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敘舊
正午過後，我的公寓門前駛來一輛專車。
“楊長官，我們家主子找您。”
“那走吧。”
我也沒有多想，和宅子裏的傭人打了聲招呼，便上車離開。
“久聞您的大名，如今一見，屬下是萬般久仰。”
“說人話。”
娘的，最討厭這種文縐縐的裝腔作勢，雖然我有些時候吃錯了藥也這樣吧，但我還是受不了。
“我們挺尊敬您的。”
與我同做後排的下屬拍著我的馬屁。
“您抽煙麽？”
他遞過來一隻香煙，手背上印著“ED-12”的字樣。
“不了，謝謝。”
“香煙的構成成分中，有害物質占大多數……”
煩，今天我腦子是怎麽了，怎麽會有這種不著調的回音。
“聽說您之前作為聯邦的逃犯逃亡過一陣子，是不是真的？”
收了煙，他端正自己的姿態嚴肅地問。
“準確地說，是兩國的逃犯。”
“那一定很幸苦，畢竟流亡的日子裏活動是非常受限的。”
“聽你這麽說，你也有過這種經曆？”
“哪裏哪裏，我隻是比較喜歡感同身受。”
“你讓我想起一句古話。”
“什麽？”
“閑扯蘿卜蛋操心。”
“這，這是哪門子古語。”
“管線站通用。”
有這會兒瞎操心的功夫，幹什麽事兒它成不了。
“受教了。”
出人意料的，這位下屬並沒有生氣，反倒是他那副詭異的微笑讓我有點背脊發涼。
“艾迪找我有什麽事？”
“很抱歉，我們沒有權利透露我們主子的事情。”
“管得倒挺寬。”
“這也是我們主子的一大優點吧。”
“優點……”
看得出來，這位忠義的下屬一直在維護艾迪的形象。
“到了。”
“還挺快。”
“帝國科技，舒心放心。”
哪兒就這麽一句廣告，話說自見過這位下屬起，我就感覺哪裏怪怪的。
“您一路走好。”
說著，他為我打開車門並揮手向我送別。
“娘的，這話聽著就好像給我送終似的。”
心理嘀咕著，我朝艾迪的住所走去。
科學家住的地方就是與眾不同，還沒深入了解宅邸內部的結構，我就被這濃濃的極簡主義風格吸引。科技感溢出的庭院，素白的院牆，以及全程流水化作業的園林澆灌程式，無不向外顯示住在這裏的是一位科技界的大亨。羨慕麽？倒是有一點，可隻要想起這家夥以前在聯邦對同伴的所作所為，我就覺得這裏很是惡心。
“歡迎。”
一個藍色立方體漂浮物懸在我麵前，晃動它冗長的觸手向我表示友好。
“額，你好。”
出於禮貌，我和它握手。
“艾迪大人正在等你。”
“帶路。”
沒啥可說的，我和一個AI基本找不到什麽共同話題。
“已掃描，安全。”
我想給自己腦袋一拳，好讓它清醒清醒，就莫名其妙，這個幻聽一直環繞在我耳邊。
“進去後，記得放低自己的身段。”
“怎麽，他還要吃了我不成？”
“我隻是不想看到自己的主子被輕視。”
“？”
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嘭，嘭，嘭。”
立方體輕輕地敲門，生怕驚擾裏麵那位嬌貴的老人。
“進來吧。”
女人的聲音？
“打擾了，主子。您要的人到了。”
我跟隨立方體進了房間，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一位孱弱的老婦人躺在化療床上吃力地從呼吸機中攝取氧氣；幹煸的皮膚就像是剛剛經曆過炙烤一樣，皸裂褶皺，不堪入目；眼球因為皮膚的嚴重脫水向外突出，布滿眼球的血絲清晰可見；枯木般的手指每次彎曲我都會聽到軟骨氣泡被戳破時發出的哢哢聲響。這種活著的狀態，儼然一具活體木乃伊。
“你退下吧，K。”
“遵命。”
也不知道是哪兒傳來的聲音，但眼前這個立方體還是很自覺的地退下。
“你還記得我麽？”
“誰？誰在說話？”我掃描四周，並沒有發現可以藏人的地方，這樣的話隻有一種可能，“把你的揚聲器關了，顯出你的真身來。”
“我就在你麵前。”
“放屁！你少拿一個將死的老婦人糊弄我！快出來，艾迪！”
“孩子，我就是艾迪。”
“！”
“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
“你，你，怎麽可能？”
“來，孩子，快坐下，聽我和你慢慢說道。”
說著，屋子的地板上升起一把椅子。
“來，快坐下，讓我好好看看你。”
害怕，她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我。
“變化可真大。”
“額，老太太，我認識你麽？”
我還是不敢相信我麵前這位奄奄一息的老婦人是艾迪。
“唉，看來我之前就應該在你的核心寫一個記憶程序的。”
“到底是什麽意思？你真的是艾迪？我們見過嗎你就開始一個勁兒的懷念？你們是不是聯起手來玩我呢？”
“慢點，慢點，不要著急。”
“你麵前平白無故躺一具屍體你能不著急！”
“那你想知道什麽呢？”
“你究竟誰？”
“我說了，我就是艾迪。”
“胡扯，艾迪明明是……”
話剛要說出口，我又咽了下去。確實，這一路上，也沒有人告訴我艾迪的性別，但，我還是有點不相信。
“明明是一個殘忍殺害同伴的叛國者。”眼前這個老婦人接過話茬，繼續補充，“但有沒有人告訴你，他們是被我下毒毒死的。”
“……”
“哈哈哈，這多年，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你很自豪？殺掉你的同伴你很自豪！那些不是與你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嗎！你就這麽對待他們！”
“兄弟姐妹？你知道什麽！你連我都忘了，你又能了解什麽！”
“我，你……”
“可以了，安靜一會兒。”
說完，地板處又升起一桌茶水。
“喝吧，潤潤嗓子，然後咱們再繼續。”
我端過一杯茶水，看著杯中漂浮的褐色茶葉，我感覺到一陣反胃。
“喝個屁！你怕不是連我也像殺了！”
“怎麽會呢？好歹我也算你的母親。”
“我的，母親？放你娘的屁！我他娘的又不跟你姓！”
“唉，來，喝了它，聽我慢慢和你說。”
“喝喝喝，喝個屁！”一氣之下，我把茶杯摔的稀碎，“今天你不把事兒說明白，老子拔了你的氧氣管！”
“你還記得林夏麽？”
“你，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