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只欠東風
放紙鳶,這等節目最適合那些深閨之中的小姐了,偶爾出來放風,歡快的不得了。
帝都城郊,是個放紙鳶的好地方,這個季節許多的人都在這裡,女子尤為多。各個身邊帶著丫鬟以及護院,看得出這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兩頂軟轎路過這裡,卻沒有停留,而是直接去往了別處。
人多眼雜,褚極不宜露面。
穿過一片小樹林,又出現一片空地,這裡無人。
落轎,隨後轎子里的兩個人走出來。褚極笑容滿面,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柳嬋則站在原地伸懶腰,這一路晃得她暈暈乎乎,都要睡著了。
不過,這外面的空氣就是好啊,清新自然,真好聞。
「這裡沒人?也好,免得吵鬧。」這一大片空地綠草盈盈,又沒有別人,真是清凈。
「過來,咱們可以比一比,誰的紙鳶飛的高。」旁邊,褚極的聲音傳來,他手上拿著護衛送過來的紙鳶,做工精緻很是漂亮。
走過去,護衛也送給了她一個,是一個大蝴蝶,骨架精緻,顏色也特別好。
看了看,柳嬋不禁哼了哼,「這宮裡的東西就是好,估計拿到世面上也得賣不少錢。」
「主要是比較結實,任你如何糟蹋也不會壞掉。」褚極看了她一眼,她陰陽怪氣的說話,在他看來也極有意思。
「你怎麼就知道我會糟蹋它?你這說法真是莫名其妙,而且有故意找茬的嫌疑。」柳嬋幾分不樂意,她雖然不是很會放紙鳶,但肯定不會刻意糟蹋它啊。
失笑,「我沒找茬,不要亂想。」立即認慫,他還是能進能退的。
收回視線,柳嬋哼了哼,不乏得意,「開始吧,雖然我不怎麼會放這玩意兒,但肯定比你強。」說著,她便拽著線跑了出去,腳步極快。
邊跑邊放線,那紙鳶果然飛了起來,今日風很順,它也越飛越高,居然一舉成功了。
看她那歡脫的樣子,褚極的眉眼始終噙著笑,隨後,他也放開手裡的紙鳶,追著柳嬋而去。
這個季節果然是放紙鳶的好時節,風很順,紙鳶也都飛的很高。
「你的怎麼飛高了?不行不行,我得比你高。」一瞧自己的紙鳶被壓過,柳嬋立即不樂意,繼續放線。
褚極倒是不計較這些,不放線不收線,紙鳶還在原來那個高度。
調整著手裡的線,自己的紙鳶果然又飛高了些,自然得意,忍不住跳起來,讓自己的紙鳶更高。
「是啊,你的飛得高,我這個不行了,好像要掉下來了。」褚極調整著線,可是那紙鳶好似一直在往下滑。
看了一眼,柳嬋立即揚高下頜,「那是,我天賦異稟,任何事我都擅長,分分鐘拿下。」
「甘拜下風。」說著,褚極一邊看向自己的紙鳶,已經徹底落下來了。
贏了,自然開心。拽著線在草地上亂跑一陣兒,她的紙鳶始終都在天上飛著,穩當的很。
她不會放紙鳶,但是眼下她好似個老手。
累了,停下腳步,不再調整那線,紙鳶也緩緩的落了下來。
一旁,護衛快步過來接過柳嬋手裡的線,然後迅速纏繞把紙鳶收回來。
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柳嬋連連深呼吸,「好累啊。許久不這麼跑了,感覺肺子要蹦出來了。」
「喝水。」精緻的水袋被一隻好看的手遞到她面前,還有著好聽的聲音。
接過,柳嬋喝了一口,然後又遞還給他,動作之間沒有陌生。
其實她本來和褚極也不陌生,那時是朋友,她又甚為同情他。
也旋身在她身邊坐下,褚極看著她,隨後抬手,以食指抹去她額角的汗珠。
動了動眉頭,柳嬋是想躲避的,只是想想,又沒動。
「累了么?想不想吃些什麼?」摸了摸她的頭,這次他的手卻沒拿開,反而順著她的長發滑下來,最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想吃,聞聞新鮮空氣也挺好的。」小幅度的動了動肩膀,但是他的手顯然沒有拿下去的意思。
「其實空氣都是一樣的,但是在你聞起來,這裡的空氣就是和宮裡的不一樣是么?」褚極其實都明白,她所要的就是自由。
「沒錯。」承認,柳嬋其實還想繼續往下說。不止空氣不一樣,這外面的一切都和宮裡不一樣。哪怕吃外面的鹹菜,她也不想吃宮裡的山珍。
捏了捏她的肩膀,褚極沒有再說什麼,除了這個放她自由外,其他的任何事情他都能做到。
「我去轎子里把手帕拿出來,流汗流的我難受。」站起身,柳嬋拍了拍裙子,然後朝著軟轎走過去。
褚極看著她,漆黑的眸子浮起若有似無的笑意,即便她不接受他,但是只要她保持現在的狀態,不會動不動的就提起那個人,表達對那個人的愛意,他就心滿意足了。
鑽進軟轎,轎簾放下,也看不見她在裡面做什麼。
只不過片刻后她就出來了,手上拿著帕子,不甚雅觀的擦拭腦門兒,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走過來,坐下,伸直一條腿,隨著她的動作身上散著山茶香。
「聽說你現在每晚都用乾燥的山茶花泡澡?所以我也在試,很顯然有效果,我的身上也泛著山茶味兒。」看著她,褚極輕聲道。
「這種事你也知道?那些丫鬟還果然是姦細,是不是我一次出恭多久你都知道?」柳嬋皺眉,顯然不開心。
褚極輕笑,然後搖頭,「事關你*的事情,我不過問。」
「算你識相,否則咱倆也別見面了,或者見面就別穿衣服,反正透明的。」諷刺著,就是她不高興時的那個調調。
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不要胡說八道。」
看了他一眼,柳嬋沒躲,儘管表情還是那樣,但顯然她已經不排斥了。
時近傍晚,軟轎離開城郊,返回皇宮。
柳嬋似乎累了,自從坐進了轎子里就沒發出任何的聲音來。
直至進了皇宮,她也沒動靜,最後轎子直接抬到了宮殿前。
轎子里的柳嬋果然睡著了,而且睡得很不爽的樣子,從轎子里出來便不斷的揉自己的腰自己的脖子,然後自言自語的罵著髒話。
丫鬟都習慣了,各自鎮定,柳嬋徑直的返回卧室,把自己摔倒大床上。
房間的門關上,躺在床上的柳嬋就罵出了聲音,「見色忘義,把我固定在轎子里很好玩是不是?再敢不經過我同意固定我,老娘就放血伺候你。」
「那我不把你遮住,萬一誰掀開轎簾看見你怎麼辦?那會嚇死人的。」從床頂飄下來坐在床上,花精一副開心的樣子,即便柳嬋說話難聽她也沒有不開心。
「哼,就說你見色忘義算了,少說廢話。瞧你那樣兒,發春了似得,控制一下自己,否則露餡了。」上下打量她一番,柳嬋不禁皺眉,不爭氣啊。
花精眨眨眼,然後收斂了臉上的笑。抬手摸摸自己的頭,驀地又笑了,「他摸我了。這麼多年了,我多想碰碰她,或是他碰碰我,可是我沒有身體,又不敢以那個樣子出現在他面前,都是空想。今天的一切,好像做夢。」
看著她,柳嬋也不禁嘆氣,「愛情啊,真是無厘頭。可是你今天表現很好啊,他也沒看穿,證明你扮我扮的還是很像的。再接再厲,到了你能駕馭一切的時候,我就走,再也不會回來。」
「其實我很緊張的,尤其看著他,更緊張。」花精摸摸自己的心,這顆心臟跳動的特別厲害,她都要暈厥了。
其實柳嬋了解她的感受,這般愛,終於得到,怕是真的會感覺暈眩不真實。
在出宮放紙鳶的第五天,褚極就公布了他大婚的消息。而大婚,顯然就是他和柳嬋。
得到這個消息,柳嬋有絲絲緊張,大婚?她能在大婚之前離開這裡么?
花精現在已經差不多是個人了,她能和褚極結婚。
但是怎麼逃離這裡呢?這是皇宮,可不是一般的宅子,想要出去,即便插上翅膀也難辦。
長修造出了一個她,但是怎麼把她帶離這裡呢?他有做過安排么?還是他也沒想到褚極這麼快的就昭告了天下要大婚的消息,現在也手忙腳亂呢。
「小姐,這是內務府送來的首飾樣品,您看看喜歡哪一套,內務府馬上就會開始定製。」幾個丫鬟捧著首飾的樣品過來,供柳嬋查看。
不甚在意,柳嬋隨手撥弄著,腦子裡轉著的是別的事兒。
「今日周邊列國都送來了信函,說恭賀殿下大喜的使臣已經上路了,不日即將抵達大燕。殿下擔心無暗生的人會混在其中,所以這些日子宮殿四周的守衛可能會增加,希望小姐不要感到困擾。」丫鬟看著柳嬋,一邊斟酌道。
聞言,柳嬋眉頭一動,「周邊列國?大梁來人了么?」
「據說大梁來的是長公主。」丫鬟回答,一邊瞧著柳嬋的臉。
心頭一動,長公主?
深吸口氣,柳嬋彎了彎唇角,希望如她所想的那般吧,否則,她真的不知還有什麼法子把她帶出這個皇宮。
她不會飛,沒有隱形功能,憑自己根本不可能。
婚期已定,這個時候,只要褚極成了婚,就可以直接宣布登基了,根本無需等老皇帝駕崩。
儘管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利用婚姻的成分在裡面,可是柳嬋覺得,對於褚極來說,他是認真的,並非是為了利用婚姻。
正是如此,她才更焦急,不斷的要花精留在皇宮裡,適時的扮演她。她越熟練,柳嬋逃脫的機會就更大。
內務府開始準備,這準備便是大動作,整個皇宮都在匆忙準備之中。
瞧著外面的人,柳嬋坐在窗口一動不動,她這兩天又在後宮轉了幾圈,其實這後宮她很熟,閉著眼睛也能走一遍。
又走這兩圈,她是想知道自己能否從後宮之中離開,但結果表明,想也別想,這後宮出不去。
況且外面就是護城河,而且禁衛軍森嚴,她飛都飛不出去。
後宮的主意別想打了,所以只能倚靠長修的智慧了,希望他能想到好法子。
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當有什麼東西擋住眼前的時候她才回神兒,是褚極。
「想什麼呢,眼睛都不眨,心也飛走了。」站在窗外,褚極抬起雙手撐著窗檯,然後微微傾身看著她。
「在看她們唄,忙活的我眼睛都花了。曾經三次要嫁人,然後新郎官都死了。你說,這魔咒會不會重複啊?」盯著他,她嘴裡說的完全就是胡謅。
「難不成我會自己殺了自己?」褚極笑,這件事不會再發生了。
「說起這事兒來你倒是不臉紅,誰能想得到你這般心狠手辣啊。」他大方的承認,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身體再次靠近她,褚極壓低了聲音,「涉及你,任何事情都不算心狠手辣。」
這種話,讓柳嬋無話可說,他認真她知道。正是因為他認真,她才覺得說起這種話題時無法交流。
因為他不會聽她說不愛,她也不會聽他說愛。
看著她,褚極抬手摸摸她的頭,隨後滑到了她的臉頰上。
手溫熱,她的臉亦是,他看著她,那漆黑的眸子緩緩聚集了漩渦。
柳嬋緩緩眨眼,看著褚極的臉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她不禁想後退。
終於,他到了近前,輕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使得柳嬋不禁閉上眼睛。
他的唇暫且離開,卻又沒有退離太遠,伴隨著略壓抑的呼吸,他向下轉移。
「等一下。」柳嬋猛地開口,然後身子向後距離褚極遠一些。
「怎麼了?」她這個反應,在褚極看來就是拒絕。
「我、、、我緊張,喝一口水。」眨眨眼,柳嬋隨即跳下貴妃榻,然後直奔卧室。
不過片刻,她又回來了,她看起來的確有些緊張,而且臉也是紅的。
重新坐在了貴妃榻上,柳嬋聳了聳肩,「來吧,我當英勇就義了。」
聽到這種話,褚極也笑了,抬手摸摸她的臉,「這種事情哪有強逼自己的,我不碰你了。」撫摸著她,褚極復又低頭吻了吻她的鼻尖,動作很輕。
柳嬋閉了閉眼睛,沒有躲,也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垂著眼帘,臉上兩抹緋紅,恍若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