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收徒
「你是什麼妖怪!」
她在心裡已認定許仙是一個妖怪,尋常修道者都先是要清心寡欲,這對重靈魂而輕肉身的人修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譬如一些屍解仙,比太監都要來的徹底。太監不過是除去一小部分,屍解把整個身體都舍了,還怕舍不了色慾嗎?
但妖修卻是不同,往往道行越深,肉身越強,本能也就越深刻,才會留下色慾心。
許仙不滿道:「你才是妖怪,你quan家都是妖怪!」又轉念一想,我全家的妖怪是比較多。
老尼姑爆喝一聲,「不準動!」張口間已動用了全身靈力,四下里溪水激蕩,狂風四起,捲起大鼓煙塵將許仙吞沒。她的道行在地仙之下已算得上極強,憑這一招佛門正法的雷音術斬妖除魔,刷各種小怪無壓力。然而神仙境界,畢竟不是她所能觸及。
煙塵還未曾散盡之時,顯出其中高大的身影,似乎隱隱嘆了口氣,道:「哎,你才不準動!」
這毫無底氣與威懾力的話語,同老尼姑義正言辭的聲音比起來,自然是天差地別。
然而這輕飄飄的話語一出,老尼姑就覺得渾身上下,僵成一片,不只是肉身,連靈力也被凍結,嘗到了自己法術的滋味。
她用驚怖的眼神望著漸漸走來的許仙。不會錯的,這分明就是佛門的大雷音術,而且要比她強悍的多,一個妖怪怎麼可能用的出來?不過多思無益,此番失手,料無幸理。她對許仙怒目而視,頗有幾分視死如歸的烈士風範。
然而許仙也毅然決然的越過老尼姑,來到兩位如月如花的佳人面前,還不等他說話,伴隨著一陣香風,雲嫣就撲進他懷裡,又立刻脫出他的懷抱,含笑立身一旁。
潘玉站在一旁,將目光投向遠方的青山。
許仙將潘玉抱在懷裡,同雲嫣綿若無骨的嬌軀相比,又是另一番體會,彷彿真是以玉為骨一般。
他輕聲耳語道:「抱歉,對付那狐狸花費了點功夫,還好趕上了,你要是被人帶去當尼姑,我就要哭了。說來奇怪,我是不是同佛門太有緣了,整天不是被人捉去當和尚,就是媳婦被人捉去當尼姑。」
潘玉抿嘴一笑,「這笑話可不怎麼樣?」
「笑就行了!」
雲嫣拿手戳戳老尼姑,問許仙道:「這個要怎麼辦?」
老尼姑若有頭髮,或許會表演一下怒髮衝冠。
許仙隨手一揮,解除了老尼姑的禁止,彷彿領導視察,貌似「和藹可親」的問道:「這位師太,您從哪裡來啊!」畢竟就算是脾氣再怎麼好,也不可能對這樣隨便冒出來的強行收徒者有多少好感。
老尼姑卻不回答許仙,而是痛心疾首的對著潘玉和雲嫣道:「你們兩個為妖孽所迷,迷失了心智,真是可惜可嘆。」
許仙道:「我說了我不是妖怪!」果然女人難纏,老女人更難纏。
「你一身妖氣還敢說自己不是妖怪!」
「妖氣?哪有?」許仙嗅嗅衣袖。
雲嫣盯著他道:「夫君整天和妖怪廝混,當然會有妖氣了。」潘玉也是同樣的表情。
許仙道:「我會告訴你我是神仙嗎?不過猜你也不會信。師太,我已知道你所為何來,不過明玉已嫁給我為妻,不能隨你去出家修行。你這番用強,不是出家之人所為,本該施以小懲,但念在是潘王爺同你有約在先,所以我也不願追究,你自行離去吧!」
老尼姑不能置信的道:「神仙,不可能,你這種人怎麼可能成仙?」老尼姑在一番言語中已確定許仙不是妖怪,然而這種左擁右抱,毫無仙家風範之人,竟然能夠成仙成佛,那可是她努力上百年的目標,百年來按禪打坐,降妖除魔,經歷了無數辛苦磨難也只是接近這一目標而已。
許仙道:「我度劫就是數月之前,大道三千,非你所能盡窺。只是我之道更在你之上,我妻自然不需隨你出什麼家,修什麼道?」
「這不可能,不可能!」老尼姑喃喃自語,但方才所見,分明就是仙家手段。
許仙懶得理會她,召出彩雲便要攜二女離去。
「等等!」老尼姑忽然出聲道。
許仙回頭,「怎麼?」這老尼姑看起來也活了不少年歲,不像是不識時務的人,難道還要不自量力的挑戰嗎?
老尼姑道:「貧尼自知不是你的對手,今日之事只待來日以報。不過,她的身上尚有一樣東西是貧尼的,本來權作信物,定下師徒名分,如今既無名分,也應當把那樣東西還給貧尼。」
「不行!」潘玉不由握住陰陽鏡的碎片,她還要憑此物來扮演一個王子的身份,又怎能交出。
老尼姑盯著許仙道:「難道上仙想要恃強強搶貧尼的東西嗎?」
許仙不禁語滯,這東西說來確實是這尼姑所有。
「哈哈哈哈,師太,那我且問你,此物你從何處得來!」一陣朗然大笑,法善和尚從溪流邊的樹林中走出,向許仙雙手合十道:「許施主,貧僧有禮了,不知法海師兄可好?」
「方丈大師!?」潘玉一愣。
許仙回了一禮,心道:怎麼又是個和尚,小聲問道:「明玉,這個是?」
「這是慈恩寺的方丈法善大師。」
許仙立刻提高警惕,剛想不會有強大的光頭隨便跑出來,這就又跑出來一個,而且又是和他那便宜師傅法海同一輩的光頭。佛祖出品,也必屬精品,這些法字輩的弟子,沒有一個弱手,就是此刻的他也沒有絕對自信能夠戰勝。
他這番前來,必是偏幫這尼姑,還要小心應對才是。
法善和尚道:「許施主莫要擔憂,貧僧此次前來是為化解恩怨,而非惹是生非。順便也要結上一段師徒緣分。」
許仙剛剛放下心來,聽到他最後一句,立刻提高十二萬分的警惕。在他看來,這些佛門高僧收起徒弟來比惹是生非要嚴重的多,這次怕是真要動真格的了。
這時候,老尼姑卻瞪眼道:「愚僧!」
「愚僧?」許仙一陣納悶,這些「法」字輩,應該都是佛法傳入東土之後,佛祖親自挑選渡化的弟子,無論道行還是佛法都是精深,怎麼會被一個懂點法術的老尼姑叫做愚僧呢?
法善和尚對老尼姑道:「我方才問你,你尚未答我,這鏡片是你從何處得來的?」
老尼姑道:「再問一次,也無兩樣分別,這鏡片是我在祁連山……」
然而還不等她說下去,法善和尚就介面道:「是在祁連山疏勒南山摩柯洞中嗎?除此之外,尚有袈裟一幅,蒲團兩隻,羊皮禪卷三冊。」
老尼姑大驚,「你、你怎麼知道?」卜算也沒這般准法。
法善和尚搖搖頭,「因為那就是貧僧丟在那裡的東西。數百年前,貧僧曾在那裡受師尊點化,領悟佛法。大徹大悟之後,捨去身上長物,師尊要我將那些東西留在那裡,以代有緣人,說數百年後或有一段師徒緣分。後來不知怎麼,見那樣東西卻在潘公子身上,心下好生奇怪,這潘公子並無什麼佛緣,沒想到應在你身上。
潘玉恍然明白,為何憑身上這鏡片連法海都看不透她的真身,法善怎麼能一口道出,原來此物曾落在他的手中。
「休得胡言,給我掌嘴!」老尼姑卻是大怒,如果說他覺得許仙沒有仙家氣度的話,那法善這嬉皮笑臉的愚僧能和佛祖扯上關係更是不可思議,竟然還敢大言收自己為徒。
然後話音方落,只聽一聲脆響,老尼姑竟毫不留情的給了自己一巴掌,那雷音對法善毫無作用,卻落在了自己身上,真的成了「給我掌嘴」。
「這等要求還真是奇怪!」法善和尚捂著嘴又是一陣樂。
老尼姑更是氣炸了肺,不顧儀態風範的喝罵起來,法善只是不理。但只要老尼姑使用雷音,必然落在自己身上,讓她到後來再也不敢用攻擊性的言法。
法善搖頭嘆息,「可憐我法善如此愛笑,竟然有這麼個苦大仇深的徒弟,罪過啊罪過。」一邊說著卻一邊笑個不停,像是某個笑點很低的觀眾,正在看單口相聲。
許仙、潘玉、雲嫣三人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但知道不是來收自己為徒的,總算是放下心來。而老尼姑這個一心收徒的「收徒黨人」,竟然碰到同門派另一個更強的收徒黨人,真是讓人哭笑不得,感嘆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老尼姑終於在喝出一聲「不準說」之後,徹底沉默了下來。
法善又對許仙道:「也是在數百年前,這陰陽鏡被東華帝君以太阿神光劍擊碎,散布各方,給貧僧撿到了一塊,如今也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善哉善哉。」
許仙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道:「那就多謝大師美意了!」由衷的感嘆道:「我那師傅若有您這般和氣便好了。」但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位收起徒弟來,比法海還要兇殘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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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夢自南寧雲遊歸來,深受刺激,決心改革舊弊,勵精圖治。現在首頁有一個三江人物評選,《許仙志》也在其上,竟也能位居中流,在前一段時間基本更新都不能保證的情況,還有如此成績,實在是諸君厚愛,說夢不勝感激之餘亦常覺羞愧難言。
只是寫書亦如登山,出門時總覺步履輕盈、風光無限,登峰造極,不過雕蟲。至半山處,卻已精疲力盡,稍一停頓就覺難以為繼,甚至萌生退意。對這諸多支持鼓勵,就只能將兩眼一閉,堪羞,休看!
奈何恩重難負,又怎敢妄言進退。如今養得三分氣力,便要更上一重青天。往日不見,來日可追,還請諸君助我一臂之力,乘風借力,以上九寰。待到登臨絕頂、完本大吉之時,當與諸君同賀,回首笑看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