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伊依救皈
白伊依是標準的大家閨秀,平時很少出門,即使出了門,也是坐在馬車上,隔著厚厚的簾子,外麵什麽都看不到,所以她一人從劉府出來,也不知道翠喜所說的良王府附近的小茶寮是在什麽地方,等到她問了好多人,走了好多彎路,一個多時辰之後,她才滿臉汗水地到了目的地。
仇皈在這個小茶寮已經徘徊了數日,因為自己手腳已廢,被扔出良王府以後他也走不了多遠,幹脆就在良王府周圍的酒樓茶樓周圍徘徊,但是那些大酒樓是不允許有他這種髒乞丐的,即使是在周圍徘徊也不行,掌櫃叫來小二趕了他好幾次,還揍了他幾次,甚至一些來往的紈絝子弟,看著他礙眼,也會帶人揍他一頓,那塊白玉碎片,就是一個紈絝子弟,看他礙眼,帶人揍他時不小心掉在地上摔碎的,他當時覺得自己現在手不能寫、口不能言,也就隻有這種方法才能聯係到白伊依,就忍受著那些拳打腳踢,咬牙把一塊碎片塞在了懷裏。等到他在這個小茶寮看到了白伊依的貼身丫鬟,他就明白,機會來了。
這不是,當看到一身粗紗羅裙的白伊依出現在小茶寮的時候,他由衷地露出了這幾個月以來,第一個笑容。
“你是,仇皈?”白伊依疑惑地打量著麵前趴在地上的乞丐。
隻見那個乞丐興奮地連聲‘啊啊’,還不住地點頭。
“是誰把你弄出這個樣子的?”白伊依更疑惑了,在她看來,仇皈武藝高強,又是仇皖的心腹,怎麽變成這樣。
仇皈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道寒光,他抬起無力的右手,在地上慢慢地比劃著。
“救,我,”白伊依看了半天,才看明白仇皈寫的字:“你讓我救你,可我怎麽救你啊,我隻是個弱女子,根本沒有辦法,不然,我,我去告訴仇皖,讓他救你吧。”
仇皈一聽,連忙抬手指著皇宮的方向,‘啊啊’幾聲。
白伊依為難地看著他:“我知道,我是被皇上下令禁足的,這時候出現在仇皖麵前,非常不妥,可是……”
仇皈又指向不遠處的良王府圍牆,再指指白伊依,不住地點頭,‘啊啊’道。
白伊依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一咬牙:“好,既然你是現在唯一可以幫我得到仇皖的人,我就不能不幫你,你等著,我去叫人來。”說著,白伊依轉身就跑了。
白伊依不懂得怎麽在大街上雇人,即使懂得,她也不敢這麽做,所以,她氣喘籲籲地跑回劉府的後角門,敲開角門,向看門的關婆子提出了幫忙。
“這個,不好吧,”關婆子一臉為難地看著白伊依:“白姑娘,你這堂而皇之地弄一個來曆不明的人,被主子們知道了,奴才可是要性命不保的。”
白伊依急得求了關婆子許久,又是塞紅包,又是保證絕對不會連累她,可是關婆子還是不肯鬆口。
最後,白伊依一咬牙,看著關婆子道:“您要明白,今天你私自放我出去,就已經違抗了聖旨,被人知道,可是要殺你全家的大罪。”
關婆子一聽,立馬喊冤:“哎呦喂,我的白姑娘、白主子喂,你這不是害人嗎?奴才要不是看在和翠喜姑娘有幾分交情的情麵上,也不會大膽幫你這一回啊,你真是害死人了。”
白伊依一聽,眼珠一轉:“我知道你家的關二看上了我的翠喜,隻要你答應幫我這一次,我就把翠喜許給他做老婆。”
“此話當真,”關婆子這下倒是不嚎了,她明白,想要再給自己兒子找一個比翠喜更好的媳婦,是絕對不可能的了,這才心動了起來:“白姑娘真的在事後,會把翠喜……”
“你放心,我答應你了,就一定做到,等過兩年,翠喜到了年紀,我就把她許給你兒子。”
“好好,”關婆子高興地一拍大腿:“勞煩白姑娘在這裏幫奴才守著,奴才這就去叫我家那口子和大兒子去。”說著,關婆子就疾步走了。
白伊依抿抿唇,低頭坐在後角門旁的一張椅子上,關婆子的二兒子,是一個瘸子,這是之前翠喜告訴她的,而且那個二兒子還喜歡翠喜,想要娶翠喜,翠喜作為自己的貼身丫鬟,在府裏的一眾丫鬟裏也是拿得出手的,又怎麽會看上這種母親隻能守著角門、父親和哥哥在前院養馬、自己又是個瘸子的關二,當然是回絕了他,而且還把這件事當做笑話講給自己聽。
可是這幾天,翠喜都是通過關二的喜歡,利用關婆子的職位,才可以偷偷出府幫自己打聽消息的,這一次,為了自己,為了仇皖,翠喜,就委屈你了。
白伊依暗暗地握緊了拳頭,翠喜,你放心,等到我做了良王妃,成了良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一定會讓你風光大家,再把關婆子一家帶到良王府給他們安排體麵的差事,讓你也風風光光的。這般一番暗示下來,白伊依終於舒展了眉頭,心裏那絲內疚之心也終於沒了痕跡。
翠喜等了幾個時辰,卻目瞪口呆地看著白伊依帶著兩個男人把那個疑似是仇皈的乞丐給帶了回來:“小姐,這是?”
“沒事,翠喜,”白伊依僵硬地笑了一下,轉頭讓翠喜打賞了關家的人,這才打發他們離開:“翠喜,去,給仇皈收拾一下,我等一下要問他事情。”
“小姐,”翠喜為難地皺皺眉,她是白伊依的貼身丫鬟,從小都在一眾丫鬟裏拔得頭籌,連白伊依都對她頗為倚重,可是現在讓她去打理一個男人,還是一個髒兮兮、疑似是仇皖的臭乞丐,翠喜一時心裏有些不樂意:“小姐,我,我一個人也做不了啊。”
白伊依皺眉,看著癱在地上的仇皈,又看了看翠喜的小身板,終是歎了口氣:“你快去燒些水來,先給他擦擦,我們在合力把他放到軟榻上去。”這般說著,白伊依的臉上已經露出了些許不耐煩。
翠喜看到白伊依這個表情,再也不敢多說什麽,隻能乖乖地下去燒水了。
仇皈躺在地上,把兩人的對話和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眼中的陰霾一閃而過,終是什麽都沒說,閉起眼,佯裝累壞了,閉目養神起來。
到也讓不知道怎麽跟他相處的白伊依,暗暗鬆了口氣。
等到翠喜幫仇皈大概擦好,換了原來髒兮兮、破破爛爛的衣服,兩人合力把仇皈弄到軟榻上後,白伊依是真的癱軟了。
她命翠喜給仇皈蓋了一條薄被,這才指使翠喜出去守著:“好了,你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弄成這樣的了。”
仇皈的眼珠轉了轉,無力地抬起手比劃了幾下,嘴裏跟著‘啊啊’幾聲,讓白伊依一頭霧水。
“你慢點,這樣我也不知道你說什麽啊?”白伊依低頭想了一下,從外間的書架上拿出了百三千,這才進來:“這是百三千,上麵的字大致你我的對話也是夠用了,現在我問你答,慢慢來,不急。”
仇皈跟著點點頭。
“用三字經嗎?”白伊依拿出三字經詢問道。
仇皈搖搖頭。
“那就百家姓?”白伊依換了一本。
仇皈點頭。
白伊依一眼打開百家姓:“我一個字一個字點過去,要是是肯定答案,你就反應一下。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是被誰弄成這樣的。”這般說著,白伊依一手持書,一手就一個字一個字點了過去。
等到她點到‘仇’字的時候,仇皈終於‘啊啊’地叫了起來。
“仇?”白伊依皺眉沉思:“仇皚?仇皓?仇皖?”她一邊說,一邊打量著仇皈的神情,等看到仇皈‘啊啊’地反應後,震驚地睜大了眼睛:“怎麽會,怎麽會是仇皖,你不是他的心腹嗎?他為什麽會無緣無故地對你用這麽重的刑,還,還把你給廢了。”
仇皈微微低下眸子,好半餉,才抬手指了指百家姓,待白伊依一頁一頁地翻過去,終是在‘徐’字上,停了下來。
“你是說,是因為徐瑾素,”白伊依的臉色沉了下來,有些不服氣:“他還真的心裏有徐瑾素。”臉上也不自覺地出現了嫉妒的表情。
仇皈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用手在千字文上指了半天,白伊依才根據他指的慢慢念出來:“世”、“起”、“藝”、“前”。
白伊依皺著眉,在嘴裏繁複叨念了這幾個字半天,突然恍然:“憶起前世,是憶起前世對不對,誰和你一樣記得前世了?是仇皖,還是徐瑾素?”緊接著,她又搖起頭來否定道:“不會,不會是仇皖,要是仇皖,他不可能這麽對我,是徐瑾素對不對,是徐瑾素那個女人對不對,”這般一想,她豁然開朗,猛地抬頭,一雙美目泛著光彩:“一定是徐瑾素,她和你一樣有了前世的記憶,就想搶走我的仇皖,她怎麽這般不要臉,有你還不夠嗎?還要搶我的相公。”
仇皈低垂著頭,臉上也滿是抑鬱,連他都不明白,為什麽最後,他和徐瑾素會變成這樣,就因為他的一次背叛,就因為他不要那個血脈不正的孩子,就可以讓徐瑾素利用一切,包括他對她的真心,包括她對他的愧疚,包括,一切的一切,前世的那些,自己在徐瑾素死後徹夜難眠的內疚,在書房一遍一遍畫著她的畫像,都成了一種諷刺。
仇皈低低地笑著,喉嚨裏發出難聽地,猶如鐵皮摩擦地刺耳之聲,眼中露出了瘋魔的神情,他決定了,他要把徐瑾素奪過來,他要看著她痛苦,看著她再次失去腹中的孩子,不過這一次,她再也沒有辦法,利用自己對她的感情了,因為他早就看清了她的真麵目,再也不會被她騙了。
“你,你笑什麽?”白伊依的臉上劃過一絲恐懼,小心地看著有些不對勁的仇皈:“你會幫我的吧,你會幫我把仇皖搶過來的吧。”
仇皈臉上掛著一抹邪笑,配上他滿是傷疤的臉,分外恐怖,他定定地看著白伊依,點了點頭,發出‘啊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