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他不會來了3
囚牢裏的日子過的極其緩慢。
??獄卒們許是怕孟嫿隱吃太飽有力氣逃走,連飯食都是每天一頓,每頓隻給一點鹹菜和一個饅頭,半壺冷水。
??若是別的犯人,怕是已經要叫囂起來了,可孟嫿隱卻是一聲不吭,除非是餓的不行了,才會喝兩口水,咬上一口饅頭,然後繼續坐在角落裏發呆。
??她仿佛是被抽去的魂魄一樣。
??她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總覺得時間已經過去了很長很長了。
??慢慢的,她開始迷惑自己到底在等什麽。
??她是在等盛元澈嗎?
??應該是的,她在等盛元澈救自己出去,她相信盛元澈,她相信盛元澈也會信任她。
??可是,為什麽盛元澈還不來?
??獄卒又送來了吃食,看著門邊擺著的幾個破碗,裏麵的東西似乎沒怎麽動過,獄卒皺了皺眉頭,但也沒多說什麽,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就要走。
??“什麽時辰了。”孟嫿隱突然問道。
??很長時間沒有開口過,她一出聲,聲音嘶啞的厲害。
??獄卒冷哼:“你問這個做什麽,在這裏,幾時重要嗎?知道了時間,反而讓自己更難過,你該不會還想著有人來救你吧?哈,別想了,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也沒人敢來救你,就說宸王吧,他一直在宮裏養著傷,聖上那裏都去了好幾趟了,卻從未提過你的事,也沒說派個人來看看你,興許是這個時候都忙著對付莫家呢,沒空搭理你,不過等對付完莫家,也就輪到你了。別急,快了。”
??獄卒笑的陰險狡詐,他想看到孟嫿隱的怒氣,可孟嫿隱卻隻是略略皺了皺眉頭,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觸動。
??獄卒的計劃落空了,語氣也更惡劣了起來:“一個亂黨餘孽,還妄想著爬上宸王的床,真是不知羞恥!”
??孟嫿隱眼芒一凜,緩緩抬起頭來:“你說什麽。”
??獄卒正要轉身的腳步立刻頓住,回頭一看,那陰影裏明顯能看到兩束寒芒一樣的目光閃爍,猶如是藏匿在黑暗中的嗜血野獸在伺機而動,作勢讓人忍不住畏懼,竟迫使著他打了個寒顫。
??獄卒有些慫了,連忙躲遠了一點,卻還是不服氣的哼聲道:
??“你少囂張,老子不怕你!”
??孟嫿隱看著他的慫樣,譏笑了一聲,又問:“我再問一遍,什麽時辰了。”
??見她還是這般囂張嗬嗬的語氣,獄卒沒好氣的瞪了瞪眼睛:“子時了,有問題?”
??孟嫿隱一撇眼,不再搭理他,而是轉身拿起一根草,插在了牆上的磚縫裏。
??她已經插進去好幾根了,像是在計算著什麽。
??隻是,一開始她雖然知道那些獄卒大概隔開一炷香的功夫就會過來查看她的情況,大概還能計算出時間來,可時間長了,她就有些亂掉了,隻能每隔短時間,就問一下時辰,然後用草根代替。
??如此估摸著,外麵應該已經過去兩三日的時間了。
??重新閉上眼睛,孟嫿隱輕嗬了一口氣,靠著牆根想休息休息。
??可能是因為兩日沒能好好吃東西的緣故,她身體虛弱,總是想睡覺,也懶得動彈。
??本以為那個獄卒走了之後,起碼要等一會兒才會回來,誰知道才離開沒多久,她就聽到了一串腳步聲靠近。
??她沒有睜眼,隻是象征性的抬了抬手,免得這些人又嚇唬她,打擾到她。
??但她卻聽到了打開牢門的聲音。
??這幾日,獄卒雖然來送吃食,也隻是透過牢門的門縫送進來,並不會輕易打開牢門。
??緩緩睜開眼睛,她看到方才那個獄卒正哆嗦著打開牢門,而站在他身後的獄卒,則是緊緊的貼著他,動作十分詭異。
??孟嫿隱皺了皺眉頭,沒有太在意。
??就在她想閉上眼睛繼續休息的時候,卻瞧見身後的那個獄卒一抬手,把前麵的 獄卒給打昏了過去。
??緊跟著,那獄卒抬手摸向自己的臉,竟揭下來一張麵皮來。
??“丫頭。”
??看到上官楚岫,孟嫿隱怔住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怎麽是你?”
??上官楚岫的眼神略略黯淡了 一下,緊跟著嗬笑:“不是本莊主,還能是誰?”
??孟嫿隱視線躲閃了一下:“莊主怎麽來了,這個時候,莊主應該避嫌才是。”
??上官楚岫冷笑了一聲:“本莊主不是盛元澈,不知避嫌何意,隻知道,本莊主不會讓無辜之人冤死,更何況,是你。”
??孟嫿隱眉心微微的觸動了幾下,緊跟著靠在牆上,嗤聲一笑:“莊主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如今可是重刑犯,隻怕會了連累了莊主。莊主還是趁著沒有被人發現趕緊離開吧,”
??上官楚岫也不介意她的態度冷漠,而是向前一步,一邊蹲下身,一邊開始解那獄卒的衣裳:
??“本莊主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出去。”
??說著,他順手把鑰匙扔給了孟嫿隱,繼續道:
??“快點,等那些人回過勁兒來,咱們就不好出去了。”
??孟嫿隱看了看地上的鑰匙,微蹙著眉頭,沒有動:“我與上官莊主的關係還沒好到能讓莊主不顧性命之憂來劫獄,所以……”
??“所以你就對本莊主感恩戴德吧。”
??上官楚岫故意打斷了孟嫿隱的話,她那句沒有好到能讓他來劫獄這話,實在是太紮心了。
??孟嫿隱依然沒有動,但視線卻灼灼的看向了門外,映著微弱的燭火,瑟瑟發亮。
??“我不會走的,莊主不必費心了。”
??上官楚岫的手驟然一頓。
??暗暗的咬了咬牙根,上官楚岫忽而冷笑了一聲:“你不會是還幻想著盛元澈會來救你吧。”
??孟嫿隱如同是被戳中了心思一樣,背脊一顫。
??不等她開口,上官楚岫突然又是一聲冷笑:“盛元澈是不會來的了,他若想來,不會等到我來救你。平日看著你聰明機靈,怎麽在這個時候犯起這樣的傻來。別想了,趕緊解開鐐銬,換上獄卒的衣裳,離開這裏活下去才是正道。”
??上官楚岫說話間,已經把獄卒的衣裳給剝了下來,朝著孟嫿隱的丟了過去。
??然而,看著孟嫿隱緊蹙眉頭,眼神暗冽,卻依然是一動不動的樣子,上官楚岫不禁惱火了:
??“本莊主好心來救你,你卻不領情,難道你真想死在這裏?”
??孟嫿隱依然沒出聲,但是眼睛卻看向了腳邊的鑰匙。
??盛元澈真的不會來了嗎?
??在這一刻,她突然變得很是矛盾。
??她希望盛元澈來救自己,但也不想自己的事連累了他,然而,從獄卒口中,從上官楚岫的口中聽到了盛元澈的事,她又感覺到無比的心痛和失落。
??可她想了想,最終還是搖頭道:“我不能走,不是因為盛元澈的關係,是因為我若是走了,便是承認了自己是亂黨,一定會連累了莫家,連累了娘親。我可以什麽都不在乎,但是我不能不在乎娘親!”
??上官楚岫看著她眼中的鋒芒,不由得歎了口氣:
??“這件事本想等你出去了再說,但既然這樣,我就實話告訴你吧。莫家,已經不在了。”
??孟嫿隱一怔:“什麽叫不在了?”
??上官楚岫沉聲道:“你很聰明,應該能猜出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肯定跟聖上脫不了幹係,你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利用你的身份,對莫家下手。這些年來,不管莫家是興盛還是衰落,都是皇族的眼中釘,一山不容二虎,聖上又怎麽容許一個莫家與自己平分天下,即便莫家從未參與政事,可莫家的密報刺網卻能將那些見的人或者見不得人的東西都查出來,就連聖上在莫家的麵前也像是一個沒有穿衣裳的人,聖上怕莫家,所以,他必須要除掉莫家。
??而我今日之所以能順利的潛入這裏,是因為這裏有一部分的兵力被調了出去,對付莫家人去了。莫家雖然不好對付,但論陰謀詭計,這天下誰又是聖上的對手?而聖上對付完莫家,下一個就是你,你必須死,否則,他無法自圓其說。
??丫頭,今日,是你逃出這裏的最佳時機,錯過了現在這個機會,你就真的不可能再有機會出去了,而你的盛元澈這個二時候正忙著對付莫家,正忙著討聖上歡心,他不會來救你了,你醒醒吧!”
??上官楚岫一聲利喝,把孟嫿隱冷不丁的嚇了一個激靈。
??她猛然抬起頭看向上官楚岫眼裏恨鐵不成鋼的神色,突然背脊發涼。
??她……她在做什麽!
??她居然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在了別人的手裏,她曾經因為這個錯誤付出了死的代價,而今日,她 要重蹈覆轍嗎?
??即便這個人是盛元澈,可事到如今,她也該清醒了不是嗎?
??難道,她上輩子因為錯信了盛淳安死在了那黑不見天日的柴房,這輩子,又要因為錯信了盛元澈,死在這囚牢裏嗎?
??深吸一口氣,隨著她心尖上的悸動沉下,她眼中閃動的明光也隨之一暗,化為了暗冽的鋒芒。
??一把抓起地上的鑰匙飛快的打開身上的鐐銬,孟嫿隱抓起腳邊的衣裳飛快的換了下來。
??她動作幹淨利索,沒有任何扭捏,換好之後,又蹲下來抓起了門邊的饅頭大口啃,端起水碗大口的喝。
??上官楚岫看了看她。
??孟嫿隱用力的一擦嘴角,轉身看向了那個獄卒,淡淡的說:“餓了。”
??上官楚岫隻是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梢,便與她一起動手把這個獄卒偽裝成靠著牆根睡覺的樣子。
??背對著牢門,從外麵看,昏暗中並不能分辨出裏麵到底是誰。
??打扮成了獄卒模樣的孟嫿隱,跟著上官楚岫離開的還算順利,雖然路上遇到了別的獄卒,但孟嫿隱臉上有上官楚岫帶來的麵皮,蒙混過關的還是可以的。
??等他們一出牢門,柳兒已經駕車等在了暗處。
??趕緊接上二人,柳兒駕車朝著城門而去。
??孟嫿隱則是飛快的脫了身上的獄卒衣裳,拿起放在角落的一套暗青色的勁裝,一邊往身上披,一邊說:
??“我要帶娘親一起離開。”
??同樣正在換衣裳的上官楚岫愣了一下:“不行,這個時候莫家裏外全是禦林軍,即便是你進去了,也不可能帶人出來。”
??孟嫿隱卻是不以為然的說:“娘親年輕的時候,功夫不錯,即便這麽多年沒動過拳腳,但對付一兩個侍衛也不在話下。莫家的 一切我都可以不要,但我必須要帶娘親一起走。”
??說著,她扣上衣扣,抬頭看向了上官楚岫。
??突然起身,朝著上官楚岫恭身行禮,孟嫿隱摯聲道:“請莊主成全,隻要能救出娘親,我的命便是莊主的!”
??看著孟嫿隱恭敬的垂首,上官楚岫一時間沉默了,隨後他調笑道:
??“你還是第一次對本莊主這樣尊重,倒是讓本莊主有些受寵若驚了。”
??說著,他輕嗬了一聲,朝著門板敲了敲:
??“去莫家。”
??柳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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