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越獄6
喜娟不可思議的看著孟嫿隱,她糊塗了。
她以前跟著小姐出門辦事時,如果遇到緊急情況,避免出聲被人發現,就會用這種方式交流。
除了小姐和她,沒人知道。
盛元澈麵無表情的看著兩個人:“想不到,你們還是舊相識。”
孟嫿隱不由得微微一皺眉頭,深深的看了喜娟一眼,一邊不動聲色的笑著,一邊在她的手腕上又點了幾下。
幫我!
喜娟不由得又是一怔,如果她把方才的暗語歸咎於一個巧合,那麽現在呢?眼前之人肯定是有意而為之,絕對不會是誤打誤撞。
暗暗咬了咬牙根,喜娟連忙頜首道:“俗話說女大十八變,沒想到幾年不見,大人變化這麽大,請恕奴婢眼拙,未能第一時間認出大人來。”
她這話說的,既是承認了與孟嫿隱認識,但也不會讓盛元澈聽出什麽不對來,同樣也給孟嫿隱留下了餘地。
孟嫿隱果然接過她的話笑道:“若不是當年在西下坡,你跟大小姐從土匪手中救下我的性命,我怕是活不到今日的。”
喜娟不禁再次怔了一下,西下坡?她居然還知道西下坡?
兩年前,莫家的瞭探在西下坡附近調查一個案子的時候,不慎被那裏的土匪盯上,不禁打傷了人,還把密報給奪了去,要以五千兩的價格勒索莫家。
莫家倒是不在乎這五千兩,可大小姐脾氣硬,揚言就是五紋錢也不會給,就帶著她連夜趕去西下坡,聯手當地的官府,沒出五日,便把那橫據一方的土匪窩給一鍋端了。
但是大小姐為了調查案子的隱秘,主動把這次剿匪的功勞都給了當時的官老爺,那官老爺借侍高升,也給了莫家想要的情報。
所以,大小姐剿匪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而且關鍵的是,兩年前的事她記得一清二楚,並未在西下坡的土匪寨裏見過孟嫿隱。
盛元澈略略一眯眼睛,看著兩個人熟絡客套的樣子,說話間也是滴水不漏,並沒有什麽異樣,便繼續問道:
“莫夫人如何了?”
一提莫夫人,孟嫿隱先是頓了一下,緊跟著疑惑的看向他。
“莫夫人……不是已經入葬了嗎?”
問月連忙搖了搖頭,但是這次在開口前,她先看向了盛元澈,看到他緩緩頜首,這才放心的說道:
“姑娘不知,王爺擔心安王會從背後作梗,讓聞風帶著人偷偷去了莫家,把莫夫人給換了出來,沒想到也就是後腳的功夫,聖上厚葬莫夫人的旨意就下來了。不過一開始王爺是怕安王他們銷毀證據,但沒想到誤打誤撞,莫夫人壓根兒就沒有死,隻是閉了氣。倘若不是王爺,莫夫人現在恐怕……”
問月想到這裏一陣後怕,莫夫人差點就被活埋了。
孟嫿隱也是不可思議,閉氣?她做夢也想不到母親居然還活著!
“莫夫人現在在哪裏?”她迫不及待的問。
問月指了指身後的草屋,可沒等開口,孟嫿隱已經快步走了過去。
她已經很克製了,盡可能的讓自己的步子放慢一點,盡可能的讓自己的情緒沉穩一點,可當她看到床榻上那張蒼白的臉時,還是禁不住腳下一軟。
趕緊扶住了門框,孟嫿隱拚命的咬緊了嘴角。
就這樣小心翼翼的走到床邊,她輕輕的俯下身,顫抖的手想碰觸莫秋韻,可哆嗦了兩下,還是忍住了。
“夫人情況如何?”她問。
問月猶豫了一下:“奴婢不精通醫術,隻是先為夫人處理了傷口,止血而已,具體情況,還得等聞風請來修緣道長才知道。”
孟嫿隱立刻用力一咬牙根,隻好又問:“那可查過傷口是何利器所致?”
問月連忙點頭道:“查過了,就是普通的短刀,跟姑娘的手刀完全不一樣,姑娘放心,隻要等夫人醒過來,便能還姑娘清白了。”
孟嫿隱緊蹙著眉頭,沒應聲,而是盯緊了莫秋韻,用力掐緊了手心。
喜娟怔怔的看著她,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門外,燒滾的藥壺發出刺耳的蜂鳴聲。
“姑娘,奴婢去拿藥。”說完,問月匆匆跑了出去。
喜娟回頭看了一眼問月離開的方向,緊跟著立刻快步朝著孟嫿隱的走了過去。
站在孟嫿隱的身邊,她低聲問:“大人,你到底是誰?”
孟嫿隱那雙緊盯著莫秋韻的眸子,微微一顫:“你家大小姐的確是我的恩人。我知道她已經遇害了,現在的莫大小姐,是你們莫家的二小姐莫雲沁,我是受她所托,一直在尋找你的下落。”
喜娟明顯不信:“奴婢與大小姐自小一塊長大,形影不離,倘若大小姐真的在西下坡救過你,奴婢不可能不知道。”
孟嫿隱略略一皺眉頭,繼而回首看向她:“你不知道的事多著,以後我會慢慢跟你解釋。但現在,我不想過問你究竟是如何跟了宸王,我隻需要你告訴我,莫大小姐的屍身現在何處。”
喜娟看著她鋒利的眼芒,不由得怔了一下,這眼神……
喜娟更糊塗了,以眼前之人對大小姐的了解,如若她說的不是真的,又怎麽解釋呢?
抿了下嘴角,喜娟沉聲道:“奴婢相信大人,但也請大人相信奴婢,奴婢絕對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大小姐的事,而且,也請大人相信宸王,宸王也不會背叛大小姐的。”
喜娟不會背叛她,她倒不意外,但這跟盛元澈有什麽關係。
嗤笑一聲,她習慣性的抬起手朝著喜娟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你才跟了宸王多久,就被他的迷魂湯灌得不省人事了?”
喜娟被她這個動作敲的一愣,摸著腦袋半天緩了半天的神,這才說:
“大人不知,若不是宸王收留奴婢,為奴婢尋了一處藏身之地,奴婢怕是活不到今日的。如果大人想為大小姐報仇,現如今也隻有宸王能幫得了咱們了!”
見她對盛元澈深信不疑,孟嫿隱不由得皺緊了眉頭,認真的說:
“他與莫雲沁關係匪淺,即使是幫我們,也是因為求之不得,可若莫雲沁給了他甜頭,他得了心中所願,還能顧得上我們?到時候,別被他賣了就已是萬幸。所以,你記住,我們與他隻是利近則聚,不可盲目。”
喜娟怔怔的看著眼前之人,愣了好一會兒才喃喃的說:“大人說話,還真像極了大小姐。”
孟嫿隱頓了下,隨後訕訕的一扯嘴角:“是嗎。總之,你可以無條件的相信我,但是,對於外人,你還是要多加小心。”
看著她一臉嚴肅的樣子,喜娟不由得抿了下嘴角:“宸王……也不算是外人,而且他跟二小姐……”
不等她把話說完,孟嫿隱倏然一緊眼芒。
那雙眼睛,淩厲的好像有無數針芒一樣,紮的她背脊一涼,嚇的她,竟然一時不知怎麽說了。
孟嫿隱無奈的歎了口氣,隻好問道:
“先不說這個,你仔細想想的,大小姐的屍身到底在什麽地方?我去過常勝府,犬舍裏的根本不是大小姐,可若屍身不是你換走的,還會是誰呢?”
喜娟怔了一下:“宸王沒有告訴過大人?”
這下輪到孟嫿隱怔了:“告訴我什麽?”
喜娟道:“宸王早就將大小姐帶走了,宸王怎麽可能會讓大小姐長眠在犬舍那樣的醃臢之地呢。”
孟嫿隱猛然瞪大了眼睛。
她的屍身,居然在盛元澈的手裏?
見孟嫿隱一臉震驚,喜娟則是悲戚的再次看向昏迷不醒的莫秋韻,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大小姐冤屈未報,如今夫人也出了事,為什麽好人都得不到好報呢。”
孟嫿隱用力的咬了咬牙根,從牙縫裏狠狠的擠出來一聲淩厲:
“快了,隻要我找到屍身,那些人欠我們的,就該盤算著怎麽還了!”
說完,她立刻站起身來,轉身朝著門外大步走去。
兜兜轉轉,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屍身就在身邊。
院子裏,盛元澈端坐著一張石桌旁,丘無方低著頭不知在跟他說著什麽,問月蹲在牆根涼湯藥。
見她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丘無方立刻向後退了半步:“我去準備。”
盛元澈緩緩點頭。
餘光裏,孟嫿隱已經站到了他的跟前。
看著他淡然自若的模樣,孟嫿隱沉了沉:
“王爺對卑職還有所懷疑嗎?”
盛元澈一邊緩緩將茶盞送到嘴邊,一邊淡淡道:“有嗎?”
孟嫿隱立刻皺了皺眉頭:“王爺知道真正的莫大小姐已經不在了,也知道假扮成莫大小姐的人是誰,可王爺卻從未提過。而且,王爺藏著喜娟,現在又突然把喜娟找來當麵與卑職對峙,王爺難道要否認嗎?”
盛元澈不慌不忙的小抿了一口,點頭讚許了一下這山野清茶的滋味,這才慢悠悠的反問了一句:
“你不是也知道現在的莫大小姐是假扮的,可你告訴本王了?”
孟嫿隱用力一睜眼睛:“那……”
“那是因為你對本王,從未坦誠。”
說著,盛元澈看似若無其事的淡淡一笑,將手裏的茶盞放下,順手提起一旁的水壺,一邊往杯子裏添水,一邊繼續說道:
“你與本王,一向如此。你口口聲聲要與本王合作,可卻對本王一直抱有戒心,同樣,因為你的不坦誠,本王也始終覺得你有些古怪,為了試探你,隻能冒險將喜娟帶來與你相認。其實,你大可以一開始就告訴本王,你說的那個恩人就是莫雲晚。若是如此,一開始便能省下很多麻煩。”
說完,他茶盞裏的水也填好了。
放下水壺,重新將茶盞端起來,他輕輕的吹了一下杯麵隱約可見的白氣,眼也不抬的淡淡問道:
“突然跟本王說這些,可是打算與本王坦誠布公了?”
孟嫿隱暗暗咬了咬牙根:“那就要看王爺,是否願意做這個表率。”
盛元澈略略一眯眼睛。
孟嫿隱繼續說道:“王爺說得對,卑職與王爺之間,信任與不信任相互作用拉扯,隻會內耗。所以,卑職願意向王爺坦誠,卑職正是為了報答大小姐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怨恨莫家與安王府,那些害死大小姐的惡人,恨他們不死。那王爺呢?”
盛元澈立刻將眸子眯的更緊了,看向她的視線不著痕跡的掠過一束晦暗不明,似乎對她所謂的坦誠抱有懷疑。
不過他並沒有追問,而是不動聲色的見杯盞再次送向嘴邊,聽似雲淡風輕的問:
“你想知道什麽。”
孟嫿隱深吸了一口氣:“卑職想知道,莫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