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風雨欲來
“曉曉啊,你回來了,有沒有事啊?”白曉剛接起電話,那端蕭老太太關切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白曉舒緩了眉頭,輕笑:“奶奶,我沒事,您放心。”
說著,那邊傳來了蕭老太太的咳嗽聲,白曉的心跟著提起。
“奶奶,生病了嗎?”
“老嘍,身子不中用了,昨天夜裏吹了風,今天就咳嗽起來了。不是什麽大問題,你不用擔心。”蕭老太太寬慰白曉。電話那端不知是誰說了句什麽,蕭老太太握了話筒,手機裏頓時靜寂下來。
白曉眼神閃了閃,不過幾秒,蕭老太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蕭老太太問了她這些年的跡遇,過的怎麽樣,白曉也關心著蕭老太太的身體。兩人很有默契的不提他人,不聊別的,隻是關心著對方。
這一聊,便聊了一個鍾頭,掛上電話,白曉歪在沙發上,閉上眼,累的一動不想動。
“你前腳剛回來,這老太太後腳電話就跟了進來,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秦時倒了杯牛奶給白曉,意有所指輕笑。
白曉白他一眼,“陰陽怪氣的,有失紳士身份啊。”
“紳士也是對人的。 ”秦時拿著帕子探掉白曉嘴角的奶漬,一邊眉頭微揚,笑的有些無賴。配上他一直慵懶的優雅,是一種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白曉心下微歎,秦時的優雅是骨子裏透出來的,不論他做什麽,就算是和別人一樣做著粗俗的事情,也是自帶光環的。
想著,不經意間就想到了傅侯厲。
他的身上是一種厚重和狠厲,危險卻帶著致命的吸引力,讓你不知不沉沉淪。這是和自身的成長環境和經曆所決定的。
而蕭弈杭……
白曉現在每次想到他,都會忍不住歎氣之餘,還會有絲絲的心疼。
“想什麽呢,那麽出神。”
秦時的話打斷白曉的沉默,把她拉回到現實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們能負責的也隻有自己的人生。
白曉歎一口氣,收起所有的情緒,把蕭老太太的邀請告訴秦時。
“後天是葉蘭的生日,奶奶邀請我去。”
葉蘭,這個她以前敬為長輩,一次又一次的退讓,卻給她無限恥辱的人,說實在的,她並不想去參加她的壽宴。奶奶開口,她又不好拒絕。
“去嗎?”秦時挑眉,“別是一場鴻門宴。”
白曉掃他一眼,放下杯子,推開秦時湊過來的帕子,自己抽了紙巾探了嘴角,才笑道:“就是鴻門宴,所以才要去。”
葉蘭這個出身寒酸,卻心比天高,削尖了腦袋也要往上鑽的惡毒女人,是最看不慣她們這些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尤其是對她,更是帶有一股敵意,恨不得她不得好死才好。
白曉自己也想不明白,她和葉蘭從來沒有過衝突,她怎麽就那麽恨自己,難道僅僅是因為她當年執意嫁給了蕭弈?
再心疼兒子也不是她這麽個心疼法。
有什麽呼之欲出……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曉曉,你是不是有什麽計劃?”
白曉歎氣,剛要摸著頭緒就這樣沒了。
不過也不是什麽時候要緊的事情,白曉搖搖頭,也沒在意。再怎麽說都是親生的,就算愛的方法不對,也是真心的為蕭弈杭好的。
“自從蕭家兄妹鬧翻後,葉蘭跟著蕭菲菲在老宅住,我相信如果蕭菲菲有什麽計劃的話, 葉蘭肯定會知道一二,以她那個秉性,見了我肯定忍不住冷嘲熱諷,稍加引導,很容易說露嘴的。”
“隻為了這個?”秦時一臉不讚同,想知道蕭菲菲打什麽注意,他派人去查就好,何必去冒這個險。
白曉也知道,不說實話秦時不會同意的。
她長長籲了口氣,靠在沙發上,神情追憶又帶了些落寞。
“奶奶身體不好,我想去看看她。”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蕭弈杭當時離開蕭家老宅的時候是要請蕭老太太離開的,但最終結果卻是他一個人離開。
奶奶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到最近這兩年,幾乎已經很少出門,隱隱的,白曉還感覺到,奶奶的行動被限製著。
蕭家老宅,在蕭菲菲把宙斯的人帶進去的那一天起,已經不會再是蕭奶奶的蕭家老宅,如今奶奶住在裏麵,她不親自去看看,她安心不下。
“曉曉,你不欠蕭家的,你不用這麽做。”不用這麽付出,不用這麽的不求回報的。
秦時心疼她。
但……
“我還是想去看看。”白曉終究還是選擇去看。
爸爸走了,阿婆也離開了,現在世上惟一活著的,和爸爸媽媽有過接觸,真心待過她的長輩就隻剩下老太太了。所以,她情願藏起自己的理智,收起自己的敏感,隻想……隻想保留那怕一絲的真情也好。
白曉的執念,這些年她雖然沒有多說,秦時還是能感受到,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更擔心。
他怕,怕老太太辜負了白曉的祈求,最終負了白曉的一切付出。
“我陪你去。”好歹有他在身邊照看著,他也安心些。
“好。”
這幾天白曉一直窩在屋裏沒有再出去。
花玲村的那些人在得知她是真的已經離開,也沒有多做停留,尾隨著又跟到了桐城。短短幾天的時間,已經阻止了不少三次的圍堵和遊行謾罵,不過結局都如白曉料的那樣,這些人剛一聚集便被警力驅散。到目前為止,這些人雖然鬧的沸沸揚揚,滿城風雨,但到底是沒有出什麽事。
“白曉!賤人不得好死!”
“姓白的出來,你缺我們一個交代。”
“後山十數條亡魂難以安息,必須嚴懲白曉惡婦,以平民怨。”
……
白曉翻看著網頁。
這些網頁每時每刻都在更樣,好像她是全世界的罪人,全世界都站在了她的對立麵,以惡毒的言語攻擊著她這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
“別看了。”秦時不知什麽時侯來到她身旁,伸手合上了筆記本。
白曉的手頓在空中,一秒後緩緩收回,抬起頭,是一臉的淡然。
她越是這個樣子,秦時就越心疼。
她在心裏築了一道高高的牆,困著自己,也阻擋著別人的靠近。她情願孤寂一人,獨自舔舐著傷口,也不願再次敞開心扉,接納別人。
“曉曉,我知道你是難過的,對我,你不需要偽裝自己。”
“我是難過的,表露出來顯示自己的脆弱外,還能有什麽用?”白曉承認的幹脆利落,回擊的也淩利無比。
秦時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
靜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白曉看著外麵漆黑的夜,沒有月亮,沒有星星,也沒有風,她想象著,猜測著,夜裏會不會下雨,明天,會不會是一個明豔的天。
秦時默默的看著她。
心思不由自主的轉到了傅侯厲。如果是他,他會怎麽做?
這個念頭一出,秦時驀然一驚,既而便是苦澀。
未戰先敗,大抵如此了。
但是現在還沒有到最後一刻,未戰先退,不是他秦時的風格,而且,傅侯厲和曉曉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不能在一起,他便有機會,隻要曉曉留在他身邊,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打動她。
想通這一點,秦時還是平時那具慵懶自信的秦時。
蕭弈杭十六年的情感,傅侯厲用了一年的時間取而代之,那麽,他秦時,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攻破他。
秦時微眯的雙眼精光乍現。
白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路裏,對於秦時的心態轉變一無所覺。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勸阻。每個人都是獨立的,都有自己的堅持是別人勸阻不了的。比如秦時勸阻不了她回國複仇,比如她勸阻不了蕭弈杭徹底放下她,現在,她同樣也勸阻不了秦時。
這是執念,到某個時候突然就想通了,突然就醒悟了,也就放下了。
四年前困獸般的生活,白曉明白了很多,如今的她,隻想放縱自己。
一夜靜寂,沒有下雨。第二天也不是一個豔陽天。烏壓壓的黑雲壓在桐城南邊,無風,無雷,風雨欲來。
今晚的宴會就如這天一樣。
豔紅的抹胸,露出精致的鎖骨。搭上黑色束腰假西裝,纖腰盈盈一握。長至腳脖的黑色長裙,走動間,有豔紅肆溢而生,像無邊的夜,包裹著曼陀沙華。
簡單暗藏奢華,一出世便驚豔整個設計界的晚裝‘夜’,白曉出師後的第一件作品,為自己量身打造的。
她曾經生活在無邊的黑夜裏,沒有希望,沒有盡頭,隻有時時吞噬她,如火熱烈的痛苦和恨。
痛苦與絕望,憤怒與掙紮,是這件禮服最好的詮釋。
青絲緊束,明亮的眼神,豔紅的唇裝,一步一步,高根鞋敲擊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塔塔聲,規律沉穩。
白曉出現在蕭家別墅的瞬間,便驚豔了所有人。
眾人皆停下手頭的事,呆呆的看著門口一步一步走來的白曉。
“白曉!”
一聲尖銳的聲音響起,眾人一驚,神色變幻,各不相同。
“她就是把桐城攪的天翻地覆的白曉?”
“白家當年也是赫赫有名的一大家族啊,怎麽就淪落到這種地步……”
“看這氣質不像是會給人做小三……”
白曉對眾人的議論聞而不見,腳下一轉,直直向客廳中間的葉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