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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虛虛實實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虛虛實實

  暖閣里傳來男人的喘息聲,還有女子似喜似泣的吟哦。


  饒是去了「塵根」,蘇培盛也聽得心裡痒痒的,想起自己在宮外私宅的兩個美妾。


  雖說比不得宮裡的主子娘娘們出身尊貴,論起身材容貌,卻不比宮裡的差。更不要說那兩個美妾都是揚州買來的,都有一雙好金蓮。


  要是皇帝主子見識了揚州女子的味兒,說不定就要效仿先帝爺,開始納漢妃。


  蘇培盛早就知道自己這位主子,不是看起來那麼清心寡欲,卻沒想到他會做到這個地步。


  如此不顧人倫,就是尋常人家……如此私密之事,卻是不避著自己的,要是有閑言碎語傳出去,怕是第一個死的就是自己個兒……


  想到這裡,蘇培盛一激靈,出了一身冷汗,小心地往四下眺望……


  鍾粹宮,西暖閣。


  皇后烏拉那拉氏穿著件八成新的暗紅團花旗袍,坐在炕邊上。


  地上,俯身跪著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太監。


  聽了老太監低聲稟告,皇后幽幽地嘆了口氣,道:「顧公公快起吧,難為你處理得妥當,才讓本宮少操了不少心。」


  老太監應聲起了,小心翼翼地等著皇后的吩咐。


  皇后沉默許久,方道:「仔細留心些,不要叫人隨意刺探御前。」


  老太監恭聲應了,才遵從吩咐退了下去。


  旁白侍立一位嬤嬤,娘家姓路,是皇后的心腹,待那老太監退出后,不解道:「主子,這不是便宜了翊坤宮的那位?真是越發不成體統,不僅裝病不來給主子請安,還使人在御前打探。如今,又趕上這麼一出,正該讓她受受教訓才好。」


  「即便鬧出來,又能如何?她有個好哥哥,皇上就算心裡厭了她,面上也不會虧了她。」皇后苦笑道:「最後倒霉的還是另外一個。」


  說起這個,路嬤嬤撇嘴道:「原當她是老實的,沒想到竟做出這樣下作之事。」


  皇后聽了皺眉,道:「禁言!往後這事還得爛在肚子里,要是有一絲一毫落在皇上眼中,我也保不住你。」


  路嬤嬤本是皇后的陪嫁丫鬟,年長后指給王府下人,守寡后又回到皇後身邊侍候。


  她是見識過皇上的冷冽手段的,心裡一激靈,立時收聲。


  皇后抬起頭,望了望這空寂的宮殿,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路嬤嬤道:「既是皇上心愛的,裝作不知道,成全了又有什麼?只當多了只獅子狗,能讓皇上松乏松乏也好。既不會搶名分,也不會生孩子,不是比再進新人強得多。我雖不在意這些,可禧妃柔順,弘曆也是個孝順懂事的,為了他們母子兩個,我也要的多想想……」


  這一日,鍾粹宮病死了一個宮女,養心殿有個小太監犯了宮規,被杖刑后罰至他處。


  這兩件事就跟兩滴小水花一樣,沒有激起一絲漣漪。


  幾日後,皇后以鍾粹宮貴妃年氏染疾為名,暫停她的綠頭牌。


  年氏雖有寵愛,御前行事卻以柔弱為主,並不敢使出撒潑手段。居側室多年,她早已認清,自己即便再獲寵愛,也撼動不了那拉氏的地位。


  皇上對髮妻元后,當得起一個「敬」字。


  不少人都等著看熱鬧,一個是元后,一個是得寵的貴妃,名分上年氏吃虧,可她有個好哥哥,還有阿哥傍身。皇后無子,娘家不顯,要是論起來,未必能匹敵過年氏。


  年氏的反應卻是令人稱奇,不僅老實閉宮「養病」,還使人去鍾粹宮「謝恩」。


  年氏的身子孱弱,雍正是知道的。因此,對於皇后的處置,他連懷疑都沒有懷疑。


  他已經習慣,像在王府時一樣,將內宮都交給皇后打理,並不插手宮務。這,也是他對髮妻的尊重。


  只有蘇培盛察覺有些不對勁,那邊貴妃宮剛有宮女「病死」,這邊皇后便撤下綠頭牌,看著更像是懲戒。


  貴妃雖看著柔順,卻是不肯吃虧的。如今老實聽話,不知是不是「心虛」?

  雖有些疑惑,蘇培盛也沒打算多嘴。這些年來年氏私下拉攏,送了他不少好東西,他雖盡數收下,卻沒有為年氏說話的意思。


  皇上是明白人,皇后也是明白人,這兩位主子豈是旁人能糊弄的……至於貴妃什麼的,品級再高,也只是妃……


  曹家,西府。


  看著歸來的天佑,李氏與初瑜都歡喜不已。


  「哎呀,黑了,瘦了,可是苦了我的大孫子,這大冷天的趕路。」李氏拉著他的手,摸了摸這兒,又捏捏那兒,心疼地說道。


  天佑舉起胳膊,繃緊了手臂,笑著說道:「祖母,孫兒這是結實了,以前肉發虛,現下都長實了。」


  李氏一把將他摟在懷裡,摩挲了半天,才放手,道:「快讓你母親也好好瞅瞅,這些日子就惦記著你。你若再不到家裡,就要使人往西北去迎你。」


  怪不得李氏與初瑜牽挂,早從庄親王府打聽了消息,曉得他們九月上旬從甘州啟程回京。原以為他們九月底、十月初就能京城,沒想到卻延到下旬。


  不過想著是同十七阿哥一起回來的,李氏又道:「還好有十七爺在,要不就你與二阿哥兩個半大孩子,更讓人揪心。」


  天佑聽了,心中腹誹,要不是中途修整時遇到十七阿哥,后被十七阿哥「拖累」,他早就到京城。


  初瑜目不轉睛地盯著兒子,臉上笑著,眼圈卻是紅了。


  天佑見狀,心中一軟,道:「是孩子不孝,讓太太掛心了。」


  初瑜搖搖頭,道:「你很好,老爺來信還誇了你。說你懂事許多,要不是怕耽擱你學業,老爺還想留你在西北多待些時日。」


  天佑聽了,心下一稟。


  這一路上,他早已想明白,父親為何會提前打發他回來。絕不是因為他學業的緣故,明年二月鄉試,是去年就昭告天下的。


  父親早就知道,帶自己出京前還曾問過自己的意思,而後才帶自己出京。


  說到底,還是不放心他與弘普的安危,才打發他們回來。他之所以清減許多,不是因旅途奔波,而是因不放心父親所致。


  想起中秋後,在甘州提心弔膽的日子,天佑使勁攥了攥拳頭,擠出幾分笑道:「太太,七姨的婚禮熱鬧不熱鬧?這次在西北,兒子倒是見著了七姨的公公與小叔。」


  初瑜聽了,不由皺眉,因在婆婆面前,多有顧忌,道:「熱鬧,你幾個舅舅還曾問起你。往後咱們與年家就是親戚,莫要短了禮數,讓人看笑話。」


  「是,兒子知道了。」天佑乖巧地應下。


  這會兒功夫,長生、天護、天陽也得了消息,跟先生請了假,過來看天佑。天慧與妞妞兩個,也結伴過來。


  眾小相見,唧唧咋咋地,使得蘭院添了不少生氣。


  等到左住兄弟下學,恆生從宮裡出來,又是一番熱鬧。


  接風宴,就設在蘭院上房。


  聽天佑說起這番出行所見聞的風土人情,孩子們都目不轉睛,臉上滿是艷羨,嘴上說著自己也想要出門的話。


  天佑笑著聽了,經過這一番歷練,他長大了許多。


  他性格謙和,在京中見過不少權貴,同窗中也有仗著家世無禮之人。可是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面臨「家破人亡」的威脅。


  他看著這一屋子婦孺,腦子裡卻是出現父親的影子。


  父親,就是曹家的頂樑柱。若是父親有什麼意外……天佑不敢去想……


  少年的心中,突然多了濃濃恨意。


  等到晚飯後,初瑜將兒子叫到梧桐苑,問起西北之事。她知道丈夫與年家嫌隙,怕丈夫在外吃虧。


  天佑哪敢說出實情讓她擔心,只撿好聽的說。


  他這一回來,就要開始恢復旗學的學業。


  不過,去旗學前,他先去了淳親王府與庄親王府。去淳親王府,是給外祖父、外祖母請安;去庄親王府,則是去向十六阿哥訴「委屈」。


  曹家雖與淳親王府、平親王府、庄親王府都有親,可天佑曉得,父親有些事是不避十六阿哥的。其他兩家王府,有些事情上反而要靠後。


  「叔姥爺,叔姥爺,孫兒擔心父親!」見到十六阿哥那刻,天佑倒是真情流露,紅了眼圈道。


  昨晚弘普回府,十六阿哥已經追問過甘州的詳情。


  只是弘普激憤所致,說話間帶了自己的好惡,聽得十六阿哥有些迷糊。


  如今天佑來了,十六阿哥就又聽他又講述了一遍。


  「即便不是年羹堯主使,也不可原諒。孫兒後來私下問過兩個當地人,才知那土匪是極兇殘之人。要是父親當初真挨了算計,後果不堪設想,怕是連孫兒與小舅舅都看不到叔姥爺了……」天佑帶了幾分壓抑說道。


  十六阿哥的臉陰沉地不行,怒道:「那王八羔子真當自己是盤菜了!什麼東西?!」


  「叔姥爺,父親如今在西北當差,要是吃虧了怎麼辦?」天佑很是不放心地說道。


  十六阿哥已是坐不住,起身道:「爺還真不信,他真要反天了不是?沒什麼好怕的,你父親那人只有收拾旁人的,旁人收拾不了他。爺這就進宮,總要那老小子好看……」


  西北,甘州。


  曹顒目送著押解著馬匹、糧草、皮襖、肉脯等隊伍遠去,心中不無疑惑。


  原還以為現在朝廷只是震懾,年羹堯領兵駐紮西寧,也是威嚇青海諸部,總要等明年開春,才能出動大軍平叛。


  沒想到,竟是定在年前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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