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兇狠
小寒在後頭有些著急，「小姐，若是九小姐回去告訴三老爺，那……」
遲妙棉皺眉——這遲靜姝，原先怯懦，後來幾番算計多了幾分手段，本以為她會隱忍不發，沒想到居然會如此驕縱跋扈？
當真是回了京城后大變樣了？
正疑惑著，不料，那頭，分明已經走了的楚夢然，卻走了回來。
到她跟前，笑道，「四小姐，不如坐下說幾句話？」
遲妙棉抬頭，心下意外，隨即卻笑著讓開一步，「請。」
雅間的門重新被關上，紅梅與小寒站在門邊。
楚夢然轉身，看向遲妙棉，隨即笑道，「四小姐遠道而來，想必圖謀不淺？」
開門見山，上來便有一番打壓的氣勢。
遲妙棉卻不遑多讓，淡淡一笑，「圖謀什麼的，我一個鄉村野丫頭，並不懂。」
楚夢然笑著搖頭，「四小姐也不必揣著明白裝糊塗。我只與你說一句明白話，三皇子，是我的。」
這話當真是語出驚人。
可遲妙棉居然露了一臉笑意，朝楚夢然看去，「這位姐姐好大的語氣，堂堂皇家子孫，居然被你說得如個玩意兒一般。」
這話也夠嚇人的了。
門口的小寒抖了抖，看了眼對面的那個一臉凶冷的丫鬟，趕緊地撇開視線。
楚夢然望向遲妙棉，沒說話。
遲妙棉又笑了起來，「再說了，三皇子與我九妹早有婚約，這位姐姐這般糾纏旁人的未婚夫，傳出去，只怕名聲家譽，便全要毀了。還請姐姐三思呀！」
「三思？」
楚夢然冷笑，「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勸我三思？」
遲妙棉自持有把柄在手，並不怕她，卻見她反而更加囂張，不由眉頭一皺，「你還要逼迫不成？」
楚夢然當即一揮手，「我逼迫？我就算在這裡殺了你，又如何？」
遲妙棉大驚，猛地往後退了一步，「你想幹什麼！」
卻聽那邊，小寒慘叫一聲！
她驚得一抖，扭頭看去，就見小寒捂著胳膊，縮在了角落裡。
而對面的那個丫鬟，滿面陰冷地朝她走來！
「你！你！天子腳下，你還有沒有王法？！敢殺我？你，你就不怕被人發現！」遲妙棉驚叫起來。
楚夢然眉眼一冷，「發現？就算髮現又如何？你是跟你家九妹出來的，出了事，只有牽連她的！跟我有何干係？！」
「你……唔！」
紅梅一下掐住了遲妙棉的脖子！
窒息感驟然襲來！
她拚命地抓撓了一下，麵皮便漸漸發紫！
以為自己就要在此喪命之時，門上卻突然傳來敲門聲，「貴客，方才見著戶部尚書家的小姐進了門，請問可要茶娘子繼續伺候么？」
紅梅的手，倏然鬆開！
遲妙棉猛地摔倒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
小寒想大聲呼救，卻被紅梅一個眼刀瞪過來，再不敢開口！
紅梅走到門邊，拉開一道縫隙，溫聲道，「不用伺候了，我家小姐這就要離去了。」
外頭，笑容可掬的掌柜用了躬身，「是，小的明白，那就不打擾貴客了。」
紅梅掃了他一眼，將門關上。
楚夢然俯身，看向癱坐在地上的遲妙棉，笑得張揚，「今日可是你的運氣。若有下次……呵呵，明白了么？別想跟我作對。」
又笑了幾聲，轉身，悠悠然離去。
屋內，小寒連爬帶滾地來到遲妙棉跟前，滿臉驚顫地扶住她，「小姐，小姐……」
遲妙棉捂住脖子，狠狠地瞪著門口的方向。
攤開的另一手上，赫然握著方才蕭雲和給楚夢然的那塊玉佩！
……
另一間茶香濃郁的雅間內。
遲靜姝合上移窗，淡淡地轉過臉來。
蘇離在對面笑了笑，「如何不讓楚夢然殺了她？留著，也是個禍患。」
遲靜姝沒答，情緒並無多少起伏地說道，「今日多謝將軍，小女可答應幫將軍做一件事。」
蘇離斟茶的手一頓，看向遲靜姝，似是十分意外，「你想通了？」
遲靜姝卻並不看他，「承將軍多次恩情，無以為報。還請將軍不要為難小女。」
蘇離笑了起來，原是蒼白得有些虛弱的臉上，露出一股和風雅蘭之意。
將手裡的茶盞遞到遲靜姝跟前，說道，「倒是眼下正好有件事，想請九小姐幫忙。」
遲靜姝看他。
蘇離微微一笑，道，「聽說夏日祭的宮宴上，遲大人會帶九小姐同去。」
遲靜姝神色未動。
蘇離接著笑道，「想請九小姐，那日宮宴上，替蘇某斟一杯酒。」
遲靜姝眉尖微蹙——斟酒？
蘇離見她神色，又笑，「絕不是為難之事，九小姐只需做這件事即可。絕無甚為難的。」
遲靜姝看了他一眼，茶水的熱氣氤氳散開，模糊了他是溫雅和煦的笑顏。
她端起面前的茶，在唇邊輕點了點，然後放下，道，「好，我答應了。」
說罷，起身，離開。
蘇離沒再留，獨坐在茶台邊，將自己手邊的茶舉起，慢慢喝下。
想著今日之事。
他本是因為手下來報，說三皇子蕭雲和今日會來月和茶樓，便特意等在此處。
不料竟看到遲靜姝帶著那遲妙棉走了進來。
當即覺察異樣，安排手下去看眼色行事。
誰知，那茶娘子不過一個茶盞傾倒，竟然就叫她看了出來。
直接找到了自己跟前。
蕭雲和與楚夢然的親密好戲。包括故意讓遲妙棉發現這兩人的私情。
都是她早就準備好的。
接著，她又故意出現，在幾人挑撥試探懷疑詢問的大戲間，做了好一副純然至善的好模樣。
當蕭雲和問她，『那個男子是誰時』，他是真的想走出去呀！
只是，若真的走出去，這小丫頭，只怕再無讓他近身的機會了。
這一場布局之中。
她看似步步安排精妙，卻實際什麼都沒做。
順著每個人的私心、慾望，輕輕用勾子挑撥了一下。
便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真是個厲害的……」
蘇離低笑，將茶盞放下。
費鳴從後頭走過來，看了他一眼，問：「將軍，您要她斟的酒……莫非是萬久福給鬼太子準備的那杯？」
蘇離瞥了他一眼。
費鳴立時一僵，往後退下。
……
馬車裡。
楚夢然靠在紅梅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她手裡的瓶子，然後緩緩地軟倒下去，輕哼了起來。
紅梅將她扶好，收起瓶子，給她揉搓起手指。
她閉著眼，舒舒服服地笑了開來。
紅梅看她，「小姐不擔心么？」
她睜開眼，懶洋洋地問：「擔心什麼？」
「三皇子今日說的話，似乎是……」
「決心要娶她的意思了。」楚夢然笑起來，慢悠悠地說道，「只怕在宮宴過後，他立了府門，很快便會準備起婚事了。」
「那小姐……」紅梅擔心。
「不要緊。」楚夢然卻一點兒都不緊張，「我已在三皇子心裡種下了懷疑的種子。別看他多淡雅隨性似的，其實疑心最重。只需要在一個合適的時機，一刀切下，她便再無翻身之地！」
紅梅點點頭，「小姐籌算完全就好。只是奴婢擔心三皇子以後會讓您受委屈……」
「委屈一些有什麼？只要他能得了那大位，將來什麼不是我的？」楚夢然笑得快意。
紅梅看了看她，想了想，到底嘴邊的擔憂，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
另一邊。
蕭雲和回到宮中，處理完手頭的事務。
便收到了暗衛的稟報。
「什麼？當真有竊聽的？！」蕭雲和大驚。
暗衛點頭，「是，那月和茶樓有幾間包廂、雅間，都藏有能窺探偷聽的移窗，只需移開，就能看清隔壁發生一切事物。」
「砰！」
蕭雲和猛地拍了下桌子，「好大的膽子！去查，這月和茶樓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搗鬼！」
「是。」暗衛退去。
蕭雲和氣不打一處來，站在桌邊轉了幾圈，忽然意識到今日遲妙棉的話——她發現自己和楚夢然的事了！
難怪會那樣說話！
那遲靜姝……是了，她不在，應該是沒發現。
暗暗皺眉，「看來也要費一番手段了。」
……
遲府。竹苑。
遲靜姝坐在桌邊擺弄一方硯台，正慢慢地往裡頭注入花汁。
小菊恭敬地站在她身旁低聲道，「四小姐回到暖玉閣，還沒坐穩，就被老爺叫了去。聽書院的小廝說，老爺竟然沒有發脾氣，還好生安慰了她一番，便叫人好好地送回來了。」
張媽在旁邊聽著氣到不行。
惱道，「她存了心地挑撥三皇子殿下懷疑小姐，老爺非但不斥責，還多加安慰？老爺是不是……」
她想咒罵幾句，可畢竟是主家。一張褶皺的臉上，儘是不滿。
小菊看了眼遲靜姝，繼續道，「後來，二夫人也去了一趟書房。似乎是說……因著宮宴，二夫人的父親，要上京了。」
這本是不會外傳的事，可關於徐之行的事，小菊從未有過一絲一刻的鬆緩。
遲靜姝的動作一頓，看向小菊。
小菊同樣目光切切地朝她看來。
遲靜姝一笑，繼續將花汁融進硯台里，慢聲道，「去問一問，三皇子，何時到府上做客。」
小菊一愣，見她神色安然，垂眸應下，「是。」
剛走到門口，又聽遲靜姝在後頭輕輕緩緩地說道，「探聽到后，把消息放給暖玉閣和春榮堂。」
小菊回頭，又看了眼遲靜姝，「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