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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罪與罰1

  當時,古芊菁對蘭諾的警告還置若罔聞,因為她根本就不在乎麥迪的想法,如果那個男人肯從她身上變心的話,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但事情真的發生時,她才感覺到了一種迫人的威脅。


  那是遊艇起航後的第三天,麥迪因為生意上的事提前乘直升機回到紐約,難得有離開那個男人獨處的機會,古芊菁繼續了度假的航行。


  本來為期半個月的旅行,但在她看到關於唐氏董事長精神狀況出問題的報道後提前一個星期回到紐約,而且也不是坐遊艇,而是直接買了最快的航班直飛回去。


  這樣一來,讓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甚至在她回到莊園的時候,管家突然看到她從車上下來,驚慌到忘了上去迎接。


  “歡……歡迎小……小姐回來。”


  聽聞管家的恭迎聲,古芊菁挑眉回道:“聽管家你這聲音,好像不太歡迎我回來的樣?”


  “哪有,小姐別誤會。”說著,管家一麵請古芊菁回房休息,一麵讓傭人幫忙搬行李。


  “他人在哪裏?”在甘比諾家,如果古芊菁提到他這個字眼,無疑是指麥迪?甘比諾,管家已經習慣了古芊菁對老爺如此不敬的稱呼,老爺都不計較,他一個管家還能說什麽。


  “回小姐的話,這些日子老爺生意上的事很忙,所以一大早就出了門,要我通知老爺你回來的事嗎?”


  古芊菁斜了一眼管家,隻道:“我的事你哪一件沒有向他報告過?”她一天上幾次廁所那個男人都知道,這個時候管家還要多此一舉地征求她的意見,豈不是自找白眼受。


  古芊菁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進大廳,正好看到停在樓梯轉角處的女人,那女人隻穿了一件男人的襯衣,拉美裔人種,披著一頭性感的黑亮卷發,露出修長健美的腿,正揉著惺忪睡眼,朝樓下的管家質問道:“一大早,今天外麵怎麽這麽吵?還讓不讓人睡個好覺了。”


  古芊菁同學的行李多,動用的傭人自然也不少,這一忙起來,動靜就跟著大了點兒。驚動了樓上的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了,難怪管家一見到她就有些吱吱唔唔,原來是家裏多了個女人,聽其一副女主人的說話口吻,古芊菁就知道她不是第一天待在這裏的了,誰帶回家的這不明擺著,蘭諾不在莊園住,除了那個老東西還有誰敢帶這麽一個尤物回來供著?老家夥因她懷孕而不敢碰她,如今看樣兒應該是憋不住了。


  兩個女人相互打量一眼對方,絕對不是錯覺,古芊菁確定自己看到了對方眼裏那一閃而逝的陰霾以及挑釁。


  “妮可……”依著扶手的女人剛佯作大方地自我介紹,古芊菁掉轉頭就對管家不急不緩、氣定神閑地吩咐道:“找清潔公司來,把整個莊園給我消一遍毒,我回來時不想看到任何不幹淨的東西。”


  說完,古芊菁也不管身後那位已經氣冒煙了的美女,從管家手裏又拿回自己的手提包,吩咐人備車後款步離開。


  她這樣的舉動落在旁人眼裏,或許被認為是在爭風吃醋,可隻有古芊菁自己清楚,她一點兒都不吃這種非醋,但她卻必須爭這樣的鋒。


  如果她對那個女人不理不睬,表現的無所謂的話,那她一定過不了麥迪那一關,那個老匹夫,在占奪了她這個人之後,竟然還妄想占據她的心,如果老東西樂在其中的話,她就陪他玩到最後。


  “小姐,您打算去哪兒?”車已經駛出莊園,司機才敢問這位同以往比起來已經脫胎換骨的女人。在這位小姐身上,再也找不出曾今那股柔,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媚,不是妖冶的那種,而是一種冷然的魅力,叫人不敢端視,那雙沉然冷眸,隻看上一眼就會讓人心生畏懼。


  “去風鈴館。”古芊菁回道,眼角餘光從車上的後視鏡裏瞅到司機那一對上她的眼就忙然躲開的視線,才知道,她身上含璽哥哥的氣場是如此強大,若不是偷取了她含璽哥哥的命運放在自己身上,她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從別人身上看到對自己的畏懼。


  風鈴館的老板娘千代子對古芊菁的到來一點兒都不覺得意外,比以前更熱情地招待了她,一桌子酒菜,全是她最喜歡吃的東西。


  縱然她此刻心情低落無依,也淺嚐了一口青梅小酒,以舒解心中的鬱結之氣。


  古芊菁喜歡吃素的人,刺身那些東西她都不碰,就愛吃蛋皮壽司,一連塞了好幾個在口中,直誇千代子這裏的廚子手藝越來越對她的口味。


  千代子聞言發出訕笑:“要對你口味的廚子,天底下怕也隻有那李大官人了。”


  “你是說李豬籠(梓榮)?”古芊菁嘴裏還包著食物,發音自然往偏跑,惹得千代子嬉笑點頭。


  “也難為我們這位商務部的部長大人,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來我這裏,所以每天一大早就來我這裏,做完全蛋宴才去上班,我就說我眼光好吧,這位李大官人是不是非常對胃口啊?”千代子夫人打趣道,“要是我有這麽一位癡心、貼心又可心的追求者,我才不猶豫呢。”


  古芊菁低頭,半晌才擠出一句:“他有說過什麽嗎?”


  “我不太清楚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李先生說你讓他這個男人當得很窩囊。”


  古芊菁斂下眼眉,隻埋頭苦吃,千代子看不見她臉上的神色,隻看到她身前的軟墊上有淚珠兒濺開。


  千代子夫人識趣地告辭走開,留片刻清靜給那可憐的小東西。


  古芊菁的那些個男人們,都知道她偏愛素食這一點,也知她最愛吃蛋做的食物,除了古含璽,其他三個都問過她同一個問題:能浮出小雞的蛋也算素食嗎?這她就不覺得殘忍了?

  這種問題她一向不作答,而是將人帶到無味禪師的道場,在那裏點上一桌子齋菜,同樣的問題老禪師就給解釋了。


  基本流程是這樣的,無味禪師會指著米飯問:“米粒有沒有生命?”


  答有或者沒有,腦門上都會挨無味禪師一禪杖,還外帶一句:“膚淺!”


  老禪師會不厭其煩地解釋道:“天下萬物都有生命,任何東西,都會經理成長、定型、破壞及消失虛空四個階段,就算一塊不會動的石頭也一樣。而生命,隻是分有情生命和無情生命罷了。”


  “何謂有情生命?”無味禪師說到這裏通常又會問。


  古芊菁記得當時唐燁一副不以為然的樣,順口一句:“有感情唄……哎呀……”唐燁話還沒說完就被老禪師敲了一禪杖,又是一句:“膚淺!”


  “有情生命是指有思想的生命,無情生命就是沒有思想的生命,米粒屬於前者。”


  “那蛋能浮出小雞,雞是有思想的生命,吃蛋也該算是殺生。”如果有此一問,還會被老禪師敲腦袋外加那句“膚淺!”


  基本上到此時,每一個被古芊菁請來的人都被老禪師敲了三下了,古芊菁這才笑嘻嘻地解答說:“道場裏隻養了母雞,生下的蛋都孵不出小雞的。”


  每次從道場出來,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感悟,唐煜給道場添了許多香油錢,算是認同了。而唐燁那次,是古芊菁把人給拽出來的,被陰了三禪杖的唐燁,跳八丈高嚷著要燒道場。李梓榮的思想就更跳躍了,回家的路上就算開車都不時瞅著古芊菁,直道:“難怪你這人這麽沒心沒肺,原來無情的東西吃多了。”


  古芊菁還記得李大官人那句話差點兒把她噎死!


  現在古芊菁再回想起那句話,覺得李梓榮說得也沒錯,她確實是挺無情的一個人,麵對那些男人對她的千般寵萬般疼,她竟也可以這般決然不回頭,雖然就連她本人都覺得自己要走的複仇之路不值得,可這世上總還有一種無可奈何,就是明明知道不該堅持卻還是無可自拔地去堅持。


  很傻!


  不自覺地去端手邊的清酒杯子,卻抓了個空,再細一瞅,卻見她記憶裏本該放著酒杯的地方空無一物,而她身側,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穿著黑色作物和服的男子。所謂作物和服,就是日式料理店裏男服務員常穿的那些勞作衣式,而這男子的穿著,正是千代子這風鈴館的男式店服,想來應該是這裏的服務員。


  古芊菁暗自懊惱,自己居然走神成這樣,身旁什麽時候近了人都不知。


  “嘖!你都是懷孕的人了,這酒就不該碰的。”那男子的話語有著挑揀和不耐煩,說完,徑直拿起一隻空杯子,給古芊菁倒了一杯溫熱的檸檬水,遞到其麵前。


  古芊菁瞪著那男人陽光般的麵龐,卻也不去接那杯水,隻驚訝道:“方勁,你怎麽會在這裏?”而且還穿成這個樣子!這讓古芊菁感到措手不及。


  見那女人不領自己的好意,方勁隻得放下水杯,他無拘無束慣了的人,極討厭這般跪坐的姿勢,遂大剌剌的伸腿坐著,雙手撐在身後的榻榻米上,看起來一副懶樣。


  “要不是看在含璽心疼你的份上,我才懶得管你死活,而且陳老頭子也讓我看著你。”說著,方勁將目光放肆地落在古芊菁身上,遂又“嘖”了一聲,歎道:“我混不進甘比諾家,隻有等你出來的時候才有機會接近你。”


  再看到她,她又憔悴了不少,雖然在旁人眼裏,她仍舊是甘比諾家最得意的養女樣兒,但方勁見過曾今的古芊菁,那般生機盎然的女孩竟也枯萎凋零成這樣,她仍舊很美,但卻像是開到燦爛盡頭的桃花,下一秒就將凋謝一般,那雙淒然絕望的眼兒,竟讓他這種情感淡漠到極致的人也覺得心疼了。


  “甘比諾家的老東西,我幫你殺了他吧。”就連方勁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說出了這樣的話。


  “殺……殺人?”


  方勁注意到了,古芊菁再重複他的話時,那經她極力掩飾卻仍舊顫抖的唇,他笑了,她這種人世間已經少有的動物,她那種心腸,怕是這世上殺人不犯法她也是下不了手的,即使那個人罪該萬死。


  良久,古芊菁搖了搖頭,她早就注意到方勁眼裏對她內心軟弱的鄙夷,但她卻不以為意,在她看來,不敢殺人並不是一種軟弱,她緩緩地回道:“這世界有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如果什麽事都靠殺人來解決,這個世界不知會亂成什麽樣,既然還有正義和法律存在,我相信犯了罪的人是逃不掉的,即使你殺的是該死的人,也違背了這個世界的道德規範,會受到法律的嚴懲,給那樣的人陪葬,才是傻子!”


  方勁愣了一下,還以為這女人是為自己的膽怯再找借口,沒想到她話裏話外,竟是怕他同那種老東西玉石俱焚而憂心規勸。


  “那就坐以待斃,看著那種人逍遙法外?”方勁咬咬牙,想到至今仍在囚禁中的古含璽,心下憤懣。


  “不是什麽都不做,二哥沒有做完的事,我幫他做,殺人不過是一刀痛快而已,隻會便宜了那種惡貫滿盈的人……”她親生父母的仇,那個毀了她人生軌跡的人,“那種人,看到他生不如死,才能平我心頭之恨。”


  方勁抬頭,卻見那個他一向視作軟弱無能的女孩,眼底有著任何人都無法撼動的執著,就像森林裏布設陷阱的獵人,她太清楚獵物的弱點,知道怎樣給予她的獵物致命打擊。


  他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至交好友古含璽那般冷沉的眸,有那麽一瞬,他覺得他身邊的這位就是那個冷情的男人。


  “你又能做些什麽?”方勁不禁笑話她,“據我所知,你在老家夥麵前的地位好像岌岌可危,老家夥身邊那個什麽風水師,一身陰險卑鄙的手段就不說了,竟還做起拉皮條的生意,他送個美女給他的老板,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個小東西得悠著點,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這不擺明了對方瞧古芊菁不順眼,在背地裏使絆兒呢。


  “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古芊菁不以為意,如果她連這種事都應付不了,她還說什麽報仇。


  方勁看著古芊菁歎氣:“好吧!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就算你有時間等到那老東西的報應時,你那肚子也等不了。”她懷的可是古含璽的孩子,那種純東方血統的小孩一旦生下來,老家夥就知道那不會是他的種,古芊菁的下場可想而知。“而且眼下,我想唐氏也撐不了幾日了。”


  聽到唐氏,古芊菁心裏許久不曾撥動的那根弦又將她扯得生疼,“我看到了報導,好像是唐煜的精神狀況不太好,麥迪應該是給了唐氏很大的壓力。”


  “不太好?形容得還真是委婉,唐氏股票大跌的那天,唐煜回到家裏,不知發什麽瘋,竟拿餐刀一連傷了好幾個人,然後還抱著唐麟上了樓頂,要不是唐燁當時抱住了要跳樓的唐煜,那兩父子就掛了……”


  聽到這裏,古芊菁心都涼了,蘭諾告訴過她,麥迪要對唐氏動手,可她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能帶我去看看唐煜嗎?”古芊菁閉眼問道,憂心、擔心以及痛心都化作濃濃的思念,她想見唐煜,活生生的唐煜……


  房內靜默了半晌,方勁才回道:“如果喬裝打扮一下應該能瞞過外麵那些盯著你的人,隻要失蹤的時間不太長的話,我想千代子還是能幫你遮掩一下的。隻不過,我覺得你更應該先去看看唐燁,那家夥……”方勁說到此打住了,他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現在的唐燁,人竟然可以瘋狂成那樣,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見方勁的話戛然而止,古芊菁的心又提了起來,不覺扯了扯方勁的衣擺,一雙眼兒裏滿是祈求,她要見人!

  古芊菁的那些個保鏢,說好聽點是保護她的安全,說難聽些就是監視她的行蹤,她到千代子夫人的風鈴館是常事,老東西是知道的,看在她懷孕需要散心的份上也默許了,所以保鏢都在房間的外麵候著。


  這時,就見千代子夫人推開和式房門,朝門內說道:“那你先睡一會兒,我晚些時候再來叫你。”


  門內輕輕應了一聲,保鏢順勢朝門內望去,和式房間寬敞明亮,屏風後麵橫臥的嬌小身影清晰明了,等保鏢看清楚了,千代子夫人才合上房門,笑道:“小姐喝了些酒,頭有些暈,她說睡一會兒再走,恐怕要些時間,隔壁準備了房間可供你們輪流休息。”


  千代子夫人說完,又叫了些小姐到隔壁房間伺候,看到一幹保鏢無一人疑心,紛紛朝隔壁房間移步,這才放心離開。


  這個時候的古芊菁,早就同方勁從房間的密道溜了,為了掩人耳目,她還裝成被客人帶出場的小姐,在方勁的掩護下離開了風鈴館。


  方勁沒帶古芊菁去唐家的祖宅,而是直接去了唐氏總部大廈。進電梯前,古芊菁注意到地下停車場的每根立柱根部都自下而上的發黑,不禁微微有些遲疑,待方勁催她,她才跑進電梯。


  董事長的專用入戶電梯直達頂層唐燁的辦公室,電梯門一打開,撲麵而來就是一股悶燥到讓人窒息的煙味兒,古芊菁忍不住就咳嗽起來,精致的小臉瞬時皺成一團兒。


  幾步走出電梯,越到房間內部煙味越大,辦公室的沙發上,唐燁慵懶地躺在其中,他的手邊,是數不清的煙蒂。


  唐燁看到古芊菁站在他麵前,他不覺自嘲一笑並自言自語道:“怎麽又看到她了!”


  說完,唐燁又閉上他那雙陰鬱的眼兒,將兩指間的香煙又送到唇邊,飄飄然地吞納幾口後,忽然像是醒過神來一般瞠大了雙眸,他忽地坐直了身子,直愣愣地看著眼前嬌弱纖細的人兒,不知她是真是幻,想喊她一聲,又怕她不應,這盼望落空,心裏會揪得更難受,所以一時間隻能僵硬在原處無所動彈。


  忽然,唐燁聽那幻覺一般的人兒咳嗽了幾聲,他心頭一振,趕忙從沙發上跳起來,直奔門口,按下了房內控製通風係統的按鈕,隻幾個眨眼的功夫,整個辦公室的空氣環境煥然一新。


  唐燁那番大動作,讓本來披在自己肩上的西服滑落在地,也讓古芊菁看到他右胳膊上纏著的還帶血的繃帶。


  唐燁自己沒注意,還用左手不好意思地撓後腦勺,衝古芊菁尷尬地笑道:“抱歉,你還在懷孕,這麽汙濁的空氣,是我不好……”


  話還沒說完,唐燁就見古芊菁一頭紮進自己懷裏,明明自己被這冒失的女人撞疼了傷口,可嘴裏說出的話卻是對這個罪魁禍首之人的關心:“唉!慢點兒!”


  “這傷是怎麽弄的?”古芊菁輕撫著唐燁右臂上的繃帶,心疼!


  唐燁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沒什麽大不了的,一點刀傷,不礙事。”他因傷被美人垂憐,心裏樂著呢,一點兒小傷又算得了什麽。


  “那你還抽那麽多的煙?尼古丁會阻礙傷口愈合的!”她那埋怨讓人窩心極了。


  唐燁隻愣愣地應道:“誒!以後都不抽了。”


  一旁方勁插嘴道:“不止是手臂上,小腹上還被唐煜捅了一刀,還好偏了,要不然你還能站在這裏樂?”


  “唐煜他……”


  古芊菁詫異的話還沒說完唐燁就將其打斷:“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唐煜之間的恩恩怨怨,早已經被你消磨殆盡。”他們兩兄弟爭,兩兄弟鬥,這到最後卻便宜了別人,苦了他們愛的人,早知今日悔不當初,是他們誤了她。


  安撫古芊菁坐下,唐燁才對其講了那天的詳情。


  那一日麥迪手下的團隊狙擊唐氏,讓唐氏股票一日之內大跌,唐煜回到家中,家裏人正在喝下午茶,那日正好是每月的家庭聚會日,一大家子都在,唐煜二話不說,操起切蛋糕的餐刀就往周圍人身上亂砍亂刺。


  還好家中壯年男子皆厲害,大家奮力擒拿住抱著唐麟上了樓頂的唐煜,這才避免了一場災禍。


  “你別擔心,家裏麵的女人們都沒事,隻是被嚇壞了,老太爺和唐麟也完好無損,啟辰弄裂了手骨,你大哥古琰昊受了點擦傷,還有幾個傭人受了輕傷,都過去了,不用憂心的。”唐燁握著古芊菁的小手,隻感覺那一雙手冰涼,但他除了讓她別擔心之外,什麽也幫不了她。


  “那唐煜呢?唐煜怎麽樣了?”古芊菁急問道。


  唐燁緊緊握著古芊菁的手,回道:“唐煜失心瘋,我們將他捆起來鎖在房內,請了醫生,可醫生都束手無策,後來還是你大哥發現了問題,請了你父親到家裏和唐煜辦公的地方查看,才發現有人用風水局要害我們唐家人的性命。”


  “沒錯!”方勁又插進來補充道:“古伯父發現唐煜的辦公室被人擺了死局,而且唐煜的車上還被人放置了一麵鬼鏡,就連唐家祖宅,都被人買通了唐家的下人,偷偷將唐家的風水布局給改了,而且布局非常之陰毒,古伯父說,那一個個局都是要人家破人亡、斷子絕孫的。我本是不信的,可看到唐煜那樣,不得不信,可是,對方用風水害人,唐家連報警都不行。”說著,方勁捶了一下沙發,古芊菁這才發現,原來那個總是嬉皮笑臉且吊兒郎當的家夥竟也是一個嫉惡如仇之人。


  “好在,我們有這個東西。”說著,唐燁從襯衣的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古芊菁定睛一瞧,原來是她離開唐家前,給每個人折的護身符。


  “我們一直揣在身上,我相信它在保佑著我,我的車上也被人藏了一麵鬼鏡,好幾次我開車時覺得精神恍惚,可總在危機關頭醒過神來,菁菁,真的謝謝你,要是沒有你的護身符,唐煜也許瘋的更厲害。”唐燁抱住古芊菁時,隻感覺她渾身都在顫抖。


  是的,古芊菁在發抖,一來是後怕所致,二來,是滿腔的憎恨,她知道,布這些殺人於無形的風水局的人是那個楊瞎子,她更清楚,授命於楊瞎子的人是誰。


  她的小手撫過唐燁的頸脖,停在他頸項間血脈賁張的地方,她的唇也湊在他耳旁,輕聲一句:“陪我出去走走吧。”


  不是那種征求對方同意的疑問句,淡淡的話語裏卻是一種不可違逆地堅持。


  唐燁不知她要做什麽,但隻要是她的要求,就算放下手上所有要處理的急事,哪怕關乎唐氏命運的大事,他也欣然放下,在古芊菁的幫扶下穿好外衣,走出董事長辦公室。


  方勁也不知道古芊菁要做什麽,但她說出去走走,他覺得總比在辦公室裏看他們親親我我要舒服些,於是隻能跟著。


  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保鏢早已經將車停在此等候,古芊菁扶著唐燁出電梯時,正逢另一輛唐氏的專用轎車停在當前。


  另一隊保鏢上前拉開車座後門,從車上下來的赫然是唐煜,他沒穿外套,上身一件素色襯衣,紐扣隨意扣了胸口那麽兩顆,胸膛裸露在外,衣擺也沒紮進褲子裏,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他身上那條意大利風格的黑色典雅修身西褲滿是褶子,像是有好幾天沒有換過一般。


  就古芊菁看來,她從沒有見到過如此衣衫不整的唐煜,那個男人,就算是醉酒,也是一副衣冠楚楚的紳士樣,如此頹樣,讓人為之揪心。


  匆匆下車的唐煜也看到了古芊菁,有那麽一瞬,他的反應和之前的唐燁有些相似,下一秒,他疾奔到古芊菁身前,在她伸出雙手之際,狠狠地抱緊了她。


  他臉上的胡渣紮到了她,但她毫不在意,眼光隻注意到唐煜脖子上掛的那條項鏈,那條綁著她命運的綠鑽項鏈。


  “一個大男人,佩戴著女人的項鏈招搖過市,也不怕人笑話。”古芊菁打趣道,心裏卻暖暖的,這個男人是如此放不下她,如果……她微微一笑,如果她和唐煜之間的姻緣單純明淨,那該多好!


  可現實卻沒有那樣的如果。


  唐煜驚喜到無法言語,隻聽唐燁道:“你不在祖宅待著休養,跑這裏來做什麽?”明明把人捆住的,他竟能跑出來。


  唐煜眼眉一沉,滿腔欣喜被他生生壓製住,想起來唐氏的目的,他回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唐氏的股票被人惡意收購,我必須要還以顏色,我不能輸!”他也輸不起,如果沒有唐氏,他失去他的帝國,他還憑什麽來奪回自己心愛的女人?

  所以,就算家裏人把他捆住關在房間裏,他也不曾放棄過,自己摩斷繩子跑出來,他相信自己可以力挽狂瀾。


  唐燁見唐煜有些激動,生怕他傷了古芊菁,遂強行將兩人分開,這一用力便扯到自己的傷口,疼得“嘶”了一聲。


  唐煜這才注意到唐燁的傷,他早回憶起他幾日前發瘋時所做的一切,他持刀砍傷親人的破碎畫麵,以及唐燁奮不顧身撲救下抱著唐麟跳樓的他,而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將刀子捅進了唐燁的腹部……


  “對不起……”當唐煜說出這三個字時,他才發現自己其實可以麵對唐燁,以不是仇人的態度對待他。


  可沒等唐燁回應他的道歉,唐煜的臉就又沉了下去,低聲質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古芊菁自然地笑將起來,回道:“我們出去走走,要一起嗎?”那話語,沒一絲尷尬味兒。


  唐煜遲疑地看向一旁早迎候在此的亞當和他的團隊,亞當隻是對他的老板兼好友保證般地微笑道:“放心吧,這裏交給我們沒問題。”瞧瞧,這才是首席助理的樣兒,不僅要幫老板賺錢,還要幫老板擠出時間來泡妞!

  唐煜這才點頭同意古芊菁的邀約,古芊菁說就在外麵這條街上走走,所以不需要車,一行人隻帶足了保鏢,放緩了平時快節奏般的腳步,信步徐行。


  路上,古芊菁像個領路的導遊,所有人都跟在她身後,唐燁想攬住她並肩而行,手剛伸出去,唐煜已經牽住了古芊菁的手,將人往自己身邊一拉的同時側目對唐燁道:“你身上有傷,碰著哪兒就不好了,我來看顧菁菁。”


  一句話,氣得唐燁頭頂都冒了煙兒。


  外麵,是那條承載了太多輝煌的華爾街,但它實際上很窄,整條街也不太長,兩旁密密麻麻的新舊大樓,街上的遊客比在這裏工作的人要多得多,他們都是帶著敬畏的心裏來看看這個“全世界的金融中心”是個什麽樣子,這裏,儼然是旅遊中心而不太像是商業中心。


  所以街道兩旁也多了許多咖啡店,古芊菁在那家全球最大的咖啡連鎖店裏要了一杯果汁,她本來是想喝咖啡的,可唐家兩兄弟說她懷孕,不準她喝。


  害得古芊菁鬱悶地捧著大杯果汁一路腹誹:她肚子裏的孩子又不是他們的,她都不怕他們擔心個什麽勁。


  周圍人隻覺得這一行散步很奇怪,那麽多的大男人就圍著個小女娃轉,那女孩忒是好奇心重了些,東瞅瞅、西摸摸,連路邊的紅色消防栓都不放過,也要上去看個仔細。


  等走到華爾街和百老匯的交界處那座標誌性建築三位一體教堂前時,古芊菁捧著杯子就走了進去,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麽,隻得跟著,一進教堂,外間的喧囂就完全被隔絕在門外,古芊菁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也不知她在看什麽,反正不像是在聽牧師講信教的樣兒。


  坐了半會兒,她起身,隻見唐氏兩兄弟、方勁以及一幹保鏢立時跟著站了起來,那動靜,嚇得牧師都忘了信教詞,古芊菁覺得很失禮,連連向教堂裏的天主抱歉,這才一轉身穿過出了教堂,來到教堂外那片窄小的花園墓地,美國第一任財政部長漢密爾頓的墓就在這裏。


  這時,才見古芊菁回身,她聳了聳肩,攤手問道:“好吧,走了這麽久,說說你們對這條街的感受?”


  眾人一聽,全傻了,逛街能有什麽感受,唐燁更是訕笑道:“我對這裏的街道沒什麽感受,這一路上我就在感受你了。”


  這種話,隻惹來古芊菁一記白眼,她目光落在唐煜身上,唐煜也隻能坦白道:“我沒有留心,但我願意洗耳恭聽你的看法。”


  方勁也插話道:“古家妹子,有什麽你就說吧,別在帶我們兜圈子了。”


  古芊菁歎了口氣,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她習慣看風水的人果然和他們講不到一塊兒去,遂歸納總結道:“這條街的氣數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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