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身份
一聲耳光，清脆地打斷了東財的哭聲。
他卻連叫都不敢叫一聲，一把捂住嘴，吐出半口的血牙！
蕭厲珏放下胳膊，黑色寬大的袖子隨之緩緩落下。
他又笑了起來，「既然你不知曉，那便罷了。」
東財一喜，連忙磕頭，「多謝殿下??」
「拖下去，剝了皮吧！」一聲幽幽落音。
東財猛地抬臉，面無血色，滿眼驚恐！
蕭厲珏卻不再看他，優哉游哉地閉上了鳳眸。
兩個龍衛上前。
東財立刻大叫，「不可以！殿下，您不能殺我！太子殿下，我是太後娘娘派來的，您不能殺我！」
閉著眼的蕭厲珏又半睜開眼眸，懶洋洋地掃了一眼過去，菱唇微勾，「倒是忘了，你是太後跟前兒特別受重用的奴才了。」
東財一喜，一絲希望漫上心頭。
可隨即又聽到蕭厲珏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就把皮剝下來，送給太后吧！」
東財眼瞳一瞪！
再要說話，卻被龍衛一手歇了下巴，直接拖了出去！
龍五上前，拎起那宮女的屍體。
剛要退下，又聽蕭厲珏懶懶地說道，「地上的點心，收拾好了，連著小東子的皮，一道給太後娘娘送去。」
龍五抬頭看他。
「就說是本宮的心意，請太後娘娘??務必品嘗。」蕭厲珏低笑。
那笑，森然可怖，紅唇艷冽。
龍五垂首，「是，殿下。」
很快，腥氣環繞的大殿，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只余清寒。
蕭厲珏歪靠在椅子上，似乎睡著了。
殿內外，無一點聲息。
冰冷冷的，似墳墓一般。
卻在這時，有一道輕緩急促的腳步走進來。
蕭厲珏連眼臉都沒動一下。
便聽那腳步聲在他不遠處停下，隨後響起龍三的聲音，「殿下。」
蕭厲珏閉著眼，懶懶地哼了一聲，「說吧。」
龍三說道，「查到那日經過朱雀大街上的女子身份了。」
話音落下，殿內原本森寒的氣息似是瞬息間無聲變化。
龍三抬眼，就見原本閉目的蕭厲珏睜開了眼，姿勢雖未動，可周身的氣勢，卻已翻天覆地。
他心內暗暗驚訝。
沉聲道，「那日經過朱雀大街的貴女共有七人。排除僅僅路過以及採買首飾胭脂等人外，做了停留的，僅有一人符合您要找的那女子。」
蕭厲珏眉頭輕挑，黑幕般的眼眸里閃過某種意味不明的情緒。
龍三繼續道，「光祿寺卿的侄孫女，陳怡。」
蕭厲珏緩緩地坐了起來，「如何斷定？」
龍三道，「此女今年十四，自小雙親皆亡。由祖父撫養長大，其祖父乃是先工部侍郎陳高。正是小文山驛站殿下中毒那一段時日經過那處。且如今寄居光祿寺卿孫智府中，在府中??很是艱難。」
言下之意便是??蕭厲珏先前說的，受盡算計排擠。
蕭厲珏眯了眯眼——孤身，亡母，獨女。
身份不俗，卻又藏頭遮尾。處世艱難，滿腔算計。
倒是合了身份。
龍三接著說道，「幾日前，她曾出門散心，卻無意遇到青山城中相識的舊友，便在朱雀大街逗留了片刻。只是後來回到府中時，卻聽說受了傷，在府中休養了多日。」
倒是沒聽說養貓，也不符合先前說的一身貓味。龍三遲疑，要不要也一道說了。
「受傷？」蕭厲珏斜眸一掃。
龍三按住先前的遲疑，點頭道，「說是崴了腳。」
蕭厲珏登時露出一個好笑的神情來——跳馬車的時候傷著了？膽子那般大，身手卻這般弱。這樣的，還敢跳車！不知死活！
「給她送瓶藥酒去。」蕭厲珏一揮手，又歪在了椅子上。
龍三怔了怔，「殿下??是要給那位陳小姐送藥酒么？」
蕭厲珏冷哼一聲。
龍三立刻應下，「是。」隨即又問：「是正大光明地送，還是??」
蕭厲珏勾唇，片刻后，慢悠悠地說道，「不是說她活得艱難么？本宮今日心情好，便幫她一把。」
龍三明白過來，「是，屬下這就去辦。」
他躬身退去。
蕭厲珏又閉上眼。
橫樑上，轉調影衛的龍一抱著胳膊蹲在那裡，疑惑地眨了眨眼。
這怎麼就成了陳家的小姐了？那晚……莫不是他記錯了？
殿下第一次遇到的那個丫頭……不是在遲家的老宅子里么？
他摸了摸下巴，又撇了下嘴。
嗯……該是他記錯了！
左右瞄了瞄，彎腰抱住橫樑，悄摸摸地朝下笑：「殿下，不用把那位小姐接來東宮么？」
底下的蕭厲珏沒說話。
龍一無趣地撇撇嘴。
不想，卻聽蕭厲珏淡淡地說道，「接來做甚？」
龍一歪頭，「伺候您呀！」
「呵。」蕭厲珏冷笑。
嚇得龍一直縮脖子，偏偏還不怕死地說道，「偏殿里收了那麼多的男男女女，就沒一個有用的。這個不是挺好的么？殿下難道也不喜歡？哎呀！」
剛說完，被一道勁風直接從橫樑上扇了下來！
偏偏他這麼毫無防備地摔下去，卻在快要落地時，硬生生地轉了個鷓鴣翻身！輕巧漂亮地單膝跪地，落在了地上！
抬頭，朝椅子上的蕭厲珏嘻嘻笑。
蕭厲珏看都沒看他一眼，轉過頭，沒什麼情緒地說道，「喜歡？本宮早已沒了活人的那種心思。」
龍一的笑意驟然消失！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可又聽蕭厲珏說道，「那丫頭有點能耐，這個時候接進來，跟那些人偶一般，也只是一個死罷了。且留著吧。」
龍一眼眶瞪了瞪。
想起偏殿里的那些人，別有目的靠近的，有心人送進來的。
哪個不是懷著魑魅魍魎的心思？
不過都是太子殿下用來做迷魂陣的幌子罷了，連命都算不上，只能算個會走動的玩偶罷了。
又看著椅子上，那孤零零的，一身寂冷的人。
垂下眼眸，身影一退，從殿內消失。
??
無憂書院。
比試的各項都已準備好。
楚夢然那日賞花宴沒有待到最後，雖不知遲靜姝最後上場如何，但是也聽說了此女寫字十分不錯。
早已命人打聽過。
她不過就是會寫個刻金體，平時在家不讀書不修習，就喜歡鑽研胭脂水粉，的的確確是個一無是處的草包！
故而，今日，她便算準了要讓遲靜姝栽一個大跟頭！
第一場比試開始。
遲靜姝與宋煜趙留站在一處，楚夢然與另外三人站在對面。
楚夢然笑道，「咱們這第一場，不如便由田??」
話音未落，黃昊遠主動上前，「楚小姐，這第一場，我願主動請纓！」
楚夢然神色一僵。
對面趙留已經拍手笑道，「好啊！黃小將軍，果然是個先頭兵，衝鋒陷陣，唯你是用啊！很有膽色！楚小姐必然是十分欣賞你的！」
黃昊遠登時滿臉通紅，朝楚夢然看去。
楚夢然卻是微微皺眉，露出幾分不悅來，「世子，還請慎言。我對黃小公子，並無男女之情。」
黃昊遠一怔。
趙留卻抱著胳膊露出一臉的驚訝來，「什麼男女之情？難道黃小將軍的勇氣，不值得欣賞么？」
真是個小流氓??這語氣，這架勢，是想氣死楚夢然么？
遲靜姝在旁邊儘力板著臉，可看楚夢然臉上那微不可見的抽搐與不得不強行的忍耐，又真的好爽啊！
這她還沒出手呢，人倒先被氣死了可怎麼辦？
輕咳一聲，笑道，「不知黃小將軍想比試什麼？」
黃昊遠對遲靜姝倒沒有多大的抵觸厭惡。
旁人議論她什麼商戶之女啊，身份低賤啊，他也沒什麼感覺。
他父親是當朝一個三品的驃騎將軍，原本其實也就是個草莽出身，無意立了軍功才會一路高升至此。
家中一直對人的身份方面比較隨意，甚至還是有些自卑的。
故而，他特別欽慕與喜歡楚夢然這種天生一副貴氣叢生的人，尤其從前一次聚會上，他被人為難，楚夢然還替他說過兩句話。
從那之後，就一直將這高貴如天女的姐姐放在心裡。
今日見她邀人比試，也不管能不能進入無憂書院，當即第一個便站出來了。
見遲靜姝一個跟他差不多的小女孩，柔柔氣氣的說話，倒是也十分有禮地笑道，「在下不懂什麼琴棋書畫，平日里也只會耍槍弄棍。」
周圍幾人神色都是一變，趙留看到楚夢然得意一笑，皺眉開口就要說話。
卻又聽黃昊遠說道，「只是以此來比試，未免太欺負九小姐了。所以，這場比試，由九小姐定吧！在下竭盡所為！」
趙留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楚夢然則是神色急轉直下，目光陰暗地朝黃昊遠看去。
宋煜笑著拱手，「小將軍好氣度！」
黃昊遠一笑，大氣地回了一禮，又抬手朝遲靜姝，「請九小姐定奪比試項目。」
遲靜姝掃了眼楚夢然，笑了笑，故意猶豫地慢了一句。
果然，楚夢然再次先開了口，「黃小公子，您若不通琴棋書畫，卻又要強行比試，若是輸了，這後果??」
「無妨。我自會竭盡全力，請楚小姐不必為我擔心。」黃昊遠笑著看楚夢然。
楚夢然卻猛地攥緊帕子——誰在為你擔心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什麼都不行，你出來做什麼！
可心下滔天怒火，此時也不能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