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玉碎依毀
“所以說,計劃失敗了,”仇皖麵色陰沉的開口,語氣不悅到了極點:“給我仔仔細細說清楚,徐瑾素究竟做了什麽?”
阿四低著頭,感受著來自自家主子的怒火,知道主子已然是氣急,緊張的咽咽口水,還是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整個事件說了出來。
仇皖越聽心裏越惱火,等到阿四說完,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白玉杯,摔在了地上,狠狠道:“好一個徐瑾素,好的很,好的很,”他的眼神一轉,正好看到屋子一角,如今已是他的暗衛九號,落魄的宣王世子仇皈,陰鬱地開口:“真沒想到,你看上的女人這麽厲害,怪不得,肯舍了你,死命把上我。”
“屬下不敢。”仇皈大驚,連忙跪地請罪,心裏也對徐瑾素的行為驚詫不已。
仇皖死死地盯著跪在地上的阿四和阿九,半餉,才不耐煩地擺擺手:“都下去,本王要一個人靜靜。”
“是,屬下告退。”
此時屋裏隻剩下仇皖一人,他反而情緒平穩了很多,仔細把自己這一次的計劃又推敲了一遍。他先是提出了圍剿黑雲寨的事情,斷了黑雲寨的後路,再派阿四打入內部,教唆寨主黑豹對自己的不滿,就是為了讓那群土匪把手伸向徐瑾素,讓自己從這件事中脫身,成為受害者,好降低皇上對自己的戒備;然後派人找來了采花大盜玉蝶公子,讓他夜闖徐瑾素閨房,又露了消息給巡捕左營的尤勇,尤勇其人有野心卻隻有些小聰明,這種人,用起來剛剛好,但是沒想到,尤勇被徐瑾素三言兩語就給降住了,最後弄得自己不得不出麵,還被徐瑾素給奚落了一番;而等到最後,到了黑雲寨劫持徐家車隊的時候,這個徐瑾素直接就把林焱等人給滅了,還弄/翻了黑雲寨。
仇皖眼中的精光閃過,徐瑾素身邊有用毒的高手,還有一個武功高強,可以和阿四一拚,看來,她對自己的防備很深啊。
等到仇皖事後知道,徐瑾素把剿滅黑雲寨的功勞給了尤勇,自己則從這件事中完全摘了出去,仇皖的臉色更是陰沉了不少,難不成,她還想把手伸到軍中來,好,好得很。
這邊,仇皖在心裏重新評估徐瑾素乃至整個徐府的武力值,那邊,徐瑾素一回到徐府,就被徐父叫道了書房。
徐錚在聽了夏來的報告後,心裏忐忑地看著自己捧在手心裏養大的女兒,最終無奈地歎了口氣:“素兒,你這是,這是要完全和良王撕破臉啊,你這般,就算是順順利利地當上良王妃,以後日子也不好過啊。”
徐瑾素心裏一暖,麵色平和的搖搖頭:“父親,要是今日不這般做,良王是不會正視我、正視徐府的,他也應該知道,我們徐家,不是好欺負的。”
“可是,從這兩天的事情看來,良王為人心狠手辣、才智過人,你這次要不是隻在觀音寺停留一晚,時間太緊,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良王之計不一定會敗,”此時的書房隻有徐父和徐瑾素二人,其餘下人都被徐錚趕來出去,所以現在兩人說話也沒什麽顧忌:“良王這次計敗,必定惱羞成怒,這剩下的三個月,肯定還會有所行動,這一次有仇皈告密,你才可提前籌備,那麽下一次呢?”徐錚此時的感覺,比在官場上和那些老狐狸掰扯還要無力:“你是爹的女兒啊,爹擔心啊。”
徐瑾素連忙上前,一邊輕柔地為徐父拿捏肩頸,一邊安撫道:“父親不必憂心,雖說這一次女兒是有心算無心,可女兒也不是那無能之輩,隻要剩下的三個月我們警醒些,女兒也避免出門,想來仇皖是成功不了的。”
“看來隻能如此了,”徐父點點頭,突然轉頭凝視徐瑾素片刻,才幽幽開口:“素兒,你為何對嫁給良王如此執著,你之前說的那些原因,是……”是全部嗎,徐父想把事情問清楚,可是看到女兒還很稚嫩的麵容,終是疼愛女兒的心思占了上風,到嘴的話題一轉:“可是成婚前,你表姑必會代表皇室宣你入宮,皇宮可不是我們的地盤,要是仇皖選擇在那裏動手,你可如何應對。”
徐瑾素微微一笑,滿眼暖意:“父親放心,這一點,女兒早有準備。”
本朝習俗,男女成婚前,除了男方以三書六禮迎娶女方,女方出嫁前一天曬嫁妝以外,在兩人成婚的大約一個月左右,男女雙方會交換定情信物,以示情已定、生死相隨之意。
仇皖最近的臉色並不是很好,自從林焱等人被徐瑾素滅了以後,他在徐家買下的幾個釘子,也陸陸續續被拔了出來,徐家的守衛更是加強了不少,直到現在,離兩人完婚還剩一月,他卻連徐瑾素的現況都掌握不到了,這讓他心裏焦慮了起來,更是對自己把一個女子無可奈何的狀態感到不滿。
於是,在原定兩家交換未婚夫妻信物的時候,良王府的管家求見了自己的主子。
“交換信物,”仇皖挑著眉,眼中都是不耐煩:“你從庫房裏找個看得過眼的,送過去就行了。”
“這,”管家看了看自己的主子,還是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王爺,按照俗律,這交換的信物需王爺親自挑選。”
“本王親自挑,”仇皖冷笑一聲:“那也要她徐瑾素配才行,”他抬抬下巴,表情輕蔑帶著幾絲不耐:“本王讓你隨便選就隨便選,哪來那麽多廢話。”
“是。”管家領命,心裏已經開始把庫房裏可以拿來做信物,又不會惹王爺不高興的東西過了一遍,努力找到裏邊最合適的送到徐府去。
這時候,外邊的小廝來報:“稟王爺,徐府來人,說是來送信物的。”
管家抬眼看了看自家王爺的臉色,就發現自家的王爺臉色又黑了幾分。
仇皖擺擺手,黑著臉開口:“讓他們進來。”
“小人徐府管家徐誠,拜見良王。”一個四十歲上下,一身管家打扮的男子,帶著一個丫鬟,進了屋子。
仇皖瞟都沒瞟來人一眼,低頭看著手裏的茶杯:“把信物放下,你可以走了。”
徐誠挑挑眉,終是沒說什麽,側頭對著跟著自己進來的丫鬟吩咐道:“還不把信物奉上。”
“是,”那位丫鬟微微福身,鎮定自若地上前兩步,打開手裏端著的紅色錦盒,不緊不慢地開口:“稟王爺,這是我家小姐讓奴婢在來的路上,從琉璃廠買的蝙蝠翡翠平安扣,隻是小姐並未交代奴婢要買什麽樣的,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張地買了這個,王爺看看,要是不滿意,奴婢就派人再去買一個。”這丫鬟說話語氣平緩,沒有半點不恭敬的意思,但是話裏的意思就不那麽好看了。
果然,仇皖一聽她的話,立馬不悅地抬頭看去:“徐府真是好家教,一個丫鬟,也可以把小姐的定情信物隨便買買了。”
可是這個丫鬟是誰,正是徐瑾素跟前得用的識理,為人聰慧沉穩,又經曆了觀音寺路遇土匪一戰,對這個良王早就沒了好感,再加上徐瑾素特意派她來滅滅仇皖的威風,對於仇皖的不滿,更是視而不見。
隻見她又微微福身,語調不變,嘴裏的話語卻是半點不含糊:“我家小姐說,奴婢的眼光不錯,挑選這般事物想來也是足夠了,反正王爺也不會貼身佩戴,不用那麽在意。”
一句話,說的在場的下人都齊齊吸了口冷氣,這個丫鬟,是不要命了嗎,敢這樣對一個王爺說話。
仇皖死死地捏著手裏的茶杯,狠狠道:“好,好的很,竟然你們徐府這麽不滿意這樁婚事,那幹脆就去太上皇麵前,我們把婚退了便是。”
識理微微垂著頭,不卑不亢地開口:“良王明見,這樁賜婚我家老爺及其重視,小姐更是為了趕製嫁衣而謝絕了所有宴會邀請,王爺這般說道,置徐家、小姐的一片真心為何物啊。”
仇皖咬著牙,狠狠地盯著識理:“本王還真是錯怪你們了。”
“王爺英明。”
“你……”
識理垂著頭,微微翻了個白眼,語氣淡淡:“這蝙蝠翡翠平安扣,本是一對,小姐說王爺政務繁忙,想來是沒有時間準備什麽定情信物,特意讓奴婢看著買時買了一對,”她手裏捧著的錦盒裏,一邊放著一塊平安扣,一邊是空的,從擺放的位置可以看出,這個盒子本來是放一對平安扣的:“這一塊,就留給王爺了,另外一塊,奴婢已經派人送回徐府,當做王爺送的信物了。”
這是什麽意思,這意思就是,你仇皖看不上我,我徐瑾素也看不上你,你對定情信物不在意,我也沒在意到哪裏去,讓個丫鬟順路買了,一買還買一對,你一個我一個,算是幫你送了,你也不用太在意,這東西,本小姐也沒放在心上,你的東西就自己好好收著過年吧。
仇皖陰沉著臉,好一個徐瑾素,竟然給我這樣的難堪,你給我等著。
王府的管家一臉冷汗地上前,接過識理手裏的錦盒,他現在都不敢看自家王爺的臉色了,這王爺不待見未來的王妃,看來王妃也不待見王爺啊,這臉打的,幹脆地‘啪啪’響啊。
識理把錦盒送了過去,就安然地退到徐誠身後。
徐誠咽了咽口水,迎著仇皖陰沉的黑臉,開口道:“既然信物已經送到,那奴婢……”
“給本王滾出去,”仇皖沒好氣地回道,看著徐誠趕忙要走,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在徐府是什麽位置。”
“奴婢乃府中二管家。”
這一下,仇皖終於‘啪’地一聲,把手裏的茶杯摔在了地上,二管家,就算是再不重視婚約,也是太上皇賜婚,怎麽也得是個大管家來送吧,現在倒好,隻來一個二管家,徐瑾素、徐家。
徐誠發現自己的一句話,讓良王惱火成這樣,趕忙匆匆離開,頗有些落荒而逃地感覺,倒是跟著出去的識理不慌不忙,在快踏出門欄的時候,徐徐轉身,迎向仇皖的黑臉:“我家小姐還有一句話要奴婢轉告王爺,這婚事,是皇家所賜,王爺還是安靜地受下的好,要是王爺還想做些什麽,那麽,就‘玉碎白衣毀’。”說完,識理行了一禮,追著徐誠的腳步,匆匆離開。
仇皖像是被震了一下一樣,愣在了當場,好半天才緩過神來,玉碎白衣毀,玉碎白衣毀,她知道了,她徐瑾素知道了,她知道了白伊依的存在,她在警告我,要是我讓她這塊瑾玉碎了,她就要對伊依下手。
仇皖狠狠地咬著後槽牙,發出‘磕磕’地聲音,徐瑾素,等你嫁進良王府,本王看你還怎麽囂張:“派人下去,把徐瑾素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給本王重新查一遍,本王要完完全全、詳詳細細地知道她的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