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這不是她!
孟嫿隱躲在石槽後麵,一直等惡犬們把那些奴才都吸引走了,這才走出來。
他們很快就回來,所以她不能再耽擱了。
重新抓住石槽的邊緣,她拚盡全力的推,哪怕因為用力,把腳踝上的傷口繃的生疼,她也沒有放鬆半點。
終於,石槽被挪開了。
沉重又有一些期待的看著腳下發黑的地麵,孟嫿隱穩住腳跟的同時,立刻抽出手刀,蹲下身開始往地下刨。
她的胳膊推石槽推的有些麻木,手幾乎沒了知覺,但一點也不影響她的動作麻利。
突然,她刀尖撞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不覺眉心一顫,她趕緊扒開發黑的泥土。
一塊在昏暗裏依然森白刺眼的骨頭赫然呈現在她的眼前,她實在無法形容此刻的自己到底用什麽樣的表情才合適。
悲痛,興奮,還是痛恨?
亦或者,是將所有的情緒都絞擰在一起,撕扯著她的神經,壓迫的她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然而,她並沒有多少時間來悼念自己,她必須趕在被人發現之前趕緊取走鰨圖玉佩。
當日,她知道自己中了莫雲沁的奸計後,為了不被莫雲沁拿到鰨圖玉佩,她生生的將玉佩吞了下去。
所以,盛淳安和莫雲沁做夢也想不到,鰨圖玉佩其實一直在她身上,隻不過是在她的肚子裏而已。
他們,一直守著真正的鰨圖玉佩,卻不得知。
想到這裏,孟嫿隱不禁冷笑了一聲,此刻的她,未嚐不是一個勝利者。
舉起手裏的短刀,她重新咬緊了的牙根,強壓著心尖上彌漫開的詭異並透著無盡悲痛的滋味,依然決然的把刀子刺了下去。
這是恐怕連梨韻莊最厲害的編手都寫不出來的一幕。
其實,就是她自己也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一日。
然而,當她顫抖的手探進那冰冷腐朽的屍身裏時,卻發現玉佩不見了。
趕緊又摸索了幾下,還是沒有找到。
孟嫿隱懵了。
怎麽……怎麽會!
玉佩不在盛淳安和莫雲沁那裏,就一定還在她肚子裏,否則莫雲沁不會戴著一個假貨到處晃蕩。
難道……這不是她的屍身?
眉心使勁兒的緊擰了幾下,她趕緊又扒拉了幾下身上的土。
這身衣裳已經被腐爛的爛成了一團,但她認得出這的確是她的衣裳,不過……
孟嫿隱用力一睜眼睛,扯著襯在裏麵的衣裳定睛一看。
這……這屍身居然真的不是她,而是一個穿著她的外衫,戴著她的發飾,連體型都與她相當的另外一個人。
也不是喜娟。
一時間,孟嫿隱茫然的禁不住腳下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她不明白,是誰在盛淳安和莫雲沁的眼皮子底下,用一具傀儡屍替換了她的屍身,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麽,又把她的屍身帶去了哪裏,是不是發現了她屍身的秘密,亦或者,就快要發現了她的秘密……
門外,兩個人牽著被套上嚼頭的惡犬朝著犬舍這邊走來。
惡犬拚命的甩著頭,不肯就範,他們拚盡全力才扯住繩子。
“究竟是誰要跟咱們過不去?要是讓安王知道,咱們可就……”
“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這些犬可都是安王的寶貝,絕不能讓這些犬有事,否則,咱們就是掉腦袋也賠不起啊!”
一腳踹開那半扇歪斜的矮門,走在最前頭的那個奴才,陰沉的目光掃過牆角已經被推了回去的石槽,繼而沒好氣的咒罵了一聲:
“該死,別讓老子抓到他,否則老子一定把他剁了喂犬!”
屋脊上。
孟嫿隱躺在冰冷的瓦片上,怔怔的望著頭頂那半彎細細的月牙,緊緊的攥著手裏的刀柄,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氣。
難道,是喜娟找來的幫手?
不,不管那人是誰,他絕非一般,喜娟隻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丫頭,怎麽會認識這樣的人呢?
喜娟此刻又在哪裏,是死是活?
她的屍身,又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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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影司。
前院。
燈火通明。
盛元澈安坐在書房裏,看似漫不經心的品著茶,目光淡冽的看著眼前爭吵不休的聽雨和問月。
“你到底為何總是跟姑娘過不去?如果姑娘想要害王爺,那她在崖底的時候,根本就不會不顧腳傷把王爺救出來了!”
“我沒有說她想害王爺,我隻是說她有問題。”
“有問題?什麽問題?”
“她佯裝去梨韻莊聽戲,然後又跑到暗市去,故意引起騷動牽製住我,然後逃跑。還沒有問題?”
“嗬,真有意思了,你是耳朵聾了嗎?車夫說了,姑娘聽完戲後想著要給王爺帶宵夜,所以才去了暗市。你又不是不知道暗市那夥人,他們見了姑娘可不得報仇嗎?姑娘不跑,難道站在那裏等著挨打?”
“那好,既然她是去給王爺買夜宵的,之後我去暗市的大小飯莊都找過,根本沒有人見過她,她也沒有回來,不知所蹤了,你又作何解釋?”
“那……那肯定是姑娘怕被那些人找到,一直躲著。”
“躲到現在?嗬,她是什麽樣的人你我都清楚,她若肯輕易躲著,也不會害的我被人圍攻。她,肯定有問題!”
“你……行,口說無憑,你有本事你拿出證據來,拿到我麵前,證明姑娘就是有問題,不然,你就是血口噴人!”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肯讓步。
可就在這個時候,廊沿下,孟嫿隱正提著食盒緩緩的朝著這邊走來。
剛一進門,看了看針鋒相對的二人,又看了看那安坐淡然的盛元澈,她微微怔了一下:
“卑職……來的不時候?”
一見她,問月立刻喜上眉梢:“姑娘來的正是時候。聽雨,你不是說姑娘跑了嗎?那你倒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姑娘這不是回來了。”
孟嫿隱看似茫然的反問:“你們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聽雨眯了眯眼睛:“不必裝了,你在暗市故意設計讓人牽製住我,你到底想幹什麽。”
孟嫿隱皺了皺眉頭:
“我怎麽更聽不懂了,什麽叫我在暗市故意設計大人?我到暗市,是為了帶些王爺愛吃的宵夜回來,老張也知道,不曾想我剛一露麵就被那幾人給發現了,還不慎牽連了大人,大人怪我是情理之中,但也不能表示大人就能以此冤枉於我。”
聽雨立刻將眼睛眯的更緊了,一瞬寒芒掠過:
“冤枉?你趁我無暇顧及,逃出暗市之後不知所蹤,我在暗市裏尋你許久,可怎麽也找不到你。莫非,你真如問月所說,藏起來了?”
聽著他話裏的揶揄和譏諷,孟嫿隱也隨之將眉頭又擰緊了幾分:
“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們一路將我追到河邊,我腳上有傷,不想與他們糾纏,隻能跳河逃走,等我回暗市的時候,那些人和大人都已經離開了,連老張也走了。不過我還是去了一趟菜館,請店家做了王爺最愛吃的菜,一路緊趕慢趕的帶了回來。大人若不信,我身上的衣裳還濕著,若再不信,大人完全可以回一趟暗市問問店家,若大人依然不信,我這就求王爺下令,全城通緝那幾個追殺我的凶徒,抓到他們,自然水落石出。”
說完,孟嫿隱低沉著臉色,將食盒放在了書桌上。
隨著她的衣袖掃過,在桌子上留下一抹水痕。
連忙卷起衣袖想擦拭幹淨,但她整個袖子都是濕的,越擦水印越多。
“不必了。”盛元澈淡淡出聲。
孟嫿隱點點頭,繼而向後退了一步:“王爺,那通緝的事……”
盛元澈略略一個抬眼:“本王說,不必了。”
聽雨一怔:“可是王爺……”
“行了。”盛元澈不動聲色的側目,“你們也把暗市又鬧了一回,那些人倒是不足為懼,可一旦沾上身少不了麻煩,此事到此為止。”
不等聽雨再出聲,問月立刻福身:“王爺英明!”說著,她不忘朝著聽雨得意的挑眉。
聽雨暗暗的咬了咬牙,但也隻好作罷。
孟嫿隱站在一旁,看似鎮定自若,可實際上心裏不由得升起一抹疑惑。
她在常勝府裏弄了一身髒汙,避免回來時被發現端倪,特意在河邊清理幹淨,好好琢磨了一下自己回來之後要怎麽說才不會引起懷疑,然而讓她沒有料到的是,盛元澈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
問月對她,有一種迷之信任,可聽雨卻是從來都沒有信任過她半分。
至於盛元澈,她一直琢磨不到這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麽,但以她對盛元澈的了解,應該不至於對她信任至此。
暗暗思忖著,就在她不經意抬眼時,正撞上那雙清冷卻透著讓人悚然的暗冽的深眸。
“菜不錯。”他說。
孟嫿隱輕輕的抿了下嘴角,繼而低了低頭。
就在這時,一個侍衛突然匆匆跑進門來:“王爺,常勝府出事了。”
孟嫿隱驀然抬首,波瀾不驚的臉上,一雙清冽的眸子隨著燭火的晃動,微微一閃暗芒如梭。
而盛元澈則是淡漠依舊,不慌不忙的將夾雜筷子尖上的一塊辣子放進了口中,緩緩的咀嚼了起來。
他不開口,那侍衛也不敢輕易出聲,就半跪在地上等著。
聽雨沒好氣的瞪了一眼侍衛,語氣冽冽:“愣著作甚,說話。”
侍衛連忙垂了垂腦袋:“是。回王爺,常勝府那邊說是有賊人潛入,把舍裏犬都放了出去,還把人給咬傷了,已經驚動了安王和莫大小姐。”
聽雨皺眉,繼而看向依舊不為所動的盛元澈:“王爺,此事有些奇怪。”
問月忍不住接過他的話說:“是奇怪,這賊好像腦子不太好使,偷什麽不好,居然跑到常勝府偷犬?”
隨著她話音落下,孟嫿隱略略一挑眉梢,朝她看了一眼:“你如何肯定那人是去偷犬的?”
問月聳肩:“不然呢。常勝府裏就那些惡犬還值點錢。要麽這賊真的腦子不太好使,要麽,就是新來的,隻瞧著常勝府地大人少,還以為能撬到什麽好寶貝,沒想到摸了一手空,然後惱羞成怒了。 ”
問月兀自分析著,完全沒注意到孟嫿隱看她的眼神裏,鋒芒暗冽。
盛元澈略略抬眼,朝著孟嫿隱微微努緊的嘴角看了一眼,繼而不動聲色的問道:
“可抓到人了。”
侍衛搖頭:“人跑了。”
盛元澈依舊淡淡:“知道了。”
侍衛起身向後退了出去,聽雨卻在這時緊了緊眉頭,隨後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孟嫿隱。
“還真是巧,姑娘不知下落,常勝府就遭竊了。”
孟嫿隱冷冷一勾嘴角,輕輕一笑:
“世間巧合的事,又豈止這一件。我與大人,不也是巧合的在暗市碰上了嗎?總不至於,我與大人身為同僚,大人卻信不過我,故意跟蹤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