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9.第1109章 自己釀下的苦酒
其實也不是其他人不好，這幾個後生模樣都還不錯，常年下地幹活個頭也結實，手心都有一層老繭，有著健康的膚色。
而且神清目明、開朗爽直，都是敦厚好後生，只是有些年紀還小，也就是方子湛差不多大，有些根本就沒有多看方迎春一眼。
最後挑定的是十八、九歲，而方迎春自己挑的是模樣最好的那個，去年秋天滿的十八。對此方小福也不會說她什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方迎春同樣有這個權利。
大舅奶奶也是急性人，趁著後生們還在和兄弟幾個一起喝酒的當兒，便偷偷跑去那個後生家裡，委婉地詢問對方的娘親關於親事的問題。
一開始對方娘親還很高興，但聽說是方山村那個惡女后，立刻改了口，說她正在和娘家妹子商量，想親上加親。
這明顯就是婉拒了。大舅奶奶識趣地打了個哈哈，又說了幾句話便走了。
回去偷偷搖了搖頭，大家見狀都有些黯然，方迎春在廚房裡知道消息后也不由難過地低下了頭，眼淚默默掉了下來。
她在家廟裡已經深刻體會到犯下過錯的後果有多嚴重，而如今，她的心情已不是深刻能表述的了。
這就是小七兒說過的自己釀下的苦酒要自己嘗嗎？孫家的好親事沒了，如今自己好不容易選了一個看對眼的，又談不上。
「你也別太難過，親事本來就沒有一說就中的，除了模樣，咱們還要考慮其它東西，人生路還長，感情也是可以培養的。」
方小福見狀便好聲勸解。
「唔……」方迎春帶著哭音點了點頭。
「如果要我挑，我就會挑年紀最大的那個。」方小福突然說了一句，表舅娘們立刻圍了過來，要聽她的見解。
小七兒的想法總是與眾不同的，她要挑年紀最大的就一定要重要的理由，而不是因為方迎春被別人拒絕就沒自信了。
「那後生有二十歲了吧？」方小福笑了笑，說出她的理由。
「二十歲的後生，舅爺爺和祖外公都十分看好，說明他本人並不差，是家境問題拖累了他的親事，可是他家裡也沒有渾人不是？」
幾個表舅娘立刻點頭，七嘴八舌說起來。
原來那後生叫季琛，家裡是老兩房已分家，他是二房長子的次子，就像方家的子淳，就是二爺長子方誌真的次子。
季琛上面有個大哥季山已經二十四歲，娶親六年，有個兒子四歲、閨女一歲多。下面有個妹妹十五歲剛及笄，說了大王村老外公的鄰居家，今年會出嫁。
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十二歲，一個八歲，都在村塾里讀書。成績不錯，都說要把他們倆供出來，至少考個秀才回來光宗耀祖。
但是他們的爹已經不在，只有一個身體不太好一年到頭要吃藥的娘，家裡就是姑嫂和嬸娘操持著。
嫂子季劉氏性子剛烈潑辣，是北季村劉耆老家的孫女，與季琛大哥季山青梅竹馬，訂的娃娃親。
後來季山摔斷了腿成了瘸子，她也不肯退親，死活要嫁進季家門，當時也是鬧得很大，最後讓她自己跑進了季家不肯走，劉耆老家才作罷。
季琛還有一個叔叔和一個姑姑，姑姑早年給人當乳娘，如今一家都在縣城哪家大戶人家做工，幾年都難得回來一次。
叔叔季勝英如今才二十八歲，也就比季山大幾歲，是如今季家的頂樑柱，帶著季琛種著家裡二十來畝地。
季山因為腿腳不便，在家編竹筐做篾匠活兒，或者挑著貨郎擔在附近村子轉轉，也不敢走遠，走遠了怕腿疼回不來。
就是這麼一家人，上頭還奉養著六十多歲的爺奶。四世同堂卻沒有那些雞飛狗跳的事兒，難怪老外公會點名將他放入名單。
別人嫌季琛一家負擔太重，不敢將閨女嫁進來，老方家不缺錢啊，這不正好是個機會么，既解決了方迎春的問題，也幫帶了季琛。
「他家人口不少，而且有老有少，自己爹又不在世了，難得的是叔叔嬸嬸、哥哥嫂嫂能夠善待他們，他自己也懂事，若是能進這家的門，過日子是沒有問題的。」
「只要你不再犯錯，他不會嫌棄你，也不會背棄你，你若能孝順他家爺奶，善待弟妹、照顧子侄，他們全家人都會接受你。」
方小福看了仍是低頭不說話的方迎春一眼，繼續分析道：「你不要看輕他們家目前的境況，若是他兩個弟弟將來有大出息，你們跟著也能沾光的。」
「小七兒說得在理。」表舅娘連連點頭很是認同。心裡卻極是詫異，因為這翻分析，一家人當初挑選名單時就討論過。
沒想到一家人討論的結果，小七兒居然一開口就清晰地道了出來。小七兒實在太聰明了，而且心裡明白著呢。
「可是他都二十了，比大哥還大兩歲呢。」方迎春不太情願地嘀咕著。
「彩雲的夫婿還二十一呢，今年進二十二了，見了我不一樣要叫三嫂？」方小福立刻舉例。
「可是姐夫是讀書人，還是案首呢。」
「讀書人大多要走仕途，這個是很現實的事情，打擊你的話我就不說了，你自己想明白。」方小福沒想到她還惦記著讀書人，嘆了一口氣便不說了。
如果她直白地告訴方迎春「讀書人根本看不上你」，只怕她會更難過了。
接下來一直到吃完飯，大家都沒有再提相親的事兒，而方迎春似乎也真的在思想，一句話也沒說。
劉香兒見狀心裡也有些失落，迎春表姐如今要說個合意的夫家都這麼難，她又好過到哪兒去？
她雖然能夠出屋了，但依然不被允許走出院門，出來走親戚也是有爹娘在一起，單獨是不能到處走的。
就是初二那天去外婆家，爹娘也再三叮囑，如果再犯蠢，回來就別想出門了。蓮兒還不服氣，她卻怕了，到了外婆家說每一句話都很小心。
可如今，在家境明明好起來的情況下，她們卻註定要嫁給農夫，繼續生活在農家嗎？憑什麼方小福就可以去縣城住大宅，還能跟著湛表哥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