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事實太殘忍

  二人沉默了一會，楚河見蘇末沒什麼大事，便打算離開。準備開口的時候，蘇末又問了一句：「帝爵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楚河一愣：「這怎麼說？」


  蘇末蹙眉：「我看墨軒最近情緒不太好。臉色也不好。感覺像心裡壓了什麼事。」


  說著這話，她突然又想到昨晚做的那個夢還有今天凌墨軒對她這種不耐煩的態度。要不是有事，平時他怎麼會對她這樣？


  楚河見蘇末表情凝重，知道她已經起了疑心，想了想便順著她的話嘆了一口氣：「哎，最近公司是出了一樁事，公司本來上馬的一個大項目，臨時出了問題導致項目延期，每天都是巨額損失。墨軒為了這件事心煩不已。另外，他又不放心你，也抽不出太多的事情忙工作，所以……二下一來，他可能就有些扛不住了。畢竟他能力再強也只是個普通人，不是超人。經不起過於沉重的心理負擔，你說是不是？」


  他隨便扯了一個工作上的事情，又故意把這件事說的很嚴重，使蘇末相信凌墨軒的種種不對勁都是因為工作。


  這樣一來，蘇末就不會接著胡思亂想下去了。


  楚河料想不錯，蘇末聽了這話之後，並不生疑，也覺得楚河分析的有道理。


  再怎麼強悍，凌墨軒他終究只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神，他也有扛不住的時候。


  而且……說到底還是自己給他添了負擔。


  蘇末臉上凝上一層內疚。楚河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又勸道：「蘇末，我看的出來你有些難受，覺得自己給墨軒添麻煩了是嗎？不用這樣，如果我的話讓你有了這種錯覺，大概墨軒回來要修理我了。」


  他故意笑笑，讓語氣變得輕鬆一些。


  蘇末看了他一眼，嘆氣道：「不是錯覺。自我懷孕以來，確實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我，每次又不能獨立解決這些，總要讓他煩神。這是我的不對。」


  楚河蹙眉，「別這麼說。就像剛剛我說的一樣，墨軒只是個普通的男人。而你，更只是個普通的女人，女人懷了孕，嬌弱一點很正常。你已經很好了。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


  「你在安慰我。」蘇末笑笑。


  楚河卻一臉嚴肅道：「我不是安慰你。我只是在說明一個事實。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墨軒在意你，在意你們的孩子。所以，他絕不會認為你和孩子是他的負擔。而你，如果真的想替他分擔一些，依我看，最好的辦法就是坦然接受他的好。別給自己任何的壓力。好好的養身體，其他的事情都別想。你要相信墨軒，再困難的事情，他都能解決。畢竟，一個人能把帝爵扛起來，他雖不是神，卻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


  蘇末怔了一會，黯淡的眼眸中漸漸恢復了些許光彩，過了好一會，她才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我該相信他。他能解決好眼下的困境。至於我……」


  她稍稍停了停，目光飄向自己的小腹，幽幽道：「我自然也會照顧好他的孩子。不讓他分心。」


  楚河聽她這麼說，又見她神色鎮定，心裡放心不少，便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你能這麼想就好。好了，你休息，我也不打擾你了。墨軒交代了讓jack這二天留在這裡照顧你，你有什麼事就告訴他，讓他幫你去辦。」


  「好，謝謝。」


  蘇末沒說什麼，坦然的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從二樓下來，楚河的心情比來的時候放鬆了很多。來的時候他真的很擔心蘇末現在在家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鬧，畢竟今天葉偉出了那樣的事情，而凌墨軒，據他自己說又傷了她的心。


  這樣雙重的打擊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足夠鬧一場了。


  卻沒想到，蘇末的情緒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他能看得出來她心裡不好受，可她卻沒有把這種不好受歇斯底里的發泄出來，反而理智的想過之後自己把這些情緒都壓制了。


  從這點上來說，蘇末是一個很懂事，很省心的女人。


  而，現在，他就要趕緊回實驗室去，把蘇末的懂事和省心都告訴凌墨軒。


  這樣，也許對凌墨軒來說是比鎮痛劑還管用的東西。


  心急著回去的楚河，下樓來看到jack也沒多說什麼，只叮囑他一定要照顧好蘇末。叮囑完了，他便火急火燎的往回趕。


  一進實驗室，吳森就憂心忡忡的告訴他，凌墨軒的情況比前二個小時更糟糕了一些。


  「我剛剛去看過他……楚河，說真的，我真的不忍心看他這樣。可我……該死的，竟然束手無策。」


  吳森垂頭喪氣，又是恨自己，又是替凌墨軒難受。


  楚河見狀，皺緊眉頭道：「我剛去看了蘇末，她情況不錯。我現在就進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墨軒，他或許會好一點。」


  他說完，就要往凌墨軒住的房間去。


  才走二步，吳森突然扯住了他。


  「我有個想法。你看看怎麼樣？」


  「什麼？」


  吳森猶豫了一下道：「我想把墨軒中毒的事情告訴蘇末。」


  「你瘋了吧？」楚河瞪大眼睛，「墨軒費了這麼大的功夫不過就是為了瞞住這件事。你腦袋抽風了，自己跑去告訴蘇末？」


  「你聽我說。」吳森解釋道，「我這麼考慮是有原因的。一來，就是剛剛，我去看他的時候，他的意識其實已經有些模糊了，但是我聽到他嘴裡，不時的會喊出蘇末二個字。這說明，蘇末對他的影響力超過我們的想象。我覺得，人在這種極度痛苦的情況下，能有最在意的人在旁邊安撫，陪伴，那麼他的痛苦會小很多。這是心理作用。」


  說完，他停了一下，沒等楚河開口，又說出了第二個理由：「二來，楚河我實話跟你說。就這二天我跟白覃做的努力來看，我現在解毒真的一分的把握都沒有。我甚至毫無頭緒。另外，雖然說這個毒到發作第五次的時候才會死亡，但事實上發作超過三次，身體所有的臟器都損傷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最後我能替他解了毒，他也成了廢人。能活下來，怕也堅持不了多久。只能是靠藥物和營養液續命，毫無生命質量的活著。你明白嗎？」


  「你說什麼？」


  楚河心中一驚，臉色都白了。


  吳森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我說的都是真的。不要懷疑我。我只是顧慮到墨軒的感受，不敢告訴他這些。所以，事實算起來，墨軒他頂多只有二個月的時間。」


  他的語氣更沉，「我知道他愛蘇末，知道他不忍讓蘇末看到他這樣。可是你想想，這樣對他何其公平？直到最後，他都是一個人承受這些，生命的最後，連最心愛的女人都不能陪伴左右。這對他多麼殘忍？」


  「你別說了。」楚河難受的道。


  吳森自己也說不下去了。沉沉的深呼吸了幾下，看著楚河，等他的回復。


  沉默半響，楚河才道：「我還是不同意把這件事告訴蘇末。墨軒一心只想維護她。如果我們這麼做了，對他不一定是好事，也許會讓他更痛苦。算了，這件事先這樣吧。你記得千萬不要說。要尊重墨軒自己的意願。好了，我進去看看他。」


  他面色沉重的拍了拍吳森的肩膀，轉身走向凌墨軒的房間。


  還沒進門，他就聽見，裡面有不正常的響動。心中一緊，他趕緊擰開房門，二步跨了進去。


  「墨軒……」


  他喊了一聲，跑過去，把正在用頭撞牆壁的凌墨軒攔腰抱住，拖到了床邊坐下。


  「別這樣，冷靜點，聽我說，不管多痛都不能這樣。」楚河緊緊的抱著已然神志不清的凌墨軒，喘著粗氣氣息不穩的勸道。


  凌墨軒沒有掙扎，身體卻綳的極緊，緊到讓楚河能夠從這份緊繃中完全感受他的隱忍程度。


  過了大概二分鐘，凌墨軒才聲音顫抖的擠出了幾個字：「我快受不了了。」


  楚河心中一痛，慌忙道：「聽我說，我剛才看到蘇末了。她很好，非常好。」


  果然，提到蘇末，凌墨軒身體的緊繃程度便稍稍鬆了一些，他甚至艱難的抬起了眸，看著他。


  「真……的？」


  楚河忙點頭，繼續說：「是真的。我去的時候，她靠在床上看書。就看的你之前買的育兒百科。我告訴她你出差去了，她沒有懷疑。」


  「還有，她問我，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因為她覺得你氣色和情緒都不好。我告訴她公司一個項目出了問題，你很心煩。她也信了。」


  話到這裡，他明顯就感覺到剛剛已經處於癲狂狀態中的凌墨軒安靜了許多，他似乎在很專註的聽他說話。


  楚河心中一喜，接著又道：「蘇末跟我說，她相信你，相信你能夠解決任何的麻煩。而她自己，也能夠保護你們的孩子，不會讓他有事。」


  「墨軒，我看的出來，蘇末沒有生你的氣。雖然我不知道此前你們二個怎麼了，但是我從她的臉上沒看出來任何生氣的樣子，從她嘴裡更沒有聽到任何抱怨你的話。」


  「她很懂事，也很懂你。你放心，她會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要說的話終於說完了，凌墨軒半響不語，身體卻再沒有痛苦的掙扎。


  好一會，才聽他虛弱的道：「去那繩子來，把我綁起來。」


  「什麼？」楚河以為自己聽錯了，有些沒回過神。


  凌墨軒不得不努力提高音量再重複一遍，「那根繩子把我綁起來。」


  只有綁住了，他才不至於像剛才一樣做出自殘的舉動，也不會因此傷了自己。


  他不是多麼愛惜自己的身體，只是，受了傷，該如何向她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