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為難
故而，一時間，眾人竟對她的身份紛紛猜測起來。
倒是少女這邊，有人輕笑了起來。
「我道是誰，原來是她！」
「不過就是一張臉而已，瞧那副狐媚子的模樣！還不是個下作的商戶之女！」
「她是誰？」
「可不就是遲家那風頭正盛的遲靜姝么！」
這一聲出來，兩邊的人群都靜了靜。
再看向遲靜姝的眼神里，從方才的驚艷與敬畏中，又多了不少的鄙夷嫉妒以及譏諷嘲弄。
有人又問了。
「她如何能來參加這審核的？」
「聽說是從一語公子那兒得了舉薦牌呢。」
「一語公子？天，那她豈非才華極其出眾？！」
「嘖，少往她臉上貼金了！你莫不是忘了，一語公子最好什麼了？」
是了。
一語公子平生兩大愛。
一為酒，二為美色。
愛而不貪，倒也不是什麼羞恥之事。
可在這幾人的議論中，卻成了遲靜姝以美色勾引一語公子，這才得來了這舉薦牌！
眾人看向遲靜姝的眼神，又完完全全地變了另一個味道！
「這種不知廉恥之人，何以能與我們同入這無憂書院！」
「就是，一語公子莫不是瘋了？我瞧著她也沒多好看啊！」
「還不知她用了什麼手段呢！就敢這麼出現，簡直厚顏無恥。」
四面八方的鄙視與作踐，兜頭而來。
綠柳氣得渾身發抖，有心想說什麼，卻發現，面對這些貴門子女，她連張口都是困難的！不由眼眶發紅。
而她身前的遲靜姝，卻素麵靜冷，眉眼平淡。
似乎完全沒有聽到那些糟污與戳心的言語一般。
只在又一聲毫不掩飾的唾棄聲罵來時，抬眼看去。
隨後，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
——那幾個罵的最凶的，正是從前楚夢然的私交好友呢！
看來??
這女人，果然是越來越坐不住了。
這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將自己的名聲敗壞？是想要阻攔她進入無憂書院？
可就這樣的小伎倆，如何能攔得住她的腳步呢？
微微一笑，垂下鴉翅般長長的睫毛。
兩邊的隊伍里有另外幾人，注意到了遲靜姝那淡漠如梨的神情，倒是心浮訝異，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神情來。
這時，後面又來了幾輛馬車與轎子。
其中一個，便是剛剛與遲靜姝生了爭執的孟夕瑤。
下了車便匆匆來到那幾個正不懷好意地盯著遲靜姝的人跟前，「哎呀，路上被個不長眼的耽擱了，差點遲到。你們在看什麼呢？」
順著幾人目光扭頭一看，竟然發現不遠處的垂眸靜立的遲靜姝，不由一怔。
「她怎麼??」
然而，話沒說完。
蒼青色的無憂書院大門，從內打開。
一位身穿長衫，鶴髮矍鑠的老者，領著幾個書童，從書院里走出來。
掃了眼站在兩側的少男少女，咳嗽一聲。
原本議論紛紛的聲音便安靜下來。
老者點了點頭，往前又走了兩步，高聲道，「今日，乃無憂書院一年一度入學考核的時間，歡迎各位前來參加。在此，有幾點關於考試的規定，需要先與諸位說清楚，還請諸位，務必遵守。否則，一旦違規，當視失敗處理，並再不許參加書院的入學考試。還請各位自省自重。」
眾人紛紛凜色，看向那老者。
「一，不得作弊。二，不得作假。三，不得??」
統共有十八條的規定，並不是很繁瑣。
遲靜姝默默記載心中，轉眼，卻看到孟夕瑤捏著帕子，不知想起什麼，眼珠子轉了轉，朝她這邊瞥了一眼。
發現到她的視線，立時又迴避開來。
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聽著老者的話。
遲靜姝眯了眯眼——果然不安分。
這丫頭前世便是這樣，起了壞心思，就一副心虛的樣子！偏偏自己還不自知，要做出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來！
勾了勾唇。
垂眸，心中冷笑。
好，孟夕瑤。這一世，就怕你不來。
你若再敢動我一下，我非要剁了你的一隻手不可！
上頭，老者說完規定又道，「以上規定，還請各位遵守。無憂書院，乃百年傳承，不沾紅塵不論朝野，只一心以育人教人為根本。還望各位，若能進入無憂書院，需得謹記書院根本，修身養性，磨礪內心。」
「在此，老朽祝各位，都能考試成功，成為我無憂書院的一份子！」
他說完，底下的眾人也都紛紛露出笑臉。
有個少年笑道，「多謝朱老先生吉言。」顯然是認識的。
那老者掃了他一眼，笑了笑，退到一旁。
身後的幾個小童上前。
其中一個約莫十來歲麵皮白凈的小童笑道，「請有推薦牌的各位先隨我進入書院。」
一聲落下，兩邊的隊伍中，便站出了幾人。
遲靜姝抬頭，便看到大部分的視線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剛要隨著往前走去時。
突然有人說道，「先生，有舉薦牌的都是真才實學之人，若是其中有濫竽充數者呢？」
那位站在大門邊的朱老先生笑了起來，「此話何解？」
那人猛地伸手一指遲靜姝，「就是此女！以色相為餌，騙來一語公子的舉薦牌，其實根本就不配進入無憂書院！我等不屑於此人同進書院！」
頓時眾人紛紛變色，孟夕瑤等人更是幸災樂禍地看向遲靜姝。
朱老先生的目光在遲靜姝的身上頓了頓，隨後一笑，「既如此，你可有辯解之詞？」
遲靜姝暗暗蹙眉，朝那老先生看了一眼，隨即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禮，笑道，「小女遲靜姝，見過先生。」
朱老先生眼裡閃過一抹贊色，笑了笑，沒接話。
遲靜姝又道，「小女不知此等謠言從何而來。只是覺得這話，乃是對無憂書院莫大的中傷與詆毀，還請散播污衊之人，謹言慎行，莫要敗壞了無憂書院的聲名。」
那人頓時漲紅了臉，瞪著遲靜姝怒道，「休要攀扯無憂書院！根本就是你做出這種無德厚顏之事，還想粉飾借口？用無憂書院給你遮掩？你好大的臉！」
不想，話音剛落，遲靜姝卻笑著摸了下自己的臉，「還是第一回有人說我臉大。」然後轉臉，朝身後的一個小姑娘看去，輕輕一笑，「這位妹妹，我的臉大么？」
那姑娘被她這一笑，頓時美花了眼。
迷迷糊糊地搖頭，「螓首蛾眉，臉若桃仁，最是小巧美人面。」
遲靜姝莞爾，朝她福了半禮，「多謝。」
小姑娘還紅了臉。
「??」
周圍，卻是一片鴉雀無聲。
那挑話之人，瞠目結舌地看著遲靜姝這番簡直『厚顏無恥』的舉動！
張了張口，竟沒說出話來。
接著就聽，『噗嗤』一聲，旁邊傳來一聲笑。
眾人扭頭，紛紛神情變化。
竟是一語公子，宋煜！
也不知何時出現，又聽了多久。
那挑話之人想起方才的言語，頓時臉上青一塊紅一塊，匆匆往後退去。
宋煜上前，笑著朝台階上的朱老先生拱了拱手，「朱先生，今日書院入學審核，院長讓我協助考試，來得遲了，還請勿怪。」
朱老先生一笑，點了點頭，並未言語。
宋煜又轉身，朝遲靜姝笑道，「九小姐，多日不見。」
遲靜姝溫溫端端地行了一禮，「一語公子。」然後又朝他身後站著的那半大的男孩笑道，「趙公子。」
趙留瞥了眼她今日未帶面紗的臉，喉頭動了動，卻只是往旁邊一扭頭，「哼！」了一聲，並不看她。
然而，就這樣，旁邊好幾人都已經神情變化了！
遲靜姝剛剛喚趙留什麼？趙公子？這可是極其親昵的稱呼了！
京城貴族之中，誰人不知，這天上狐孫地上趙留啊！能主動跟他親近，還不被他甩臉子的人，一個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她遲靜姝算個什麼東西？真因為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不成？
連趙留這麼個小孩子都能迷惑了？
宋煜笑了笑，「方才聽到九小姐那番言語，十分有趣。不知九小姐可否詳解其中之意么？」
眾人一看宋煜這語氣，似乎也不是偏幫遲靜姝的，頓時又有了底氣。
剛剛縮到後面去的那人又拔高了聲音道，「她那舉薦牌分明來路不正，卻還攀扯無憂書院的聲名，簡直厚顏到讓人不恥的地步！」
剛說完，就見趙留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過來！
嚇得渾身一抖，趕緊縮了脖子！
宋煜卻只是笑看向遲靜姝。
遲靜姝與他對視，片刻后，微微一笑，錯開半步，朝著那些圍攻自己的人笑道，「據小女所知，無憂書院的舉薦牌，每年只有十枚可贈。且這十枚，也只有書院里，最德高望重或才學高盛之人才能贈與欣賞之人，是么？」
「那是。這其中，可是以一語公子的舉薦牌，最難得！數年來，不曾見他贈過他人！」有人又道。
本是存著拍馬宋煜，順道踩遲靜姝一腳的意思——幾年都沒送過人，偏偏今年就被你騙去了！你要不要臉！
可遲靜姝就像沒聽出他話裡頭的意思似的。
含笑點頭，「是了，既然舉薦牌只能出自書院最受尊崇之人之手，緣何一語公子的舉薦牌，卻在我的手上呢？」
眾人一聽，忽而覺得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