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顧珊珊一呆。
夢境之中，雲喏曾經對自己說過，她說：我恨不得能多活一段時間，這樣我就可以替你抗下所有讓你不甘心的那些職責……可是對不起，珊珊，我真的儘力了……
顧珊珊伸手一下子撫摸著自己的胸口，那裡的溫度有點高，那裡跳動的速度有點快。
顧珊珊第一次從墨佑霖的嘴裡，印證了雲喏的那些話。
這種感覺，真的是五味雜陳。
顧珊珊輕輕閉上了眼睛，默默的感受著那個從一出生就分開，如今更是天人永隔的姐姐，感受著她對自己的疼愛的包容。
姐姐，謝謝了。
「我當年追求雲喏，有一部分是因為我被她的靈魂吸引，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墨家的祖訓。而我面對你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墨家祖訓。」墨佑霖說到這裡，戛然而止。
剩下的話，不說，大家也都懂了。
顧珊珊轉開視線，不想去碰觸對方的眼神。
不管對方是什麼樣子的眼神，自己都註定不能給他回應。
自己的心已經給了尹澤昊，如何還能再分給別的男人？
就算是祖訓……祖訓……又如何？
到了雲家，顧珊珊在別人的幫助下慢慢下車。
身後傳來了墨佑霖的聲音：「珊珊，我不會逼你做任何事情。我會在原地等著你，不管什麼時候，不管有多晚，我都在這裡等你。我剛才沒有開玩笑，我喜歡你，是因為宿命，而不是因為你是雲家二小姐的身份。」
顧珊珊身體猛然一僵，隨即頭也不回的邁腿離開。
某些註定不能回應的感情，那就在剛開始的時候，就不要心存憐憫吧！
愛情不比其他，這是最不能憐憫的存在。
墨佑霖看著顧珊珊的背影，藍色的眼眸里深邃如海。
顧珊珊，我不會放棄你的。
前世今生，你欠我一個解釋。
顧珊珊慢慢邁進了雲家的大門。
上次來，自己還是以雲家義女的身份。
而今天再次回來，卻是雲家嫡女的身份！
雲先生跟雲夫人沒有在門口迎接，而是直接在祖祠那邊等候著了。
顧珊珊慢慢走了過去，遠遠的就看到了雲先生和雲夫人兩個人臉上帶著焦急的神色。
顧珊珊一走近，雲夫人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將顧珊珊一下子抱在了懷裡，當場失聲痛哭。
怪不得第一次見這個女孩子，就有種天生的親近感，原來她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啊！
雲夫人從知道顧珊珊是她的親生女兒那一刻，就處於情緒失控的地步。
她不是沒有怨恨過，可是怨恨又有什麼用？
女兒在外面受了那麼多的苦，能彌補嗎？
雲先生站在一邊，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忍不住偷偷抹了把臉，擦去了眼角的淚痕。
顧珊珊伸手輕輕拍著雲夫人的後背，給她安慰：「媽，我回來了。」
這一聲媽，聽的雲夫人差點都要心碎了！
這是她的女兒！
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再去傷害她的女兒！
她已經失去一個女兒了，再也不能失去這一個了！
雲夫人一下子鬆開了顧珊珊，顧不得擦掉臉上的淚痕，拉著顧珊珊就要離開：「珊珊，我們走！這個家我們不要了！媽已經白髮人送走了黑髮人，就剩下你這麼一個女兒，媽說什麼都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你！我們走，我跟你爸爸離婚，我們離開這個地方，讓那些該死的祖訓都去見鬼吧！」
顧珊珊心底一暖，眼眶一熱。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感情多麼的好。
現在，自己的親生母親，為了維護自己，要跟父親離婚，這份心情自己如何不懂？
可是自己這次回來，也是為了報答簡笑的養育之恩。
自己不能走。
顧珊珊伸手拉回了雲夫人，淚光盈盈的說道：「媽，我不能走。養母把我拉扯長大，不容易。我不能做個不忠不孝的人，我如果置之不顧養母的生死，我這輩子都不會活的安心。」
雲夫人回頭恨恨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雲先生也是一臉的難過。
他張了張嘴，想過來也擁抱一下自己的女兒。可是他又不敢過來，因為製造這一切的元兇，正是他的母親——雲老夫人。
顧珊珊沖著雲先生點了點頭：「爸爸，奶奶在嗎？我要跟奶奶單獨聊一下。」
雲先生點點頭：「你祖母就在裡面，她等你很久了。」
「好。」顧珊珊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拍拍雲夫人的手背，聲音雖然很輕，但是異常堅定的說道：「我這次回來，就是要做出一個決斷的！我是雲家的女兒，這一點不管我怎麼否認，都是抹殺不掉的。雲家的祖訓，姐姐沒有扛起來，註定是要讓我來扛了。沒關係，我可以搞定的。」
顧珊珊給了雲先生和雲夫人一個安慰的眼神，慢慢走了進去。
雲家的祖祠風格跟遠山村的非常像。
只是雲家的祖祠是三進的院落。
顧珊珊慢慢走了進去，抬眼就看到了滿眼的蔥鬱。
在北方大雪紛飛的季節里，這裡仍舊春暖花開。
顧珊珊深呼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走。
沒走幾步，就會有人給顧珊珊行禮。
顧珊珊只是略略點頭，沒有回話。
她沒走一步，心緒就堅實一分。
等顧珊珊走到真正的祖祠門口時，顧珊珊一抬頭就看到了跪在了無數牌位前的雲老夫人。
「跪下，這些都是雲家的列祖列宗。」雲老夫人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沒有抬頭，繼續說道：「雲家的列祖列宗，我把雲家第一千一百一十一代傳人帶來了！」
顧珊珊沒有二話，在別人準備好的蒲團前慢慢跪下，學著雲老夫人的禮節，完整的跪拜了一遍。
「既然你回來了，那麼你就該改姓，恢復雲兮的身份。」雲老夫人淡然說道：「我會讓人把你的名字填到族譜上……」
「慢著。」顧珊珊跪拜完畢，慢慢從蒲團上站了起來，轉身看著雲老夫人：「我還有話沒有說完。」
雲老夫人眼底閃爍著一抹厲色：「你要守著祖宗們，跟我討價還價？」
「是，我就是要守著雲家的列祖列宗跟祖母您好好的討價還價！」顧珊珊擲地有聲的說道：「在討價還價之前， 我是不是應該先跟祖宗們彙報一下，我的好祖母，打著為了雲家的幌子，將剛剛出生的嬰孩，用死嬰替代，遠遠送出了千里之外？然後任由這個孩子自生自滅，雲家卻不聞不問？如果祖宗們覺得祖母做的是正確的話，那麼我也無話可說！」
雲老夫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一片。
「你想做什麼？」雲老夫人從來都不知道她的這個孫女，竟然是如此的桀驁不馴。
顧珊珊傲然站立，背對著身後一大片的牌位，慢慢走開，輕輕說道：「自然是要跟祖母討價還價了，祖母剛才不是自己已經說出來了嗎？」
討價還價……
雲老夫人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
顧珊珊伸手撫摸著門口朱紅底漆燙金行書書寫的對聯，輕輕開口說道：「我為什麼會被送走，又為什麼回到雲家，祖母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嗎？當年我剛剛出生，連啼哭都不曾有一聲，就被祖母送了出去。那個時候的我是魚肉，祖母是刀俎，當然是任由祖母宰割。可是如今不一樣了！就算祖母用我的養母簡笑制衡我，用簡笑的性命掣肘我，然而我已經不是祖母的魚肉了，祖母可明白？」
顧珊珊猛然轉身，目光犀利的看著雲老夫人。
雲老夫人晃了晃神。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顧珊珊變了。
她身上的氣場，不僅僅是跟雲喏融合了，而且是更像歷史上的某個祖先了……
「簡笑雖然是祖母收養的人，可是她畢竟撫養我長大，我確實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就此香消玉殞。我會回到雲家，可是，想讓我回到雲家，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祖母想讓我回來，是不是也該拿出點誠意來呢？」顧珊珊慢悠悠的在一邊的矮几上坐下，慢悠悠的說道：「祖母也是聰明人，我也就不賣關子了。我回來的條件有三條：第一，什麼時候離婚我說了算。第二條，我不會改姓雲，我依然是顧珊珊。如果將來有了後代，我會讓他姓雲，繼承雲家這條血脈。然而，休想用這個姓氏捆綁住我。第三，除了雲家祖訓之外，我不背負雲家其他職責。」
「你開什麼玩笑！」雲老夫人皺眉說道：「你知道不知道你這些條件到底代表什麼意思？」
「我當然知道。」顧珊珊淡定的回答：「其實雲家我從來都沒有稀罕過。我也從來不在意我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做了二十三年的平民，沒什麼不好的。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身份，對我來說，視如敝履。雲家以前不是收養了雲夢櫻了嗎？如果祖母不滿意的話，儘管可以收養其他人做雲家的繼承人。雲家的財產，我不稀罕。」
「混賬！她們怎麼能夠跟你比？你是應運而生，註定要擔負起雲家崛起職責的人。」雲老夫人脫口而出：「雲夢櫻當時之所以會記名在膝下，也只是為了混淆視聽……」
顧珊珊抬眸清亮的看著雲老夫人。
只是為了，混淆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