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她不會死了吧?
裏。
問月趴在窨井邊焦急的往裏麵張望。
井裏光線昏暗,井水也渾濁不清,但隱約可以看到孟嫿隱猶如一條江鯉般靈活的浮上沉下。
一陣晚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拍打在問月的身上。
暗處冷的的厲害,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連忙對著井裏喊道:
“姑娘,天快黑了,你快上來吧。”
孟嫿隱不知聲,而是靠著井壁大口喘著氣,腳下沒有任何著力點,她隻能拚命的拍打著胳膊,好讓自己懸在水麵上。
她也冷,一直在汙水裏泡著,她的手腳都已經快沒有知覺了,一陣的心力憔悴。
可她不能停下來,她必須要找到帕子。
不管問月怎麽喊,她依舊我行我素。
陰影裏,那一雙冷冽的眸子堅定而決然,猶如一對星月似得瑟瑟發亮。
稍稍恢複了一些體力,她當即再次深吸了一口氣,緊跟著一頭紮進了汙水中,消失不見了。
問月急的額頭直冒汗。
身後。
常罄坐在桌邊若無其事的飲茶。
見孟嫿隱許久不上來,不由得心裏有些發慌,隨即對著文秀招了招手。
“你去看看,她不會死在裏麵了吧。”
文秀嗤聲:“是她自己要跳的,即便是死了也是她自己找死,郡主不必放在心上。”
常罄卻抿了抿嘴角道:“她是雀影司的影目,又是宸王哥哥的奴才,若真死在了本郡主的院子裏,本郡主怎麽跟宸王哥哥交代?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麽多廢話。”
文秀隻好點頭:“是。”
放下手裏的東西,文秀有些不情願的朝著窨井的方向慢吞吞的走著。
剛走過石臼的方向,餘光裏冷不丁的瞥見一個冷厲的身影闊步而來,驀然回頭一看,她趕緊福身行禮。
“宸王萬福。”
常罄聞聲,趕緊把手裏的茶盞放下,興高采烈的迎了上去。
“宸王哥哥你可算回來了,你走了一天也不跟罄兒說一聲,罄兒等了好久。”
盛元澈略略一蹙眉頭:“她人呢。”
常罄怔了一下,緊跟著回過神來,不由得努起了嘴角,不高興的說:
“宸王哥哥怎麽也不先問問罄兒這一天過的好不好,你不在的時候,罄兒被人欺負,被人冤枉栽贓,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然而不等她話音落下,本就揣著一肚子焦灼的問月立刻火了起來。
“郡主還真是會惡人先告狀,到底是誰欺負誰?”說著,她立刻對這盛元澈福了福身,隨即指著窨井的方向說:
“王爺,您是不知道,常罄郡主縱容婢女文秀欺辱孟姑娘,害孟姑娘墜井,風這麽冷,姑娘手上還有傷,這要是在井裏有個三長兩短,她們二人便是殺人凶手!”
聞風一聽這話,連忙衝上來把她往後拽了拽,低沉嗬斥:
“知道你崇拜孟姑娘,但你也不能當著王爺的麵如此頂撞郡主,再胡言亂語,王爺也救不了你!”
問月咬了咬牙,看向盛元澈的同時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王爺,奴婢沒有胡說,府中的人個個都能給奴婢作證,請王爺明鑒!”
常罄惱怒的瞪著問月,暗暗咬緊的牙根繃的下頜都扭歪了。
“你這賤婢信口雌黃,實在是太可惡了!”
說著,她立刻看向臉色清冷的盛元澈,義正言辭:
“宸王哥哥,罄兒沒有欺負孟姑娘,反倒是孟姑娘她不分尊卑莫名其妙的跑來質問罄兒,說文秀偷了她東西。
文秀自小在罄兒身邊長大,郡王府裏什麽東西沒有,從來不缺吃穿用度,她犯得著去偷孟姑娘的東西嗎?
罄兒不過是想跟孟姑娘說說清楚,問月就衝上來不分青紅棗白的指責罄兒,仗著自己是宸王哥哥的近侍,根本不把罄兒放在眼裏。
宸王哥哥,你一定要給罄兒做主啊!”
常罄說著說著,竟一副悲憤的模樣委屈的抽泣了起來。
問月惱的直咬牙,正要說什麽,卻被聞風又給攔住了。
“你方才說姑娘一直泡在井裏沒上來過?現在也在?”
問月略略一頓,緊跟著立刻一驚,猛然推開聞風趕緊朝著窨井跑去。
與此同時,孟嫿隱猛地從水中伸出頭。
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氣,冰冷且嗤鼻的空氣猛然衝進她悶疼的心肺,立刻刺激的她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可當她看到手裏失而複得的帕子時,不管她現在有多冷,有多難受,都還是覺得值了。
“姑娘!”問月喊了一聲。
孟嫿隱抬頭看向她,慘白的臉上一現笑意燦然,揮了揮手裏的帕子。
問月心疼的看著她,本想說些什麽,可喉頭隻覺得一陣發堵,心頭也是又酸又澀的。
用力一抹下頜,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忙不迭的把那件外裳撐開,把一條袖子緊緊的攥在手裏,另一條袖子朝著井裏扔去。
“姑娘,你抓緊了,奴婢這就拉你上來。”
聞風看著問月都快把半個身子探到井裏去了,連忙看向盛元澈。
“王爺……”
盛元澈看似依舊漠然冷厲,不過卻在不動聲色間略略抬了抬下頜。
聞風會意,立刻點頭:“是!”
趕緊快步走向窨井,他俯身的同時一把抓住了問月手裏的衣裳,幫著她一起使勁兒。
這兩日的盛京風格外的陰冷蕭瑟,連牆根立著的幾根青竹的竹尖上,也被秋風吹的泛起了黃。
井裏的水雖然冷,但她泡久了也就麻木了。
沒想到等她被問月和聞風拖上來時,冷風吹上她被水浸透的衣裳,緊貼在皮膚上的錦布竟如同是把她整個人都裹上了冰棱似得,冷的她猛然一個哆嗦。
本就蒼白的小臉在這一刻瞬間沒了血色,連那水潤粉嫩的唇瓣也在此時一片青白。
單薄的身子即便是緊縮成一團也沒覺得暖和到哪裏去,反而顯得她瘦小可憐的隨時都會被風吹走一樣。
問月趕緊把那件外裳披在了她的身上,抓著她的手想給她暖暖。
可問月搓的手心都疼了,她的手還是那樣冷冰冰的。
又是一陣冷風吹過。
空氣裏彌漫開一股腐朽且嗤鼻的氣味。
常罄忍不住厭棄的皺緊了眉頭,就連聽雨和聞風也不由得躲閃了一下視線。
而盛元澈卻依然麵不改色的睨視著在問月懷中微微顫抖的人兒。
那張淡薄的好像天塌地陷也與他毫無關係的冷顏,還是沒有太多的表情,就連那雙月眸也清冷的猶如一雙黝黑的墨玉,不經半點波瀾和漣漪。
然而,但當他不經意間看到孟嫿隱手裏緊緊攥著的帕子時,堅毅的眉峰竟在此時倏然一個緊縮,連同那雙淡冽的瞳子也隨之驟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