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經年舊事

  早上，尹雪薇剛一下樓就被驚到了，迷蒙的眼眸瞬間睜大，駱老爺子和她的奶奶竟然在一起有說有笑，熟絡的像是多年未見的故人。


  尹雪薇心中忽然有一個想法，難道奶奶和駱爺爺認識？奶奶來英國之前也住在A市，這樣的話，他們認識也說得通。


  齊奶奶與駱老爺子相談甚歡，說到開心處轉頭便看到了正在下樓的尹雪薇，齊奶奶的聲音輕快，“薇薇，快下來，快下來，想不到駱承軒的爺爺竟然是我的……老朋友……”


  齊奶奶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尹雪薇也被這笑感染，乖巧的坐在齊奶奶身旁，心情舒暢，“奶奶，你和爺爺當年是好友嗎？”


  她實在是好奇奶奶和駱承軒的爺爺是什麽關係，會是昔日的戀人嗎？尹雪薇一邊吃早餐，一邊想著。


  不過，還真是被尹雪薇猜對了，隻聽齊奶奶說，“當年我和你駱爺爺差點就結婚……”


  啊？尹雪薇被驚到了，剛剛下樓的駱承軒也被驚到了！爺爺和齊奶奶當年差點結婚？爺爺從來沒有說過，而且，爺爺不是最愛奶奶嗎？


  收到尹雪薇和駱承軒驚訝的眼神，齊奶奶也難得的不好意思起來，她伸手捋捋鬢邊的白發，緩緩說起經年舊事，“我和你爺爺從小青梅竹馬，也算的上是兩小無猜吧！那時，我們早就知道我們是要結婚的，兩家的大人也同意。我十八歲那年，我的父親將我送到了省裏最好的學校讀書，就在那時，我遇到了你的祖父，並且對他一見鍾情。”


  齊奶奶笑著看向尹雪薇，那眼神像是穿越回到了多年以前，她還是十八歲的芳華，“他是我的老師，也是當時非常有名的詩人，我無可救藥的愛上他，他也愛上了我。他說，看到我就有了無窮無盡的靈感。我們的親事你的太爺爺很反對，不惜逼著我嫁給你駱爺爺，當年若不是你駱爺爺，我和你爺爺也不可能走到白頭。我跟你爺爺一直說，我們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便是你駱爺爺。後來我們相約，要結成兒女親家，可偏偏我們都生了兒子，那便隻好讓他們做兄弟了！隻是……”


  “隻是，他們喜歡上同一個女人……”駱爺爺突然說道，爾後止不住的咳嗽起來，齊奶奶張口想說什麽，被駱爺爺抬手阻止，他說，“人都不在了，還在乎那些瑣事做什麽？”


  “薇薇的父親終究是心軟，也終究明智，他放棄了過往的一切，娶妻生子。而你的父親和母親，始終看不開，吵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駱爺爺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尹雪薇和駱承軒對視，明白接下來的話可能非比尋常，果然隻聽駱爺爺說道，“承軒，你的父親雖然用不正當的手段得到了你母親，但他是我從小看著長大，他心眼並不壞……你父親死的蹊蹺……這些年我一直在查你父親的死因……承軒，我知道你一直恨你的父親，我也恨不得沒生過這個兒子，但他畢竟是你的父親，是我的兒子，即便打折了骨頭也連著筋，他死的蹊蹺，爺爺老了病了，已經沒有精力再查下去了，承軒，爺爺希望你能查清楚你父親的死因，為他討個公道這樣爺爺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駱老爺子老淚縱橫，尹雪薇的眼眶也隱隱發熱，她悄悄轉身看著身旁的駱承軒，他麵色沉鬱，眼神卻是了無焦距。尹雪薇心疼的伸手緊緊握住他的手，心中想著，不管他如何，她都會一生相隨，不離不棄。


  其實對於駱爺爺來說，這個要求並不過分。但對於駱承軒來說，這個父親帶給他的是無盡的痛苦，和終生痛失的父愛。他不恨他的父親，可心裏終歸是怨的。以前，駱承軒不知道父親的死因，或許還能繼續怨憎下去，如今知曉，怕是會恨自己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恨自己為何沒有盡到身為兒子的責任。


  駱爺爺這個要求，不過分，卻是殘忍。


  他殘忍的將過往的一切醜陋都血淋淋的撕開來，殘忍的在結疤的傷口毫不留情的刺了一刀，駱承軒的痛楚顯而易見。


  他的童年，是不能被觸碰的黑暗。


  這個時候誰都沒有說話，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畢竟誰都不是駱承軒，誰都沒有經曆過駱承軒經曆過得苦難，在痛苦麵前沒有感同身受的人沒有資格說什麽。


  時光很靜，靜的好似能聽到它悄悄流走的腳步聲。這個時候，駱承軒忽然出聲說道，“好！”


  隻一個字，簡單明了，卻是那麽令人心傷。


  尹雪薇無言的握緊駱承軒的手，而駱承軒卻轉頭衝她笑了起來，他說，“薇薇，我也是一個父親了！”


  因為是一個父親，所以他能體會爺爺心中的苦。


  因為是一個父親，所以他明白，沒有哪一個父親不疼愛自己的孩子。


  因為是一個父親，所以他定會為自己的父親討回公道。


  換做以前，聽到爺爺這樣的話，他想他也會這樣選擇，可心中依舊會有一個死結，絕不會像如今這般釋懷。


  他的生命，他的財富，他的頭腦，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父母給的，不論父母如何對待他，他都該感恩，而不是無休無止的怨憎。而且，他現在得到的要比失去的多得多，他該滿足。


  既然如此，那些經年舊事，那些荒唐的刻骨的銘心的苦難的過往就從他的手中終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