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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勿吉阿舅的山羊須

  張破虜推門而出,下意識聚精會神,感知了一下腦門處的能量……但他發現,他現在既沒有看穿牆的能力,也沒有力氣暴漲,小吉吉更沒有加長變大。


  倒是視力,比之前要好幾分。


  這讓少年郎有些失望,暗暗想,也不曉得這個鬼東西什麽時候能開竅,他張大爺什麽時候才能開掛,更不知道張大爺什麽時候才能快意人生。


  少年郎無奈,隻能晃晃腦袋,拍拍身上的灰塵,提起月娜依塞給他的傷藥,大步小步,就向勿吉家走。


  勿吉家很近,大家都住在一個坡上,張破虜外公住在寨子的東側,東側向下三十多米,就是勿吉家。


  此時,勿吉家躺了十多號傷患,已經做了簡單處理。


  張破虜看見一個精壯漢子,留著山羊須,八月時分,這個山羊須漢子穿一襲白色短褂,頭發隨意用個粗布一挽,下套了大明難得一見的連襠褲,青灰色的料子,明顯是用草汁樹液所染。


  此人大約三十來歲年級,氣息極為剽悍,精瘦的胸肌,虯須盤紮的胳臂,目光如電的雙眼,掃動間如芒似電。


  張破虜曉得他就是勿吉,也是他外公月綸長老的義子,更算得上是這寨子的第一獵手,也是因為他,硬生生抵擋了野人女真的大虎頭(尊貴的人,或者是頭領,又或者武力高的人,才有資格冠帶虎頭、豹頭、鹿頭、羊頭等配飾),才讓寨子的人成功脫險。


  勿吉見到他,爽朗地笑起來:“月娜奇阿姐的小郎,按照漢人的習俗,你應該叫我舅舅。”


  張破虜有些靦腆,他初來乍到之際,剛好遇到勿吉看守寨子,當時失魂落魄,心情憤鬱,勿吉詢問他是誰,張破虜有些衝撞,大聲道:“你問老子是誰,老子是你大爺!”


  幸虧勿吉是個把細的人,不但沒有生氣暴揍他一通,還好脾氣多問了幾次,這才得知張破虜的身世。


  是以,張破虜幾次見到山羊須,都有些靦腆。


  “勿吉阿舅,小姨讓我帶了傷藥來……”


  張破虜正要講解如何使用,勿吉再一次笑起來,溫和地說道:“無妨,娜依阿妹配置的傷藥,大家用得多了,都曉得如何用。”


  勿吉接過張破虜手中的傷藥,將之給了一個頭裹青布,雙手粗糙的婦女,仔細講解了一番,張破虜見順序絲毫不差,才放下心來。


  二人閑聊幾句,話題終於引到了張破虜的母親,勿吉神色傷感,道:“當年我和巴克幾個稚童,一路從長白山北端,穿越朝鮮的原始森林,差點喪生虎口,幸好有月娜奇姐姐搭救,後又得了阿父收養,沒想今日……”


  一席話,張破虜也眼淚汪汪。


  他自從穿越大明以來,一直想著玩玩什麽點石成金,搞搞冶煉弄個陌刀陣,又或者攀登一下科技樹,但遺憾的是,他穿越的時間不對。


  他大哥,英國公的頭牌繼承人張銳,死翹翹了!


  更可怕的是,在這個頭牌繼承人張銳死之前,他的另外五位兄長也死翹翹了!

  於是,他開始倒黴了!

  張氏大房的直接針對,側室楊氏、許氏、劉氏、範氏、蔡氏、馬氏、高氏的助攻,陸續而至,其各種陰謀詭計,陰損手段,猶如連綿春雨,絡繹不絕。


  張破虜之所以沒被弄死,一是他母親在前麵擋災,二是這具身體的宿主,有幾個好朋友!


  其中之一,就是當今太子殿下朱厚照。


  這導致某些人雖然不滿,嫉恨張破虜,但太子殿下的名頭,著實震懾住了一些人!


  當然,看事看兩麵,這些人雖然被震懾,但財帛動人心,更遑論是國公繼承人,如此一來,導致這些人對於張破虜更加忌諱。


  弄死張破虜之心,熾熱了何止三分!

  當然,一個穿越者來到大明朝,有一個可以大搖大擺、光明正大和太子殿下做朋友的機會,兼曉得朱厚照百分百是未來的皇帝,張破虜也倍加珍惜。


  最主要的是,朱厚照這個小鬼頭雖然暴力,愛打架,喜歡暗地裏下陰手,更喜歡禍水東引,每每讓張破虜、牟小刀、朱麟、徐光祚、薛翰等人擋槍眼,以逃避弘治皇帝的處罰,但卻是真把張破虜這幾個童年玩伴,當成人生至交。


  張破虜被困於張氏,有許多次就是和這幾個身份尊貴的家夥在一起,從而避免了被暗殺,也避免了成為京師臭水溝的浮屍!


  但他左想逃離,右想歸隱田園,前想去宣府當兵,後想做個富家翁……都在月娜奇被人溺死之後,成了夢幻泡影!

  他曉得,他雖然成功從英國公府上跑了,卻是的的確確失去了母親,更失去了那一線可以繼承英國公爵位的希望!

  張破虜在逃跑的路上,也偶爾仰天長歎:“那個混賬老頭如此能搞,娶一個正房,九個側室,生了一大窩崽子,沒想排在老子前麵的那六個,都特麽是短命鬼!”


  “張懋你個狗東西要早點立張端、張侖為繼承人,也不至於十個侄兒一起來搞小叔!”


  話雖如此說,可張破虜畢竟不是傻白甜,不但前世受過宮鬥劇教育,還曉得曆史的脈絡,他又怎會不曉得他那幾個兄長之死,個個有鬼!

  讓自己脫離了繼承人爭奪,脫離了生死旋渦,雖然跑到了鳥不拉屎的地方,他也高興得很。


  可是,外公的傷勢讓張破虜極為頭疼。


  勿吉也神色黯然,道:“阿父的傷勢,頭上那一矛算輕的,隻是被劃了一下,可小腹被苦夷人捅一刀,也不曉得能否扛過去……”


  張破虜也黯然,隻覺得嘴巴發苦,有種莫名其妙的驚慌席卷全身,身體仿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越束越緊,直到無法呼吸。


  當被束縛到一個極致時,張破虜“噗嗤”一口老血,脫口而出,人向後一栽,就倒了下去。


  可是,事情的吊詭也在這裏。


  他雖然身體無法動彈,但在腦海裏,卻清晰地呈現出——勿吉大驚失色,連忙扶住他,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找到了他的小姨月娜依。


  月娜依的神色慌張,生怕月綸知曉傷勢加重,不敢將張破虜放在月綸一個房間,而是讓勿吉將張破虜換了一個地方。


  之後,二人焦急的話語響起,不斷在呼喚他,可張破虜仿似靈魂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逐漸迷糊,根本聽不到二人在說什麽。


  月娜依跺跺腳,急道:“這小家夥一路奔波,疲勞至極,偏偏又遇到阿父受傷……他明顯是急怒攻心,勿吉阿哥,你到底和他聊了什麽!”


  勿吉張口無言,實在不曉得該如何解釋。


  他總不能說,你大哥擔心阿父的身體,和這小子說了兩句話,這小子就倒了?娜依會不會信?

  勿吉隻能扶著張破虜的身體,不停往張破虜嘴巴裏灌藥水,心裏不斷默念,長白山的神仙,趕緊保佑娜奇阿姐的小郎,好起來吧!


  但是,任二人不斷搶救,張破虜仍然昏迷不醒。


  搶救過程中,二人也沒發現,張破虜懸在脖子上的一塊白玉,由乳白逐漸變得黯淡,過程雖然緩慢,但沒有多久,就變成一團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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