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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 趕回

  青杏當即將遲靜姝一擋。


  卻聽那人咳嗽了兩聲——正是蕭墨白。


  他連護衛隨從都沒帶,一身白衣弱不禁風地站在那裡,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青杏皺了皺眉。


  蕭墨白倒是看見了站在後頭的遲靜姝,捂著嘴又咳了一聲,然後目光落在她手腕上染血的帕子。


  搖了下頭,看她,「太女殿下還是悠著點,父皇的口味可不小。別自己的謀算沒成,倒先把自己折進去了。」


  青杏冷下臉,剛要開口呵斥。


  遲靜姝卻走了出來,隨意地翻了下手上的帕子,渾不在意手腕上還滴滴落下的鮮血,朝蕭墨白道,「皇帝身邊的那個灰衣方士,是誰的人?」


  蕭墨白低低一笑,又咳了起來。


  片刻后,拿下捂嘴的帕子,上頭一片嫣紅,他也不在意遲靜姝能看到,就這麼隨手一折,說道,「柔妃或者麗妃,總有一個。」


  這是不肯說實話了。


  遲靜姝也不勉強,淡淡道,「看來本宮還是對她們太客氣了。」


  蕭墨白嗤笑一聲,朝遲靜姝看了看,道,「你答應我的事,何時兌現?」


  遲靜姝也笑了笑,朝他看去,「那也要讓本宮先看到你答應本宮的事,做沒做成。」


  前幾日,遲靜姝以一句「亡國人」,引來了蕭墨白,與他談了一筆交易。


  讓他出手設計蘇離,引皇帝忌憚,不會將她賜婚於蘇離。而她,則答應會將儲君的印信轉交給他。


  蕭墨白笑著搖了搖頭,看遲靜姝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問:「你真的不願嫁給蘇離?那可是你最後的保護傘了。」


  保護傘?

  遲靜姝瞥了他一眼,「王爺在說笑么?」


  蕭墨白沒再說話,看著她姿態優雅地轉身離去,笑了笑,回過頭,看假山裡,「你怎麼就這麼招她厭惡?」


  假山的山洞裡,又一個人走出來。


  月白長衫,面容清潤,正是蘇離。


  他看著遲靜姝遠去的背影,淡淡道,「蕭厲珏真能回來?」


  蕭墨白低笑,「且等著吧!」


  蘇離沒出聲,再次看向遲靜姝,小道的盡頭,卻已不見人影。


  這小丫頭還是把人想得太好了些,久歷皇宮的人,哪個不是豺狼虎豹?怎會做到言而有信?

  她卻偏以為人人都如她那般心有底線。


  他垂下眸,看周圍,只有花枝輕顫。


  宮燈搖曳。


  上清宮中。


  遲靜姝靠在貴妃榻上,面色發白。


  過度的失血,到底讓她有些支撐不住。


  榻邊,一個人站在裊裊燃起的香爐邊,低聲道,「那方士並非麗妃娘娘的人。」


  竟是麗妃跟前貼身伺候的雲渺。


  遲靜姝喝了翠蓮端過來的五紅湯,冷笑一聲,「柔妃是不想蕭雲和活了。」


  雲渺看了她一眼,問道,「需要奴婢去提醒麗妃娘娘么?」


  遲靜姝卻搖頭,「你不必再有動作了。上次萬貴人長命鎖之事,你已讓她起了疑心,如今只需安心做你的分內事便好。」


  雲渺知道這是遲靜姝在護著自己的安危,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翠蓮又端上來一個小瓶子。


  遲靜姝掃了一眼,說道,「這是最後一瓶葯,拿去給你閨女,用過之後便能痊癒,你也不必再來了。」


  雲渺大喜過望,立時跪下,給遲靜姝磕了個頭。


  遲靜姝擺擺手。


  雲渺便退了下去,走出宮門后,又回頭看了一眼。


  想了想,往麗妃暫住的啟泰殿去了。


  不遠處,柔妃宮中的喜枝從暗影里走出來,看著雲渺離去的方向,皺了皺眉,又朝上清宮看了看。


  ……


  夏夜短暫,不過飛逝。


  南城距離京城的一百多里的遙遠長路上,有一身影,披星戴月日夜兼程,朝著那個含笑又落淚的女孩兒,發了瘋地追去。


  數十個龍衛影衛跟在後頭,竭力阻止。


  「殿下!您不能回京!」「殿下,文王是故意引您回去的!必有陷阱!」


  「殿下!您這般肆意回京,豈不是白費了小姐苦心送您出城的經營?」


  他都知道!他都知道!

  可閉上眼,似乎便能察覺,那恍惚如一場夢中的旖旎下,她顫抖的睫毛下,點著月光的淚。


  他……如何能,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


  翌日。


  遲靜姝剛起床,就就見小順子一臉驚慌失措地撲到宮門口。


  「太,太女殿下,不好了!」


  因為失血過多,遲靜姝這幾日睡得都十分不好,夢中總反反覆復血影飛濺,清醒后便頭疼欲裂。


  被小順子這麼一驚,臉上更是不好看起來。


  青杏小心地將她扶起,給她端了一盞茶。


  翠蓮回頭問:「發生何事了,這樣大呼小叫的。」


  小順子有點怵翠蓮,被她喝問了一句,連忙縮了縮脖子,「麗妃宮中的雲渺姑姑死在御花園的雙月橋上……」


  「哐。」


  遲靜姝手裡的茶盞歪倒,茶水驟然打翻在她手背上。


  驚得青杏連忙上前擦拭查看,「小姐,沒燙著吧?」


  遲靜姝卻蹙眉看向小順子,不等開口問。


  宮門外忽而響起喧鬧聲。


  小順子又道,「雲渺姑姑的身上發現了一枚腰牌,是咱們上清宮一等大宮女的……」


  青杏和翠蓮下意識朝腰間看。


  兩人的腰牌都好好的。


  對視一眼,臉色便沉了下來。


  門外,元格雙手攏著走了進來,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臉色蒼白的遲靜姝,說道,「傳太后懿旨——」


  遲靜姝起身,行半禮。


  「後宮發生命案,麗妃狀告太女乃謀害兇手,為還太女一個清白,現責令將太女送於宗人府暫時扣押,待查明真兇后,再做結論。」


  上清宮的宮人齊齊一震。


  青杏和翠蓮更是心頭疑竇——太后這什麼意思?不顧及陛下了么?

  卻見遲靜姝起身,淡定從容地笑了笑,「兒臣接旨,謝太后。」


  元格似乎有些意外她的順從,倒是笑得真誠了點兒,彎腰躬身伸出手,「那……太女殿下,請吧?」


  遲靜姝回頭,青杏和翠蓮急忙跟上。


  元格掃了一眼,剛要喝退。


  就聽遲靜姝道,「元公公,本宮不過是暫時扣留到宗人府,並未定罪,按照規矩,是可以帶兩個宮人伺候的吧?」


  元格看遲靜姝身後的兩個大宮女,眼珠子轉了轉,笑道,「太女恕罪,那是老規矩了,按理說是不能帶人的,不過……」


  他又笑了笑,做謙卑狀,「您是太女,自然不受這些規矩的約束,您可以帶一個奴才跟著伺候。」


  分明規矩沒有改!

  青杏上前就要呵斥,卻見遲靜姝轉過臉來,笑了笑,「翠蓮跟著我吧!青杏,你守著上清宮。」


  青杏腳下一頓,看向遲靜姝。


  又聽她意有所指地笑了聲,「別叫本宮的院子跟菜市的街頭似的,再有什麼人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旁邊的元格訕笑了兩聲。


  這是在說上次太后趁著她在陽華殿時,隨意闖進上清宮的事呢。


  朝前伸了伸手,「太女殿下,請吧。」


  ……


  慈寧宮中。


  榮德太后歪在榻几上,由著宮人用小鎚子砸著小腿,懶洋洋地支著側邊的太陽穴,聽底下的宮人說話。


  內室的帘子掀開,蕭墨白從裡頭走了出來,神色有些不同,看向榻邊歪著的榮德太后。


  榮德太后本不是開元帝的親生母親,乃是先帝繼后,她封后時,開元帝已有二十二歲,比她年紀還大,那時還是秦王。


  後來先帝病重,榮德太后又在宮廷傾軋中被算計著失了孩子,便跟開元帝聯合起來。


  打壓了其他眾人,開元帝成功登基,而這位皇后也因助著開元帝,被他尊為太后,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所以,雖說是太后,也不過才四十多歲的光景,常年的養尊處優,讓她肌膚比尋常婦人不知細膩白嫩多少,看著倒有些三十些許的模樣。


  年少嫁老夫,青春正守寡。


  也難怪了,能起著那些子見不得光的齷齪心思。


  「見過文王殿下。」有宮人發現了他,福身行禮。


  歪著的榮德太后睜開了眼,笑著朝他伸手,「怎麼過來了?不是說要招待蘇將軍么?」


  蕭墨白卻站在原地沒動,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地問:「太後為何將太女殿下關起來了?」


  榮德太后的笑容一僵,還沒回應。


  蕭墨白又道,「陛下如今正寵信著太女,您這樣,無異於直接跟陛下對立而事,若是陛下生惱,太后,您將會處於不利之地啊!」


  榮德太后仔仔細細地瞧著他那張蒼白得有些病態的臉,片刻后,放下手,淡笑著問道,「所以,你放著蘇將軍不去招攬,跑到哀家這裡來,就是為了質問哀家為何處理太女的?」


  蕭墨白眉頭一皺。


  又聽榮德太后的聲音冷了幾分,「你是親王,只需管著朝廷前朝的事,這後宮的事情,還是少操心吧。今日哀家不得閑,你先回去吧。」


  可蕭墨白卻沒動,他看著榮德太后,心知這婦人妒心最重,私慾又強,偏偏還喜歡偏聽偏信。


  這次針對遲靜姝,斷不可能無緣無故。


  便放柔和了幾分語氣說道,「可此事也事關前朝,還望太后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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