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少年翩翩
哪怕你不是一個活人,但你對我好,我也對你好,我信你。
我試圖給容麒一個安慰的笑臉,可因為左臉抽疼,這笑估計也挺難看的。
反而容麒更心疼了。
我看容麒心疼,我也不好過了,這個時候,我額頭突然感到一陣陣的暈眩,我想告訴容麒我沒事,可話沒說出口,我已經暈了過去。
「苗苗……」
容麒的呼喚,像是從天際傳來。
而我則墜入了一個朦朦朧朧的世界。
之後,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中,我看到一個弱冠少年,自小到大,日日都在臨窗苦讀,跟著長輩,學習各種醫禮,針灸。
他家是當地有名的書香門第,不僅飽讀詩書,並且通曉醫術,救死扶傷。
少年從小到大,被灌輸的理念就是,心懷仁善。
而他也沒有辜負了父輩們的期望,不僅醫術大成,且心地純良,從不計較醫藥費,救助那些窮苦人家,幾乎被當地,人人稱道。
但是,厄難很快降臨。
城裡爆發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瘟疫,大多百姓病發,孤苦無依。
官府召集了當地醫術高明之人,聯合一塊救災。
可惜因為藥物的不足,與官府的腐敗貪墨,效果杯水車薪,看著那些日日生活在恐懼與病痛中的人們,少年在家中祠堂孤坐一夜,然後第二日,就變賣了所有家財。
向外購置藥物,救百姓於水火。
一時少年被奉做了活菩薩。
只可惜,這些僅僅也只是解了暫時的燃眉之急,瘟疫太過氣勢洶洶,幾乎沾之即死,終於,少年因救人心切,也同樣染上了瘟疫。
原本白皙俊秀的容顏,爬上了一塊塊難看的毒瘤。
平日周圍處處奉承於他的人,一夕間,避他如蛇蠍。
很快,因為瘟疫難纏,官府決定,將一些重症,救不活的人,全部驅除流放,而少年,赫然便在這流放名單,任憑家人苦苦哀求,但因他家財散盡。
連疏通衙役的銀錢都拿不出來。
他們只好去哀求那些,曾被少年救過的達官貴人,但他們卻仿若一夜間,耳聾眼瞎,只振振有詞的道:「得了瘟疫就要離開,難不成還要連累一城的人,跟著一塊死,若他還有仁善之心,還是早早的去死吧……」
少年的父母,一夜愁白了頭。
沒有人為少年說一句話,求一句情。
離開那日,滿城的百姓,歡呼著,因為他們已經偏執的認為,只要將這些重症救不活的人,驅逐走,那麼他們就安全了。
甚至他們已經顧不得,那些被趕走的人中,還有一個,曾被他們奉做菩薩的少年。
明珠蒙塵。
悲兮。
少年就這樣被他曾用心呵護過的百姓,拋棄了。
這樣毫無憐憫的拋棄。
更甚至,那些同與他流放的重症病人,在上路后,將她母親熬夜趕製的棉衣乾糧,統統的搶了個精光,就算所有人都要死,但總有人自私的不想先死。
少年死死的拉住,打算趁亂搶走他乾糧的男人,怒問:「我認得你,我救過你女兒,還為你母親免費診治,當時你跪下來謝我,為什麼要搶我的乾糧?」
男人的目光急速閃爍了起來,然後發狠般一把將少年甩開。
「你胡說八道,老子什麼時候給你跪過,滾……」
少年狼狽的滾在地上,望著一個,已經穿起他棉衣取暖的人。
說:「我也認得你,你那夜敲開我家的門,求我救你兒子,你兒子是瘟疫,因為比較嚴重,我留他在我家中悉心照料了三日,才保住了他的一條命……」
穿著棉衣的人,似乎猶豫了一下什麼,但很快也跑掉了。
「呵呵,我待世人如親故,世人待我如芻狗……」
少年悲涼的大嘆,可惜他命不該絕,幾經輾轉生死,辛酸苦辣,他意外被一個醫女救起,醫女名喚雲幽,善良美麗。
當少年的病症治癒,臉上的毒疤,一塊塊脫落,露出白皙俊雅的容顏時,雲幽羞澀的別過了頭去。
少年冰冷的心,終於再次開化,他愛上了醫女。
從此二人相攜相伴,上山採藥,臨風窗下。
醫女住在一個小村寨里,二人如此親密的接觸,很快惹來村寨中的閑言碎語,終於一日,老族長喚來了雲幽,不冷不熱,滿臉鄙夷羞辱起了雲幽。
雲幽到底臉皮薄,被說的面紅耳赤。
少年拚死闖入,他要娶雲幽。
卻得來老族長不屑一笑:「哪裡來的野小子,誰知道你是不是官府的逃犯,來呀,把他給我亂棍打出去,雲幽早已定下婚約……」
二人當即才知道。
原來是老族長的兒子,早就看上了雲幽,便暗中使壞,攛掇的趕走少年。
少年雙拳難敵四手,很快被打成重傷,丟到了附近的山林,任憑野獸撕咬。
而雲幽則被老族長以權威相壓,嫁給他卑鄙無恥的兒子。
而那族長的兒子,一面貪戀雲幽的青春美貌,一面又嫌棄嫉妒她與少年關係親密,時常出言羞辱。
雲幽本就芳心許給了少年,加上不堪羞辱,新婚當夜,便投了湖。
其實少年並沒有死,他拼了一口氣回來,只想在見雲幽一面,卻不想,見到的卻是雲幽冰冷沒有笑顏的屍體,那一刻,少年覺的自己幾欲瘋魔。
他的人生,一次次的墜入低谷,又一次次的遭到背叛與厄難。
但他卻只能拼了性命,背著雲幽的屍體,跑出了村寨。
只是他在出了村寨后,遇到了一個怪人,一個滿面冷笑的侏儒,「好濃郁的仇恨,哈哈,其實人死還有另外一種方式,延續性命,怎樣,要不要你心愛的女人活?」
少年不懂侏儒怪人的話。
但是絕望的他,卻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嘿嘿,想讓她活,就按我說的做,殺光村寨里所有的人,她就能活……」
殺光所有人,雲幽就能活。
少年突然像是魔障了,他信了侏儒的話,並且開始跟這侏儒怪人學習御鬼的邪術。
而越是深入的學習,少年越是發現自己簡直就是這方面的天才,後來他才知道,雲幽的魂魄已經入了忘川,他想要救回雲幽,便必須尋回她主魂的轉世。
並且加以修補,以少女的魂魄,來溫養雲幽的魂魄。
這是逆天之舉,更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漸漸的,少年沉迷其中。
終於,在一個沒有月光的夜裡,他駕馭鬼術,襲擊了整個村寨,將村寨中的男子殺死,女子全部抽出了魂魄,用來養護雲幽的魂魄。
這是他們欠雲幽的。
少年偏執的認為。
很快,天下亂世而起,少年已然長成了翩翩男子,卻陰鬱詭譎,他扶持了當地一夥土匪,原本只想利用他們做一些事情,卻不想名聲越發的大了。
外人給他起了個綽號,叫鬼將軍。
因為他容色太過秀雅,便長以鬼面示人。
很快,他的隊伍隨著大勢的衝擊,開始節節敗退,不過他毫不在意,因為他已經為自己安置好了墓穴,他在等待,雲幽主魂的轉世。
百年匆匆,少年不僅將雲幽的屍體,變成了僵而不化的殭屍。
將自己也養成邪。
直到他第一次從成眠中蘇醒,因為他感知到了雲幽的主魂。
在一個黃昏沒有太陽的天氣里,少年翩翩如玉,終於見到了那個,雲幽主魂轉世的女子,卻是個術法高深的女子,在看他的第一眼,就滿面的警惕。
「你是誰?」
少年微微一笑,「我是你的夫郎,前來接你。」
「胡說,你是玄武山上的邪。」
紅衣姑娘,一眼看破了他的偽裝。
少年卻不以為意:「不管你如何看我,你都是我的雲幽。」
本想當即將她帶走,卻不想半路出來個術法高強的神婆,與他拚死一斗,並且冷冷的警告他:「即已錯過,陰陽兩隔,便是緣淺,何必執著,逆天而行,必遭報應。」
因為忌憚這個神婆,少年再次見到那個紅衣姑娘,已是三年之後。
卻不想在見時。
她的腹部已經高高的隆起,她要做母親了。
「是誰?」
少年憤怒的輕抿起了嘴唇。
「自然是我心愛之人的。」
然而紅衣少女早已不是三年前,那個青澀的姑娘,她術法高深,儘管身懷六甲,也與少年鬥了個旗鼓相當。
「你會求我的。」
少年冷冷一語。
不久后,當地爆發飢荒,許多村名跑上了山。
紅姑娘便知,少年要兌現之前的話了,但她卻阻止不了,卻又耐不住自己的善心,終於,她想要去碰一碰運氣,卻不想,這一去,便是再無迴路。
「世人皆是螻蟻,你救他們,他們暫時只是虛情假意的感謝,往後就會忘了,誰又會記得你,」少年笑的嗤之以鼻。
卻也慶幸,她的雲幽,還是這樣的善良。
「我救人,並非要讓他們記住我,萬事只隨我心……你為何一定認為,我就是你妻子的轉世?」
少年淺淡一笑,溫柔的道:「因為你是在忘川上走的太快,輪迴中睡的太長,才會忘記你我之間的種種,給我百年時間,你會讓你想起我是誰,留下來陪我。」
「為何作惡多端……」
「世人待我如芻狗,我待世人,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