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鰨圖玉佩8
撫蒼閣。
盛元澈剛走進院門,就瞧見廊沿下,頂著燈籠微光翹首以盼的常罄。
看到他的瞬間,隔老遠就瞧見她眸光瞬間一亮,連忙拉扯一下身上的衣裳,拂了拂鬢角,快步迎了上來。
她一身紅色的羅裙如火,刻意描繪過的眼眉明亮,襯著本就白皙嬌嫩的肌膚,顯得格外的俏麗。
然而,盛元澈卻在看到她臉上厚厚的脂粉,皺了皺眉頭。
常罄在興頭上,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反而顯擺著的故意把臉靠近了他,期待著問:
“宸王哥哥,你看罄兒今日可有什麽不同?”
盛元澈麵無波瀾的把視線掃過,走過她的身旁,頭也不回的淡淡道:
“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
常罄臉上的期待立刻僵硬了一下,望著那男人漠然的背影,不由得咬了咬嘴角。
不等問月上前,她拎起裙角快步跟了上去,嬌嗔了一聲:“宸王哥哥。”
門旁,盛元澈推開虛掩的門扇,正要進去。
冷不丁一抬頭,他看到前廂房的桌子上,居然擺著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肴。
“問月。”
聽到他的喚聲,問月趕緊急作兩步跑過去,瞧見桌子上的東西,這才想起來自己之前是想要告訴王爺的,但是一打岔把這事兒給忘了。
不等問月開口,常罄連忙繞過她,興衝衝的對盛元澈說:
“宸王哥哥,罄兒知道之前是自己太任性,罄兒已經改過自新了,這段時日在府中一字不漏的女範全書抄寫了三遍呢,罄兒也愈發覺得自己以前太不懂事,讓宸王哥哥操心,都是罄兒不好。所以,罄兒在來之前,特意向宸妃娘娘宮裏的老嬤嬤學了幾道宸王哥哥愛吃的小菜,宸妃娘娘還給罄兒準備了清酒。雖然罄兒是第一次做菜,但罄兒真的努力,宸王哥哥你可一定要嚐嚐看。”
說著,她快步走到桌子邊,雙手捧起筷子,眼光直勾勾的盯著盛元澈看,期待的目光在燭火的映照下,愈發的明亮了。
盛元澈沒有動,而是微眯著眼裏的清厲看著她,而後視線緩緩的落在身側的一桌子美味佳肴上。
問月連忙走了上來:“郡主,奴婢伺候就行,時候不早了,您該回去歇著了。”
常罄沒好氣的回頭瞪了她一眼:“用不著你……”
不過話未說完,她忽而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惡劣,緊跟著立刻把話鋒一轉,再次看向盛元澈,燦然的笑道:
“宸王哥哥,罄兒的意思是你剛回來,必定是餓了,罄兒為了等宸王哥哥也餓著肚子呢,反正有罄兒在,這裏也用不著問月了,罄兒陪著宸王哥哥用膳。”
說著,她低了低頭,看似一副委屈的樣子,繼而繼續說道:
“宸王哥哥是不是還在生罄兒的氣呢,罄兒已經知錯了,宸王哥哥難道連嚐一嚐罄兒做的飯菜都不願意嗎?若是這樣的話,罄兒也不在這裏惹宸王哥哥煩心,罄兒這就回去,隻是宸王哥哥可以不吃罄兒做的飯菜,但是這酒可是宸妃娘娘送來的,宸王哥哥別忘了喝,不然罄兒也沒法跟宸妃娘娘交代。”
常罄把話說完,委屈的撇著嘴,小心翼翼的把筷子放到了桌角,然後慢吞吞的轉身,抽起了鼻子來。
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看的問月直挑眉。
盛元澈無奈的微微一個搖頭,隻好說:“聽說你為了給本王做菜,差點把後廚燒了,可有傷著?”
常罄一聽,連忙轉過身來,望著緩緩落座的盛元澈破涕為笑:“沒有沒有,罄兒好著呢,宸王哥哥不生罄兒的氣了?”
盛元澈沒有應聲,而是拿起筷子夾一塊紅燒肉放到了嘴裏,咀嚼了兩下之後再咽了下去:
“味道不錯,辛苦你了。”
常罄連連搖頭:“不辛苦不辛苦,隻要宸王哥哥喜歡,以後罄兒願意每天都為宸王哥哥做菜。”
盛元澈把筷子放了下來:“本王不是很餓,你先吃吧,吃完早些回去休息,本王還有事物需要處理。”
說著,他驀然起身。
常罄一見,趕緊向前一步:
“宸王哥哥,罄兒知道你忙,罄兒不打擾你,隻是這酒宸王哥哥總得喝一杯,不僅僅是宸妃娘娘的心意,也是罄兒的賠罪酒。宸王哥哥,就一杯。”
說話間,她倒滿了一杯酒,把酒杯送到了盛元澈的麵前。
略作停頓,她忽而委屈的又是一撇嘴:“難道宸王哥哥還怕罄兒偷偷在酒裏下毒不成?那好,罄兒先喝。”
不等盛元澈阻止她,她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剛過喉嚨,立刻嗆的她劇烈的咳嗽起來。
強忍著不適,常罄拿起了自己麵前的空酒杯,再次斟滿,然後重新遞給盛元澈:“宸王哥哥還怕有毒不成?”
盛元澈倒不是怕她在酒裏頭下毒,是素日裏也不常飲酒,又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過是想時刻保持清醒,以防突發情況,耽擱了計劃。
隻是,他沒料到常罄的反應會這麽的大。
看著常罄那張不知是被酒嗆的,還是因為被冤枉了而惱火到通紅的小臉,就連眼睛都泛著紅的,盛元澈隻好接過酒杯道:
“酒,本王可以喝,但你要記著,以後不許胡鬧了。你是郡主,該有個郡主的樣子,寧常郡王受人敬重,你身上流著寧常郡王的血脈,也該學學郡王的為人處世。”
常罄認真的點頭:“是,宸王哥哥教訓的是,罄兒都記下了!”
盛元澈滿意的點了點頭,一手執起酒杯,一手拿袖子擋著,仰頭飲下。
但就在即將咽下的時候,他隱約察覺到酒的味道好像有一點不對,好像跟上次在母妃宮裏飲用清酒,味道有些許的不同。
見他遲疑,常罄忙問:“宸王哥哥,你怎麽了?”
盛元澈看了一眼她無辜的樣子,繼而搖了搖頭,咽下了口。
“沒什麽。”說著,他緩緩放下杯子。
常罄盯著他的臉看,好像在找什麽。
見他要走,常罄忙說:“宸王哥哥真的不再吃點東西嗎?空腹飲酒會傷身體的。”
盛元澈淡淡的笑了一下:“無妨。本王還有事,晚些再用,你先吃吧。”
說完,不等常罄再阻攔,他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門。
問月看了一眼失落的常罄,略略福了福身,緊跟著連忙追上盛元澈的腳步。
“王爺,要不奴婢去後廚看看還剩下什麽,熬些粥來,王爺剛喝了酒,若不吃東西的話,肚子要不舒服了。”
盛元澈抬手覆在了胃部的位置,或許真是空腹飲酒的關係,他的肚子裏開始冒出一種灼燒的感覺。
“她吃了嗎?”盛元澈問。
問月知道盛元澈說的是誰,立刻點頭道:“以防常罄郡主發現端倪,奴婢已經提前準備好了,王爺放心。”
說著,她疾走兩步,為盛元澈把書房的房門推開,而後立在門外恭敬的說:
“奴婢這就去準備粥食。”
盛元澈緩緩點了點頭,徑直走進書房。
視線不動聲色的掃過暗門的位置,然後徐徐轉身,大步朝著書桌走去。
天際,最後一抹餘暉盡落,天地也在這個時候徹底了進入了墨夜的昏暗中。
桌角,一盞燭台的明光映在那疾書著什麽的男人身上,在他的臉上籠罩了一層淡薄的紅暈。
他書寫的手速很快,從坐下的那一刻開始,到現在,連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他已經將手裏的三份公文都都改完了。
一陣微風從窗外吹進來,裹挾著深秋靜夜裏的清冷,冷不丁激的他打了個寒顫。
抬頭,隨著一個深深的呼吸,他看著想自己手,和筆下愈發潦草的字跡,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上全是汗。
身體裏,也是一股說不出的燥熱,燒的他口舌發幹。
抬眼看了看燭燈的油火,隻是一點點的泛黑,可他卻在 一恍惚間,覺得好像過去了很久一樣。
深深的一沉氣息,他不由得將手中的朱筆又捏緊了幾分,想要把手邊的公務忙完。
然而,他卻壓根兒就靜不下心來。
抬眼看向圓桌上的水壺,他立刻將筆放下驟然起身,大步走了過去。
一連喝了好幾杯,直到水壺都空了,他還是覺得身體燥熱的厲害。
那些水,非但沒有讓他感覺到舒服一些,反而更加的渴了,心跳的幅度也更明顯了。
抬手一把摁在了噗通作響的胸膛上,盛元澈眯了眯眼睛,倏然一緊眉心,看似有些泛紅的臉色,卻在這一刻透出了詭異的陰鷙和冷意。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很久沒有飲酒,又是空腹,所以燒的胃不舒服。
然而,這種情況卻又不同。
就好像在他的身體裏,原本的那一簇小火苗在無形間騰燒了起來,攛掇著他的五髒六腑都跟著一陣燥熱。
他即使再覺得常罄不可能害他,可這個時候也意識到了自己先前並不是錯覺。
常罄帶來的清酒,真的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