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鰨圖玉佩6

  宸王府。


  馬車剛一停穩，常罄迫不及待的跳了下來。


  瞧見她，燕巧直接一個激靈。


  “郡……郡主萬福金安。”


  常罄方才還一臉興奮的 樣子，看到隻有燕巧一個人在門口迎著，立刻不高興的抿了下嘴角。


  “其他人呢？”


  “回……回郡主的話，都……都忙著給郡主清掃偏院呢，讓奴婢先在這裏恭迎……恭迎郡主。”


  燕巧結結巴巴的說完，冷汗都冒出來了。


  常罄挑眉，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繼而嗤聲一笑，大步邁進了門檻：“你倒是懂事。”


  燕巧被誇了，然而她卻更害怕了，趕緊低著頭跟上常罄的腳步，垂著眼眉，抬也不敢抬。


  常罄並沒有太在意，而是有些止不住興奮的腳步飛快，全然不在意身後的人得小跑著才能跟上。


  撫蒼閣前，她在院門外放緩了腳步，一邊望著緊閉的房門，一邊失落的問：

  “宸王哥哥還沒回來？”


  燕巧點頭。


  但緊跟著忽然想到常罄看不見，怕是會責罵她回話不及，趕緊又喊了一聲：“是！”


  常罄被她冷不丁的嚇了一跳，驀然頓足的瞬間，沒好氣的回頭瞪了她一眼。


  看著被嚇到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的燕巧，常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行了行了，本郡主又沒責怪你，起來吧。”


  “是……是，謝郡主隆恩。”


  常罄撇了下嘴角，繼而正要轉身，不經意瞥見了院牆旁邊的花壇裏，多了幾朵蘭花。


  沒太在意，她抬腳就走，口中隨意的說道：


  “最近宸王哥哥喜歡上蘭花了？以前宸王哥哥好像是喜歡竹子的，不喜歡那些花花草草，怎麽突然想起來種蘭花了。”


  燕巧本就緊張，生怕自己哪裏做的不好，又被責罰一頓。


  而且，因為上次她幫姑娘作證的事，可把常罄郡主得罪完了，她現在是做什麽都怕，怕常罄郡主翻起舊賬來。


  所以此刻的燕巧就隻是下意識的回應，也沒有多想，便說道：

  “許是姑娘喜歡吧。”


  話音一落，常罄猛然一駐足。


  姓孟的人都不在這裏，怎麽還是陰魂不散，真是可惡！

  燕巧也在此刻驚的回了神，臉色瞬間一片慘白，噗通一聲跌跪在了地上，一個腦門重重的磕在了常罄的跟前。


  “奴……奴婢該死，奴婢多嘴，郡主饒命，郡主饒命！”


  常罄惱火的磨了磨牙根，緊跟著一個轉身往回走去，大步進了撫蒼閣，徑直朝著花壇走去。


  燕巧嚇壞了，趕緊跟上去。


  隻見常罄伸手要去拔那幾株蘭花，燕巧立刻倒吸一口冷氣：“郡主……郡主不能拔！”


  文秀也趕緊上前攔住了常罄，臉色泛白的說：

  “郡主真的不能拔。奴婢知道郡主不高興，可這是王爺親手種的，郡主難道忘了？您是來跟王爺重修舊好的，可不是來惹王爺生氣的！”


  常罄快要把那幾株蘭花薅出來的手微微一頓，雖然很生氣，但也無可奈何。


  抿了抿嘴角，常罄沒好氣的把手放開，直起身子的時候，冷冷一嗬：

  “隻有這裏種了蘭花？”


  燕巧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常罄眯了眯眼睛：“既然是宸王哥哥親手中的，這幾株就留在這裏吧，其他的地方不能再種蘭花，本郡主瞧見蘭花就全身發癢，沾染不得。”


  燕巧趕緊點頭：“是是是，奴婢記下了。”


  趕緊跟著常罄朝著院門走，一路上她緊張的大氣不敢出，可常罄郡主一反常態，居然沒有繼續責問她，也沒有找她撒氣，不過她還是小心謹慎，不敢再有半點懈怠，直到吩咐她退下，她這才算是如釋重負。


  小徑上，燕巧禁不住腳步綿軟的走著，一邊走，一邊暗暗發惱的用力敲打著自己的腿。


  她可真是沒用，怎麽一見了常罄郡主就跟老鼠見了貓似得，連腦子都沒了。


  想來，姑娘可真是厲害，要是她能有姑娘一般的睿智，也不至於怕成這樣吧。


  燕巧慢吞吞的往回走著，剛走到撫蒼閣，就瞧見問月氣勢洶洶的走了出來。


  “誰動了王爺的花？”問月上麵便是一聲質問，“不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說那是王爺種的花，不許你們亂動嗎？”


  燕巧趕緊搖頭：“不是奴婢們弄的，是……是常罄郡主。”


  問月頓了一下，緩緩點了點頭，難怪聽著動靜不太對。


  “她人呢？”


  “已經在偏院休息了。”


  “知道了，你一會兒去趟後廚，讓他們早點備膳。”


  不等問月轉身，燕巧忙說：“郡主方才剛吩咐過，說是要親自為王爺做菜，怕是一時半會兒備不了膳了。”


  問月忍不住一挑眉梢：

  “她做菜？嗬，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罷了，你去盯著點，別讓她把後廚點了。”


  “是。”


  問月快步回到書房，抱著幾本書朝著牆邊的架子走去。


  即使是關著門，她在打開暗門的時候，依然謹慎著左右顧盼，門一開，立刻退著了門內。


  書是孟嫿隱要的，這兩日沒出去，就在這見方的小屋子裏，實在是有些無聊。


  問月把書放在她的手邊，笑道：“奴婢雖然識字，但不愛看書，也不知道什麽書好看，不過這幾本是王爺閑暇時經常會翻閱的，肯定好看，奴婢就把它們都帶來了。姑娘看看，可還滿意？”


  孟嫿隱沒有立刻應聲，而是望著手裏的書，不由得抿了一下嘴角。


  這幾本書，都是她以前最愛看的。


  《陸子列國見聞錄》、《武兵繪冊》、《百草土木圖鑒》，等等，甚至還有《異聞鬼怪誌》。


  是巧合了嗎？

  “方才外麵是怎麽回事？”孟嫿隱隨口問了一句。


  問月無奈的歎了口氣，猶豫了一下：“是……常罄郡主來了。”


  孟嫿隱抬了抬眼：“難怪，好似隱約聽到了她的聲音。”


  見孟嫿隱似乎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問月忍不住抱怨了一聲：

  “這個常罄郡主上輩子怕不是個討人嫌的討厭鬼，到哪兒都是不讓人安生。姑娘你是不知道，王爺在院子裏種了幾朵蘭花，許是要送給姑娘的，竟讓她給拔的脫了個根。奴婢雖然仔細的又重新栽好了，但就怕有個萬一，那王爺不就白白折騰了嘛。”


  孟嫿隱翻著書頁的手，微微的頓了一下，繼而不動聲色的淡淡一笑：

  “你怎麽確定那花就是給我的。莫夫人倒是喜歡蘭花，莫大小姐愛屋及烏也對蘭花有一些偏愛，王爺種花許是為莫夫人祈福，也是用來悼念大小姐的吧。”


  問月微微一瞪眼睛，緊跟著連連搖了搖頭，認真的說：


  “怎麽會呢，王爺是瞧見姑娘刻護身符牌給莫夫人的時候，一時不知如何下手，在地上用刀刃摹了好幾遍蘭花的形狀，所以回來之後就讓人移種了幾朵在院子裏。”


  孟嫿隱又是微微一頓。


  他居然都看見了。


  暗暗沉了一下心思，孟嫿隱遲疑了些許，隨後輕聲問道：“你……跟了王爺多久了？”


  問月低頭算了一下：“十年了吧。”


  孟嫿隱緩緩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將視線從她身上掃過，繼而將手裏的書放下，順手拿起另一本，這才不緊不慢的問道：

  “那你可記得八年前，秋分前後，王爺回過一趟盛京，並且在京中小住了些時日？”


  問月這下想也沒想的就點頭道：“記得記得，這怎麽能忘呢。”


  說著說著，她忽而張了張嘴巴，若有所思的朝著角落裏，那扇通往地下冰窖的暗門看了一眼。


  “姑娘為何問起這個？”


  孟嫿隱胡亂翻了一下手裏的書頁，看似不以為然的淡淡道：

  “沒什麽，就是好奇。據我說知，莫大小姐與王爺好像隻是在八年前見過一麵而已……”


  不等孟嫿隱的話音完全落下，問月嘖嘖了兩聲，連忙說道：“姑娘錯了，可不止是一麵。”


  說著，她一副無奈可惜的歎了口氣，再次看向冰窖的方向：


  “姑娘不知道，當年聖上要為莫大小姐賜婚，本是要賜給咱們王爺的，就是因為安貴妃和寧安郡王從中作梗，拿王爺命格一事來說，把王爺送出宮，害王爺多年流落在外，與宸妃娘娘母子分離不算，居然還搶走了本該就屬於王爺的姻緣，真是可惡至極！

  那年，是宸妃娘娘的整歲生，按照咱們大盛的習俗，是要大辦的，所以就接了王爺回宮。聖上準許王爺在宮中多住幾日陪伴宸妃娘娘，冥冥中就像是注定了的一樣，王爺居然跟莫大小姐碰上麵了，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可是，好景不長，莫大小姐偷偷跑進宮跟王爺見麵的事被發現了，莫大小姐被莫老爺禁足，王爺也被聖上好一頓訓斥，一向沉默寡淡的王爺，是第一次紅了眼，他居然跟聖上求了大小姐。可聖上已經金口玉言給大小姐和安王賜了婚，哪裏有更改的餘地，安貴妃還在一旁推波助瀾，聖上一怒之下，竟將王爺趕出了宮去。


  王爺對大小姐可是一往情深，而且大小姐也是喜歡王爺的，隻是陰差陽錯造化弄人，兩個有情人卻不能在一起，老天爺可真是瞎了眼了。自那以後，王爺就很少再說話了，也很少笑過，唯有在得知大小姐的消息之後，知道大小姐一切安好，才會有一些喜悅。


  就這樣，一直到三個月前，聖上召王爺回京，給王爺封了王位，還賜了王府。或許這樣，所以安貴妃又怕了，迫不及待的要趕緊為大小姐和安王完婚，好以此借著莫家的勢力壓製王爺。王爺得知消息之後，雖然一夜未合眼。


  然而，就在王爺見到那個所謂的莫大小姐時，便一眼就認出了她是假的。之後的事，姑娘應該都知道，王爺在調查真正的莫大小姐的去向時，這才知道莫大小姐已經遇害了。當王爺看到莫大小姐被折磨的遍體鱗傷的屍身時，奴婢是第一次見王爺發怒的樣子，眼睛都被燒的通紅通紅的，一連好幾日就守在冰窖裏，守著莫大小姐的屍身，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說話。


  奴婢也是第一次看到王爺這樣失魂落魄過，就好像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一樣。


  其實，王爺的性子跟宸妃娘娘很像，不爭不搶，從來沒想過要害誰，可是怎奈那些人非不讓王爺好過，非要逼死王爺才甘心。既然這樣，王爺便去爭，去搶！

  宸妃娘娘和王爺這些的屈辱也好，莫大小姐的仇也罷，王爺如他們所願，本該就是屬於王爺，就該是王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