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8.第778章 疏離
不過他也不全是被方小福一翻話給嚇著了，而是被這樣陌生的方小福給嚇著了。
以前被他欺負敢怒不敢言的那個小七兒哪去了？為何他有種被她欺負的感覺？
看著方子雅怔愣愣突然變得呆萌起來的表情，方小福忍不住失笑，卻又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咱們老方家不管以後多有錢、多有勢、多有地位，農家本質都不會變，吃苦耐勞、純樸正直是必須的。」
徐家是什麼樣她不管，也管不了，但老方家是她的家，目前都是積極向上、健康發展的。
當然，她也不擔心這位嬌貴公子會影響到老方家的節奏，反而擔心他根本無法融入老方家的隊伍里來。
且不說這些哥哥們，就看那些小兄弟，平日時常玩在一起，和他們進過城、逛過街，卻沒有一次聽到有誰提起過眼前這位。
顯然，長年生活在兩個世界里，對眼前這位，方家兄弟是陌生的，同樣在方家兄弟眼裡，這位也只是一位客人罷了。
這樣的關係，是他方子雅想要的嗎？
趁著大家都在聆聽樓聽歌，連趙君睿都沒來纏著她的時候，方小福決定去後勤看看。
這段時間人手是進了不少，制度和流程也早已完善，但今天是第一天對外營業，大家能順利完成任務嗎？
四兄弟立刻也跟了去，剛剛結束考試，他們彷彿卸下了心頭的大石，都想趁機在生意上多分擔一些。
最後，只有方子雅還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著哥哥們和小七兒離開了。不過小七兒的話卻在他心底如一顆石子擊碎鏡面，讓他走到花園裡一處長椅上坐下沉思起來。
好半天后，林華和林春兄弟跑了過來，歡欣地講述著他們逐一去見了自家爹娘和奶的情況，講了半天忽然發現自家主子根本沒聽進去。
「五少爺，你怎麼了？」
「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是不是那些歌不好聽呀？」
「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不對，你不欺負別人就好了……」
兄弟兩個一左一右坐在方子雅身旁，擔憂地看著他，嘴裡也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你們都別吵了，煩到我了。」方子雅的思緒終於被吵回來了，蹙眉各瞪了他們一眼，這才嘆了口氣，「我今兒被二哥訓斥了，還被小七兒嘲笑了。」
在兄弟倆驚詫的目光里，方子雅便將事情講了一遍，然後頹喪地垂下了頭。
從小到大，相比方家老宅那些兄弟，他和朝夕相處的林華、林春反而交情更好、感情更深，無話不談。
林華與他同歲，是林大嬸的兒子，林春小一歲，是林二嬸的兒子，而他們的爹都是他爹的隨從，他們的爺是他家鋪子的掌柜，他們的奶就是他娘親的奶娘，也就是林大娘。
當年林家是作為陪房從徐家陪嫁到方家的，不過他們三房一直住在鎮上，因此都和老宅那邊不熟而已。
而他一年難得回兩趟老宅，又與二哥年紀相差五歲，因此每天的玩伴也就是這兩兄弟了，感情自然沒得說。
聽了他懊惱地講述，兩兄弟撓著頭，也有些沒轍了。
既然惹五少爺不高興的人，一個是二少爺，一個是三少爺的小媳婦，那就不是他們兄弟倆能出頭的了。
「那五少爺可有想到辦法了？」林華撓了半天頭，這才尷尬地開口。
「其實京城這麼遠，二少爺又一直對你這麼凶，以我的建議，不跟著去也罷。若你想去，求老夫人安排人送你去便是。」
林春年紀雖小，性子卻是最機靈的。他白了哥哥一眼，心裡罵道：若五少爺有想到辦法，還能在這裡犯愁不開心嗎？
然而，方子雅看了林春一眼，又重重地嘆了口氣，俏臉蛋愣是皺成了苦瓜臉，為難地說道：「外婆自然是有求必應，但我也不能這麼任性呀。」
雖然他平日是有些嬌縱，但也不是無法無天為所欲為的，若真是這樣，二哥早就來打死他了，哪裡只是瞪瞪眼這麼簡單的？
此去京城萬里之遙，到底有多遠，他也不知道。雖說二舅在京城為官，大舅又去了京城開鋪，他若說要去，外婆肯定會安排人手送他去。
但這般勞師動眾就為了他的一時任性，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更何況……
小七兒的話言猶在耳，讓他又禁不住思索起來。
還有大哥、三哥、四哥對他總是淡淡的，對二哥卻好得跟親兄弟似的，對小七兒就更是親昵得很，這讓他眼紅、也很眼饞。
以前在徐家住著到不覺得，反正沒看見也不會去想，可今天他也是懷著喜悅激動的心情來縣城的好不好。
老宅又小又簡陋，連屋子都不夠住，也不能帶下人，若非過年被逼著去，他是一次都不願意去的。可突然之間，方家就在縣城開鋪子了，做生意賺錢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都半天沒回過神來，以為聽錯了呢。
可的的確確來傳消息的是他爹，他這才知道他爹最近一直在忙的不是鎮上的鋪子，而是整個方家的生意。
方家突然做了這麼大一盤生意，他能不吃驚嗎。因此來之前他是興奮而好奇的，來到這裡他是驚嘆而喜悅的。
可是，他一眼就發現了穿著男裝的小七兒，小七兒卻半天都沒看見他。他上前表示了不滿，小七兒卻連頂帽子都捨不得給他戴一戴。
他負氣搶了她的帽子，她卻讓別人來追趕他，最後還落得被二哥欺負的地步。
那時候他是很委屈的，可是在外婆替他撐腰的時候，他卻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惶恐不安，沒有小時候搶糖吃的那種神氣感。
因為就是在那一刻，他發現哥哥們眼中的疏離，好像是將他當成徐家任性的客人，而不是方家自己的兄弟。
尤其小七兒臨走時那一瞥，更是讓他第一次生出羞愧感，這與二哥平時無數次教訓帶來的羞怒和委屈的感覺是不同的。
大概也是意識到了這種差距，他心裡有些不安，就想靠近他們，想要和好，想要得到他們的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