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仇皖回京
仇皖下江南,一來一回加上中間的事情,等到監督完加恩科舉回到京城,已經是四月初的事情了,就連兩個人第一次的新年,仇皖都是在江南過的,這一年的新年,他在行館向著白府的方向駐足了很久,終是又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過了一年。
徐瑾素就比較開心,新年仇皖不在王府,王府的一應禮物往來由二總管接手,除了新春皇宮的家宴,她露臉去了一次,收獲了不少或鄙夷、或憐憫、或好奇的眼神和慰問後,她直接收拾了行禮,從皇宮一出來,就會了徐家,和家裏人開開心心地過了一年,順便教導一下聰明有餘、沉穩不足的妹妹徐瑾纖。
仇皖騎著一匹矯健的黑馬,停在門口,挑眉看著府裏的二管家帶領一眾下人恭候地場麵:“怎麽,王妃不知道本王今日回府?”
二管家把頭低了低,終是回道:“王妃在府內恭迎王爺。”
府內,那就是壓根沒打算管我,仇皖撇撇嘴,倒是不太在意,如今他已經把徐瑾素當做自己人,對於自己人,他一貫是很有包容的。既然她不來見本王,本王就去見她好了。
等到仇皖一個人進了素軒齋,就看到徐瑾素站在那幾株桃花樹下,如今已是四月,桃花盛開,有風拂過時,更有不少桃紅色的花瓣隨風而下,像是一場花瓣雨,而徐瑾素,穿著一身大紅長裙,站在花瓣雨中,不時和身邊的侍女調笑,目光柔和地看著正在給大禮藥圃的丫鬟。
仇皖四周看了看,發現整個院中也隻有徐瑾素和四個貼身丫鬟而已,其餘人,都站在院子的角落或是各忙各的,院中的那五人好像自成一派畫卷,卷中的悠閑自在讓他都不自覺地彎起了嘴角。
“沒想到,你還有這般的閑情雅致。”仇皖上前幾步,開口道。
那邊說話的幾人,立馬停下了動作,轉身看向他,然後彎身行了一禮。
徐瑾素上前幾步,站在仇皖麵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來王爺此次收獲頗豐。”
仇皖看著徐瑾素,剛才嫻雅悠閑的她已然變成了平淡卻帶著算計的摸樣,他的心裏微微皺眉,麵上的表情卻看不出分毫:“多虧你的計謀,這次本王收獲頗豐。”
徐瑾素點點頭,轉身吩咐知書泡茶,把仇皖引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這才抬手退下了眾人:“你今日剛進京,一會兒還要去宮裏麵聖,先告訴你一件事,就在昨天,聖上已經把二皇子仇皓從皇陵接回來了,並封為循郡王。”
“什麽,把二哥接回來,皇上是對我有什麽不滿嗎?”
“不是皇上對你有什麽不滿,是太上皇,聽說是太上皇借口膝下子嗣單薄,已孝道壓皇上下的旨,皇上也許是覺得江南謝家一事讓太上皇吃了虧,就把這件事忍了下來,親自派心腹把人接回來了,”徐瑾素搖搖頭,否定了仇皖的說法:“謝家一事,就算當時太上皇因為震怒而廢了他,但是事後一想,必知道這是皇上的計謀,而你在這件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太上皇恐怕是已經疑心你投靠皇上了,就把二皇子召回來,和當初召你回京一樣,兩個字,製衡,罷了。”
仇皖點點頭,算是肯定了徐瑾素的說法:“這和我們一開始的初衷是一樣的,既然打算做純臣,就還是和太上皇撕扯開來的好。”
“所以王爺等一會兒進宮,可要小心一些了。”
“本王知曉,”仇皖站起身,打算換身衣服,進宮麵聖,走了幾步,突然回頭看著徐瑾素:“為何是我,你為何選擇的偏偏是我。”
“跟著王爺,徐家要麽平局,要麽勝局,既無敗局,為何不能是王爺。”
“我明白了。”
仇皖進了宮,先是去乾慶殿拜見了皇上仇皚,仔細匯報了這次江南科舉一事,然後就被太上皇的人給宣到了上乾殿。
仇皖低頭,眼睛閃了閃,果然來了。
上乾殿中,太上皇仇澤坐在正中,回來的二皇子,現在的循郡王仇皓正坐在一旁,又有仇皓的聖母華貴太妃一旁伺候這仇澤,整個畫麵看上去就像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一樣。
仇皖低頭請安,聽到太上皇叫起,這才低著頭,恭順地站在殿中。
太上皇仇澤上下打量了仇皖一番,眼神冷冽,然後轉瞬就變成一副開開心心地關懷摸樣:“你這次下江南,為皇上辦事,辛苦了。”
“兒臣不敢,謝父皇關心。”
仇澤皺眉,轉頭看了看仇皓,仇皓立馬領會的站起身,幾步走到仇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弟,在父皇這裏,不要這麽拘束嘛,要知道,父皇可是非常疼愛我們這些孩子的。”
“是,二哥。”
仇澤看他摸樣,明白他心裏自是不爽,但還是轉頭看向仇澤:“父皇,兒臣與四弟多年未見,如今見麵,倒想好好聚聚,父皇你看……”
“自該如此,自該如此,”仇澤樂嗬嗬地摸著胡須,一副很關心仇皖的摸樣:“皖兒啊,你和徐家姑娘成婚已有半年,你一直幫你三哥做事沒得閑,是該好好休息一下,陪陪家裏的美嬌妻,”他看了看仇皓,加了一句:“當然,還有你多年未見的兄弟。”
“兒臣領旨。”
仇皖出來上乾殿,仇皓就跟了出來,他一把摟住仇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四弟,你我這麽多年沒見,如今二哥好不容易回京,你就陪二哥說說話吧。”
仇皖看著仇皓的姿勢,抖抖肩甩下他的手,答道:“自是如此,不過二哥,宮裏還是不要做這種姿勢的好,省得大家以為,二哥這麽久不在宮裏走動,禮儀生疏了。”
仇皓的臉色僵了僵,繼續關心地看著仇皖:“是該如此,二哥昨天才回京,這京裏都沒有逛過,不如今天四弟陪二哥逛逛,”說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臉看好戲的笑容:“當然,要是四弟覺得,家裏的美嬌娘比較重要,二哥也不會強人所難,耽誤你們夫妻相聚。”
仇皖搖搖頭,還是一臉冷著的樣子:“還是二哥比較重要。”說完,仇皖就帶著仇皓,去了京裏這段時間尤其火爆的廣源樓吃飯。
仇皓和仇皖坐在包廂裏,看著四周的裝潢,點點頭:“這個地方真的不錯,裝修的很是別致,比起我待著的那個地方,好多了,”說著,他抬起手裏的酒杯,向仇皖敬酒道:“二哥還要感謝四弟,要不是因為四弟,二哥也不會從那個地方再回來。”
感謝?仇皖心裏冷笑,麵上卻是接了仇皓的感謝,好像真的是他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才讓仇皓可以從皇陵回來的,倒是讓仇皓的心裏一陣膈應。
仇皓此次回京,乃是做太上皇的槍,但是他不介意,做槍就是有機會,不知有機會回來,還有機會再爭一爭上麵那個位置,對於這個自己從來沒有正視過的弟弟,他的影響裏就隻有一張冷臉和始終都在西北軍中的想象罷了,但他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忽視他的任何一個兄弟,當年要不是他一時疏忽,也不至於讓一直悶不吭聲的老三得了便宜,所以今天請仇皖來,不過是試探一二而已。
仇皓笑笑,不在意仇皖的態度,從容地開口:“想想這些年,我與前太子爭奪不休,很是忽視了其他的兄弟,如今父皇老了,膝下隻剩我們三個兒子,我們也要為父皇分分憂才是。”
仇皖抬手喝了一杯酒,對仇皓的話不置可否:“父皇身體大了,自是應該得兒女孝敬,好好頤養天年才是。”
仇皓挑眉:“看來四弟看上去不苟言笑,倒是很關心父皇啊。”
“那是,二哥也說了,你我兄弟不多,自是要團結起來,須知我們畢竟出身不是凡人,隻有兄弟團結擰成一股繩,才能造福於百姓啊。”仇皖麵色如常,讓仇皓絲毫看不出破綻。
仇皓眯眯眼:“四弟說得甚是,不過,”他歎了口氣,話鋒一轉:“你我兄弟這麽多年未見,四弟到底是和二哥生分了,想來四弟還是和三弟關係更好一些吧。”
仇皖轉頭定定地看著他,半餉才開口:“兄弟就是兄弟,弟弟隻知道,天地君親師,自古君在前,親在後的道理。”
仇皓笑笑,幹了一杯酒:“很是,很是。”
等到了晚上,仇皚一個人坐在禦書房,看著底下暗衛傳來的密折,仇皓和仇皖在廣源樓裏說的話,一字一句都擺著他的禦前。
仇皚點點頭:“看來這個四弟倒是懂得什麽是君,什麽是臣,”他把密折放在一邊,很是滿意:“倒是可以好好觀察觀察,要是真無異心,就憑他這次在江南辦事的能力,朕倒是可以重用重用。”
隔日,仇皚果然下旨,讓仇皖回府修養一二,像是體恤他新婚夫妻分離之苦,更是在早朝後,單獨見了仇皖,表示讓他休息幾天,自己自然會給他派差事的。
“所以說,廣源樓真的是皇上的產業。”徐瑾素低著頭,把黑子放在棋盤上。
“看來是了,皇上雖然因為是太上皇召我回京的,心裏對我有些忌憚,之前一直派人跟蹤我,但是從廣源樓回來,我背後的一番忠君愛國的話一出,他對我的監視少了很多。”仇皖點點頭,把白子放了上去。
“如此甚好,讓皇上擋在王爺麵前,再讓循郡王站出來,新的製衡之勢也就形成了。”
仇皖抬起頭,看著徐瑾素一派風淡雲輕的摸樣,疑惑道:“你是如何知道,廣源樓背後是皇上的,連本王都沒有查出來。”
如何知道,當然是前世知道的。徐瑾素心裏回答,臉上卻不顯分毫:“作為王爺的謀士,不有點本事,就是我的無能了,”她微微轉頭,看著微風中飄散的桃花,露出了幾絲神往:“接下來,王爺還是不要多在王府留著了,畢竟,你我夫妻關係好了,對皇上可不是什麽好事?”
“本王知曉,二哥已約了本王今晚去畫舫喝酒了,本王今晚不會回來。”
“如此甚好。”
仇皖看來徐瑾素一派雲淡風輕的摸樣,心裏微微有些變扭,開口道:“還有一事,白成雖然被追封為‘安國侯’,但是,但是伊依畢竟已是一個孤女,如今寄人籬下,本王擔心她被劉府的人欺負,你作為王府女眷,接著本王和白大人的關係,沒事多請她過來坐坐,也好給她撐腰。”
徐瑾素頭都沒抬,直接拒絕:“我做不到。”
“為什麽?”仇皖皺著眉頭,不善地看著她:“你身為本王謀士,理應為本王排憂不是。”
“王爺錯了,”徐瑾素抬頭直視仇皖的眼睛:“我雖然直稱王爺謀士,但是,我也王爺是合作關係,而不是主仆關係。”
“你……”仇皖氣得站了起來:“你又來這套,你們徐家既然投靠了本王,就沒有什麽合作關係。”
“合作關係本來就是建立在雙方力量對等的狀況下的,王爺如今的實力和徐家沒多大分別,何來的主仆,我徐家是投靠王爺,不是賣身於王爺。”
“所以說,你徐家還打算背叛本王不是,”仇皖眯著眼睛,臉色不善地看徐瑾素:“會咬人的狗,本王可是一貫殺了的。”
徐瑾素輕輕站起身,臉色平靜:“所以王爺現在還贏不了,把所有人當做仆人,喜怒好惡全掛在臉上,憑著王爺這樣的表現,王爺贏不了,自古空有誌向,沒有相匹配的能力,下場都不會很好。”
“你……,”仇皖愣了一下,瞠目結舌地看著徐瑾素,突然沒了話語,他的胸口起伏了幾下,終是壓下了火氣:“你說的沒錯,本王的火候確實還差了點,本王會好好想想的。”
徐瑾素點點頭,轉身打算離開,顯然是沒有繼續下棋的興致了:“至於白姑娘,一來現在王府與她走的進,對她並不安全,二來,”她的腳步頓了頓:“王爺覺得,即使我是一心求死,但是對於以後致使我死去的原因,我會沒有想法嗎?王爺,永遠不要小看了女人的心理,不管是報複心、嫉妒心還是其他的什麽。”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仇皖眯著眼睛看著徐瑾素離開,突然用手抹了一把臉:“看來,本王的定力還沒有你足,”他快步走出素軒齋,嗬道:“備馬,本王要去和二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