微微的彎著身體,內里焦灼,由喉嚨里冒出一種渴望來,就想再去喝一口那泛著松香味的血。其實明知不好喝,但是這種渴望壓抑不住,讓他整個人都好似要燃燒起來一樣。
這就是柳嬋的血,他在最初無暗生盯上柳嬋的時候就有過研究。他最初覺得這不是好事兒,可是現在看來也並不是無用。只是,對於他之後有些難度,他會花很大的力氣來『戒掉』。
長修去了片刻便回來了,待得他回來,那些大燕軍隊便開始動了。
遠處,一頂軟轎停在那裡,若是眼睛不同的人瞧那軟轎就會瞧見一些其他的東西,紅光環繞那軟轎,這軟轎里坐的不是尋常人。
軍隊登山,一往無前,後面是那些來自大梁的驅邪人,大部分都是天極觀的弟子,還有一些是呂晉與尹逸飛在江湖上的朋友,得到了消息便迅速的趕來了大燕。
一空焦急,一直衝在前頭,不敢越過軍隊,但是他一副恨不得插上翅膀越過軍隊的架勢。
或許他過於焦急的向前沖,沒有注意這隊伍里根本不見了長修的影子,似乎從他發令攻山開始之後,他就沒了影子了。
險峰峭壁矗立在山上,怪石嶙峋,再加上冷風吹,好似它們馬上就要脫落下來了似得。
兩個白色的身影極快的躍上那峭壁,除卻冷風,不遠處還有一些奇怪的聲響在叫。
不過,那兩個身影似乎並不在意,集中注意力在翻越險峰之上,短短几個眨眼間,他們便沒了影子。
躍上一個峭壁,兩個身影稍停,朱猙指著遠處,一邊道:「看見那個灰色的房頂了么,她就在那裡。不過她已經昏迷了,而且那房子里有符,你進去後會覺得很不舒服。所以,儘快的把她帶出來,任何事情出來之後再說。」
「好。」長修注視著前方,淺褐色的眸子冷色凝聚,他好似已經刻意的壓制了,但是根本壓制不住。
「我去找無暗生,不過我已經尋不到他的氣息了,他應該已經走了。」說起無暗生三個字,朱猙的語氣帶著恨意。
沒有說什麼,長修似乎也並不在意朱猙的去處,舉步離開,速度極快,片刻也等不得了。
雨落下來,和著冷風,這山巔之上吹得更厲害。若是誰下盤不穩,定會被這冷風吹得落下去不可。
頎長的身影不時的看一眼半空,長修的視線當中,半空之中諸多信息。
一個小孩子的身影跳躍的最為焦急,她感覺到了不舒服,可是卻仍舊一往無前。
這就是柳柳,柳嬋在這裡,也是她一路跟隨,最後回去告訴了長修。
對比其他的鬼魂,她還是有些虛弱,不過她卻是對柳嬋最為上心的。不似其他鬼魂,為長修做事是因為有求於他。
靠近那灰色的石頭房,長修的腳步略停頓了下,隨後快速的朝著房子的正面掠過去。
門掩著,長修伸手推開,一股讓人不舒服的氣息飄出來,他不禁也皺眉。
包括柳柳在內的鬼魂也隨著門打開之後飄出去很遠,他們更受不了這房子里的氣息。
沒有再遲疑,長修舉步走進去,一眼看到的便是躺在一張木床上昏睡的柳嬋。她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很輕,不仔細聽根本察覺不到她還在呼吸。
地上有些血,她所躺的床上也有血,松香的味道飄在鼻端,很濃郁,可想她流了多少血。
長修快步走過來,停下腳步后視線從她的臉一直滑到她的腳,復又回到她臉上。
有那麼一瞬間,長修是靜止的,片刻后回神兒,他俯身快速的將她抱起來,很輕,很軟。
閉了閉眼,長修深吸口氣,抱著柳嬋快速離開這房間。
雨聲風聲和著山下的打殺聲傳進耳朵,長修沒有過多停留,順著來時路,抱著柳嬋快速離開。
軍隊如同殺神附體一般的衝上了珠牙山,山上的確有人,交手纏鬥,伴隨著一些長哨聲搖鈴聲,這珠牙山恍似地獄一般。
半山的一處峭壁上,長修抱著柳嬋跳下來,往山下看了一眼,大燕的一部分兵馬就在山下,還有一頂軟轎。
那軟轎里是褚極,長修自然知道。面無表情,眸子里也儘是冷色,褚極是什麼目的長修自然知道,儘管他已經言明告訴了褚極他和柳嬋有了夫妻之實,已經是夫妻了。
旋身坐下,長修將柳嬋安置在自己的腿上,視線從她的臉上逐一劃過,她是有生機的。只是,生機沒那麼明顯而已。
她不容易死,但,也沒那麼容易恢復。在長修的眼裡,她身上的光芒暗淡了許多。
抓起她的手,衣袖上有血,手腕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別處還有一些疤痕,可見無暗生在她身上放了多少次血。
拿出絲絹,長修動手給她纏上,不過她毫無所覺。
「柳嬋,聽得到我說話么?」看著她的臉,蒼白的幾近透明。長修的聲音很輕,好似也擔心吵醒了她。
手覆上她的臉,溫度很低,但依舊光滑。
她這個模樣倒是盡顯嬌弱,如同她裝相時的樣子,嬌弱的讓人心生憐憫,想忍不住呵護一番。
但是實在不能看她的眼神兒聽她說話,否則會被氣死,這種脾氣,和她的外表完全就是兩個極致。
其實即便此時她死了長修也不怕,只要她的魂在,他總是有辦法的。
所以,現在看著她,長修的心裡很安然,他不怕她會死。
撫摸著她的臉,長修的面色緩緩歸於柔和,低頭,在她額上親了親,溫度的確很低,不似平常的她。
抱緊她,長修低頭又看了一眼山下,面上的柔和被冷漠所覆蓋,隨後他起身,抱著柳嬋躍了下去。
山下被軍隊所包圍,儘管也有長修的護衛在,但是在人數上和軍隊沒法比。
他們全副武裝,好似即便長了翅膀也難以飛出他們的包圍。
長修下來了,那軟轎的帘子就被掀開了,一人白色的華服,面目溫雋,不是褚極是誰。
他一眼便看到長修懷中的柳嬋,臉色有瞬間的冷凝,隨後舉步走過來,視線一直固定在柳嬋的臉上。
「她、、、」看她毫無生機的樣子,褚極一時間難以確定她是否還活著。
「活著。但,與死無異。」長修回答,語氣很淡。
下頜微綳,褚極搖頭,「她不會那麼容易死的,走,回城再說。」柳嬋會死?褚極覺得難以想象,他從未想過她會死在他前頭,她明明生機盎然。
沒有過多的話,長修抱著柳嬋繞過褚極,他的護衛亦隨行快步離開。
褚極簡單交代了幾句,便也坐上軟轎,快速離開風雨飄搖的珠牙山。
珠牙山附近的城中被軍隊駐紮,無人知道為什麼軍隊突然會來,而且來的還有宮中的太醫,這就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
不過府尹府邸被佔據,鳥兒都飛不進去,即便好奇也無法打探。
府中兵將諸多,但來往的丫鬟小廝則更多,他們互不干擾,各自忙碌。
精緻的小樓丫鬟走動無聲,康娜坐在一樓的椅子上,面上是掩不住的焦急。
柳嬋就在樓上,從被帶回來至今昏睡不醒,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好像意識已經死了,只剩身體還活著。
這話她不敢說,而且長修似乎一副柳嬋無礙的模樣,更是讓她覺得長修是不是焦急的心迷障了,以至於神志不清了。
柳嬋會醒么?康娜覺得可能性不大,但她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