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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五章 美人計

  第九百五十五章 美人計


  十一歲,已經不是懵懂孩童。


  所以,看著田氏的慌張,聽著母親磕磕巴巴、生硬無比的託辭,左住兄弟兩個,心裡越發驚疑。


  只是,這份驚疑,面對母親的淚眼時,兄弟兩個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緘默,沒有再追問。


  田氏還以為兒子們被自己的謊言說服,暗暗鬆了口氣。不是她不想告之兒子們實情,而是還記得曹顒說的話,讓孩子們太早知道這些沒什麼好處。讓他們無憂無慮地長大,等大了些再告之也不遲。


  說到底,還是她這做娘的自私,捨不得兒子過早背負這沉重的過往。


  兄弟兩個按捺住心中疑問,只說院試中榜的喜悅。這過了院試,有了功名不說,還能入順天府官學讀書,要是再用功些,考個「廩生」,每個月還有能領錢糧。


  等他們兄弟以後中了舉人、進士,就給母親賺一份誥命。


  田氏收了淚,聽著越發覺得酸楚。雖說孩子們孝心可嘉,但是她可不好坦然受之,道:「若是你們兄弟以後真能科舉入朝,我也當不得這份榮耀……雖說主母已故,但卻是你們的嫡母。她身份尊貴,可親可敬,是咱們母子當感激之人,你兄弟二人要永記在心……」


  雖說寄居曹府,不用看夫家人臉色,但是田氏向來以婢妾自居,早晚三炷香供奉著丈夫與主母的神主。


  離開寧府前,她只見過主母兩次。


  一次是大奶奶剛進門,長媳名正言順地接掌內務,讓管家婆子將府中下人都帶到她面前過目。


  過目,只是過目,當時她記得清楚,大奶奶手中拿著名冊,旁邊有管家媳婦,指著每個人,說著某某姓甚名誰,何處當差,云云。


  當時,她不過是廚房當差的小丫鬟,給幾位灶上的大娘打下手。


  大奶奶一襲紅衣,就坐在那裡,聽著管家婆子刮噪,半個字都沒有說。儘管如此,也沒有人敢吭聲,誰都曉得這年輕的女子,就是府中的女主人。


  第二次見面,是在田氏出府前。


  當時,老爺與大爺已經入獄數日,府中人心惶惶。田氏心中,因著大爺之前的一夜寵幸,更加惶恐不安。


  見是大奶奶身邊的人來叫,田氏險些魂飛魄散。


  她只覺得自己冤得慌,渾身張嘴也說不清楚了。要是自己大爺平素荒唐還罷,偏生大爺有風流之名,卻是很少染指府中丫鬟。


  許是在旁人看來,就是她主動引誘了主子。


  大奶奶這回,只問了她一句:「爺要了你幾回?」


  田氏初還怔住,隨後才反應過來,已經羞臊得無地自容,半晌才帶著哭音道:「奴婢只是怕……不太記得了……」


  大奶奶盯了她好一會兒,才叫人帶她下去。


  而後,田氏就同看木偶一般,被帶上馬車,離開寧府,離開京城。


  再以後,就是聽到大奶奶殉死之事……


  這一轉眼,就是十幾年。


  因曹家照拂,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田氏並沒有吃什麼苦。只是午夜夢回,想著要是主家沒有出現變故,自己又過著什麼日子……


  瞧著母親陷入沉思,左住、左成對視一眼,借口去找天佑,離了梅院。


  從屋裡出來,兄弟兩個的小臉就僵了。


  「大哥,娘親到底瞞下什麼,難道咱們是罪臣之後?」左成小聲問道:「義父容留咱們,是不是犯了忌諱?」


  左住長吁了口氣,道:「完顏伯父不在京中,岳父那邊……怕也輕易不會開口告訴咱們……」


  「那怎麼辦?總不能幹憋著不問,叫人心裡發慌。」左成道。


  左住皺眉沉思一會兒,道:「義父是和碩額駙,完顏伯父是伯爵府嫡長子,岳父也是官家子弟。父親既然能與這三位相交,想來也是官家子弟。你我是康熙五十一年出生,父親去世是在當年三月……就有『冤』,定是要先『入獄』,只要使人查康熙五十一年春的案子,就能知曉一二。」


  左成聽了,眼睛一亮,道:「真的?太好了,五舅在刑部當差,咱們去求五舅。」


  左住卻沒有弟弟的歡喜,苦笑道:「就算能查到,曉得的也不會比義父多,說不定還要暴露身份,惹禍上身。」


  左成有些糊塗:「大哥,到底查不查?」


  「一切還是等義父回來再說。」左住道。


  「咦?等義父回來?大哥,不是說榜單下了,霑哥就領咱們去熱河么?」左成問道。


  左住搖了搖頭,道:「不去了,要是隨便去權貴雲集之地,真叫仇人認出來,豈不是給義父添麻煩……」


  *

  熱河,曹園。


  曹顒真遇到了麻煩,並不算大麻煩,但是卻讓人不快。


  九阿哥不知怎麼,心血來潮,到曹園坐了一回客,到了飯時不走,蹭了一頓晚飯。曉得恆生做了伴讀,他還專程叫恆生露面,見了見自己的「侄外孫」。


  而後,這「九姥爺」就給恆生準備了一份見面禮,四個嬌嫩的小美女。


  都是十四、五歲,花朵一樣的年紀,嬌嫩可人得狠。


  他仗著「長者」身份,不允曹家父子託辭;加上是送「侄外孫」,不是送給侄女婿的,所以他大手一揮,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即便是七阿哥再次,怕是也不好說什麼。


  等他揚長而去,曹顒立時叫管家將這四個女子帶下去安置。


  這幾個女孩,雖都是少女,但是她們身份雕琢的痕迹甚重。這種痕迹,曹顒十幾年前恰好見識過,那就是那對「揚州瘦馬」出身的姊妹花。


  這四個女孩即便不是揚州出來的,也是豢養久了,教導過的。那眉眼間的風情,帶著處子的羞澀,又染了風塵的魅惑。


  這樣的女子,別說留在兒子身邊,就是賞給下人為妻,曹顒也是不願的。


  恆生顯然也是被「九姥爺」這大手筆給嚇到,在管家帶這四個女子下去后,對曹顒問道:「父親,這是『美人計』么?」


  曹顒點點頭,道:「應該是了!」


  恆生挺了挺小胸脯,抬起下巴道:「恆生才不會上當。走路都不利索,顫顫悠悠的,都是花粉味,還充什麼美人?」


  曹顒聽了,不禁莞爾。


  看來恆生真是隨他了,不待見這「小腳美人」。


  九阿哥確實行的是「美人計」,矛頭還是指向曹顒。


  曹顒專情髮妻,沒有婢妾,並不是秘密。但是這天下男人,哪裡有不偷腥的,只要這四個小美人住進內宅,日日在眼前晃著,誰能忍著不吃一口。


  到時候寒磣曹顒兩句,看他還充什麼君子?九阿哥是這樣想的,只當是個惡作劇,等著看笑話。


  曹顒只是尋常男人,加上被九阿哥灌了兩壺酒,回房時就帶了些許醉意。


  不知為何,他腦子裡閃過那幾個江南美人,自己不禁揉了揉額頭。


  初瑜懷孕后,夫妻兩個並沒有斷絕房事,直到側福晉病故,夫妻守孝,才分房而居。


  這算起來,禁慾小半年了。


  曹顒不是聖人,斷不了慾念。


  他眯縫著眼睛,有些想妻子。他日子能過得這樣舒心,也因從妻子的家書中得知,幼子一切都好,眼睛沒問題,聽力也沒問題。


  先他一步來熱河的,是梧桐苑的樂秋、樂冬。


  見他回來,這兩人已經準備了溫水與毛巾,上前服侍曹顒梳洗。


  平素還不覺得,而今曹顒正心猿意馬,這婢女的近身服侍,就讓他有些不自在。他擺擺手,叫兩人下去,自己去了大衣服,洗了把臉。


  這會兒功夫,又有小丫鬟端來腳盆,擱在炕邊,樂秋上前兩步,蹲著身子,服侍曹顒去了鞋襪。


  平時曹顒從不讓人這樣侍候的,現下他喝了酒,動作遲緩些,就沒有阻攔。


  直到樂秋的小手,將他的腳放在腳盆中,曹顒才睜開眼。


  入目的,就是樂秋一條烏油油的辮子,還有半邊雪白的脖頸。


  一時之間,曹顒竟有些移不開眼。


  樂秋起身,剛好與曹顒的目光對上,卻是一哆嗦,退後了一步。


  曹顒這才醒過神來,忙將視線轉向旁處,從腳盆中拿出腳,擺擺手叫她們都下去。


  屋子裡只剩下曹顒一人,曹顒躺在炕上,卻是半點睡意也無。


  他歪在炕上,從炕櫃的抽屜中翻出一個小匣子。


  裡面是十來本書,曹顒隨便拿出一本,露出幾分苦笑。


  咳,既是做不了聖人,禁不了欲,又不忍做妻子傷心之事,他只能「自食其力」。


  待發泄出來,他癱在炕上,倒是羨慕起九阿哥。


  這天下的男人,哪個不愛色?


  說到底,還是不忍心。


  他吹了蠟燭,將書撂到一邊,沉沉睡去。


  這書也是太看進去了,這一晚上,真是巫山雲雨,太虛幻境。


  次日早起,曹顒換下黏糊糊的褻褲,只覺得神清氣爽。


  再看丫鬟們,他也散了綺念。


  成親十數載,他曉得,自己的小妻子,並不是大度的人。他在外應酬的多,才不樂意讓家中也不安生。


  倒是恆生,玩了幾日「老舅爺」巴特麻送的蒙古馬,想起「九姥爺」送的「小腳美人」,只問曹顒道:「父親,是不是先讓她們放腳?讓她們每次送信兒走路,要不然就成殘廢了。」


  不用說,這是天佑對家中的小腳婢女小樓使的法子。


  只是,這法子,小樓當用,這幾位小腳美人卻不當用。


  小樓出身良家,六、七歲才裹腳,而後賣身為婢后,時放時裹的,還可以行走當差。


  這幾位小美人,出身不清,不過看著一色的三寸金蓮,多半是娼門出身,哪裡是能幹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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