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馬車
哪知，過了兩日，正是賞花宴那日。
門廳處，卻只有遲妙棉與遲以柔站在那裡，不見劉蓉。
遲靜姝剛走過去，已經等了一會兒的遲以柔就不耐煩地說道，「九妹真是好大的架子，竟然讓我們這般久等。」
一邊說著，視線便落在遲靜姝的身上。
饒是滿心嫉妒，可卻依舊壓不下這滿眼的驚艷。
遲靜姝今日穿了一身月牙白煙色蘇綉裙，鵝青白紗交領襦，偏而一身素服，襯著那一張芙蓉玉色的小臉，愈發讓她顯得膚白如雪，精緻嬌美。
遲以柔幾乎當場就被妒火衝垮了神智。
剛要說話時，旁邊的遲妙棉卻笑著上前一步，說道，「九妹今日裝扮倒是別緻。」
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存了出頭的心思，還推脫說什麼孝期不肯出門。
遲靜姝自然聽出她的試探，有些不安地攥了攥手裡的帕子，只輕聲問：「二嬸還沒來么？」
遲以柔這會兒已經找回幾分理智，看著遲靜姝這副西子傾城的模樣。
不過才十二歲，就已經這番顏色，若是再長大些，那還得了？
到時候，自己豈不是再無壓過她一頭的時日？！
這麼想著，心裡更加不痛快，語氣便有些不好地說道，「你還敢讓母親等？為了這番裝扮，怕是費了不少心思吧！」
遲靜姝被她說得登時紅了眼眶，只可憐兮兮地朝她看了一眼。
遲妙棉又笑，「母親今日要去接大哥，不得同去。」
遲靜姝微微驚訝——遲雲傑這就要回來了？
不愧是遲家，鬧出這樣的動靜，居然還能將人完完整整地贖回來。
遲妙棉注意到她神色里一閃而過的情緒，微微一笑，轉身道，「既然來齊了，那咱們便出發吧！莫要耽誤久了，叫人家說咱們遲家沒規矩。」
又是一陣明朝暗諷遲靜姝的不守規矩。
遲以柔快意地笑了一聲，便跟在遲妙棉身後。
要說這遲家老宅，可還有其他小姐？自然是有的。
只是，當家主母乃是劉蓉，其他人又都是旁支，在劉蓉眼裡，根本與下等的奴才毫無分別，便都很少在外露面。
原本這陳郎中家的賞花宴，也只有遲妙棉才有資格去。
不過，陳怡卻分別親自給遲以柔與遲靜姝下了帖子，所以今年，便不得不帶上她二人。
劉蓉不去，遲妙棉便是一副當家小姐的做派。
來到馬車邊。
遲靜姝便發現，有兩輛車。
遲妙棉回頭，笑著看了眼二人，歉疚地說道，「大馬車讓母親帶走，去接大哥了，如今卻只有這兩輛車。只能委屈你們……」
話沒說完，遲以柔突然開口，「九妹你單獨坐後面的車。我跟四妹是一家，本該在一起的。」
遲妙棉神情一僵。
遲靜姝卻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邊遲妙棉已經急急忙忙地上了車，遲妙棉只好朝遲靜姝笑了笑，轉身也由丫鬟扶著，上了車。
遲靜姝來到後面那輛車邊。
倒是意外地看到了老丁，還有站在他身後，頭上綁著布條的賀青。
當真是野狼一般的生存力，不過才幾日，這臉上的傷，居然就已經好了大半。
且精神頭也充沛旺盛的驚人。
遲靜姝便多看了一眼，賀青本低著頭，不知怎麼就察覺到了，頓時心跳如擂。
「小姐。」
老丁笑著說道，「原本二夫人安排的車夫今早突然不適，就讓奴才臨時頂替了。」
這其實是遲靜姝特意安排的。既然今日要闖虎穴，她不可能只帶綠柳一人過去。
遲靜姝笑了笑，知道老丁這話是故意說給旁人聽的。
便點了點頭，扶住綠柳。
賀青立即上前，竟是單腿屈膝，跪在了車邊。
遲靜姝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他卻低著頭，沒動。
綠柳望了望遲靜姝。
遲靜姝一笑，抬起腳，踩在他的膝蓋上，一用力，上了車。
賀青的目光還停留在那方寸大小的荷葉尖上，心裡想——她真輕啊！
便聽，車上傳來遲靜姝沒什麼情緒地吩咐，「以後用凳子就行了。」
頓時一頭冷水澆灌下來。
賀青臉上驟然煞白，剛要站起來，又聽遲靜姝說道，「你不是要做這種事的下等奴才，以後莫要再隨意給人跪下。」
賀青猛地瞪眼，待抬頭要朝高高在上的小姐看去時，車簾已經遮蔽了他炙熱的視線。
老丁含笑掃了他一眼，「該走了。」
賀青攥了攥拳頭，上車，坐在了老丁身邊。
車裡，綠柳瞧了瞧前頭已經出發的馬車，有些疑惑，「為何要兩輛車？三個人不是能夠坐一起的么？」
遲靜姝卻笑了笑，「本是遲妙棉想拉我們給她做陪襯罷了，只可惜……遲以柔，卻搶了她獨紅一朵的風頭。」
綠柳雖性格單純，可也不笨，立刻就明白了，有些不忿，「四小姐竟然這樣小氣？她一個人坐漂亮的馬車又如何？難道容貌上，她還能比得過小姐不成？」
遲靜姝被她的話逗笑了，又問：「綠枝那邊如何？」
綠柳神情一變，朝車外看了一眼，用極低的聲音說道，「綠枝今天一早就出門了。昨日，她託管廚房的劉婆子家的賭鬼兒子，在外頭買了二兩的……」
隨後在遲靜姝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個字。
遲靜姝眼帘一撩，眸底冷意綻起，「她倒是好手段。」
綠柳心底一片寒涼，看到遲靜姝的神情時，更是手腳微顫。
遲靜姝注意到，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
「他不死，我便不能活。綠柳，我這一生，註定是要走在刀尖針山、惡鬼嘶鳴的血路上。」
……
同一時間。
遲雲傑在牢里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如今迷情香的效力過去，他就算懊悔，也已經無濟於事。
只能躺在那牢房破爛的草堆上，枯等著家裡人想辦法。
想一想，又覺得心裡不痛快。
都好幾天了，家裡居然也不派個人來看看他？！
正想著呢。
突然，一個獄卒領著個穿兜帽披風的人走到門口，有些惡劣地笑，「遲大少爺，有人來看你了。」
遲雲傑匆忙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