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曹氏許氏
八月初八,太上皇仇澤五十三大壽,皇上仇皚為顯自己純孝,特地在廣和宮大辦,五品及以上京官及其家眷都被允許進宮參宴,其餘京官也要在殿外廣場上叩頭謝恩,而不在京的官員,也是允許派人來賀,宴席上特意準備了外放官員代表呈現賀禮的環節。
而在這麽熱鬧的時候,太上皇第四子,如今的良親王,卻被皇上派去巡視京郊大營,一是為了代表皇上慰問兵士,彰顯皇上仁德,二是為了警惕京城布防,以免在太上皇壽宴期間出現變故。
反正,不論皇上是如何向外人解說的,看著連太上皇都沒有反對的態度,滿朝文武對良王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
“難為你了,”仇皖抱歉地擁住徐瑾素:“讓你一個人還要進宮,可是我卻沒有辦法保護你,”他歎了口氣,心裏很是心疼:“我真的不放心,要不然,我們不去了,就說,就說你動了胎氣,需要在床上靜養,不能進宮了。”
徐瑾素笑笑,輕輕地錘了他一拳:“你是傻了嗎?太上皇壽辰,我卻動了胎氣,這不是明顯找太上皇晦氣嗎?這是大不孝,既然太上皇金口玉言讓我進宮參宴,我就算是病到快要死了,也得強撐著進宮。”
“可是……”仇皖欲言又止。
“沒有可是,倒是你要小心一些,很明顯,今天,不隻皇上要動手,太上皇應該也會在今天動手,想來會認為你是站在皇上那邊的而趁你不在京城對你動手。”
仇皖了然地點點頭:“是啊,我交給太上皇的東西,想來是會讓他老人家龍顏大怒的。”
確實是讓太上皇龍顏大怒。那日那個小太監奉太上皇之命,隨仇皖回府拿消息,其實還有探一探王府的意思。可是卻已被仇皖察覺,秘密派人回府通知徐瑾素,以免出現什麽狀況讓徐瑾素受到傷害。
“宮裏有人來了,所以,王爺讓我不要出素軒齋?”徐瑾素低頭想了想,問道:“跟出來的是誰的人?”
“上乾殿的。”來人恭敬道。
“好,我明白了,”徐瑾素點點頭,轉過頭就笑了一下:“既然本王妃有孕在身,不能出去迎接,就讓華貴太妃賜下來的嚴氏、曹氏和許氏代本王妃去吧。”
“是。”下人領命,轉身下去傳令。
嚴氏如今對徐瑾素的手段,怕到了骨子裏,自然是對她的命令唯首是瞻,而曹氏和許氏,則是因為‘徐瑾素’下令抄寫的那十二部經書,被禁足在自己的房間裏,如今已經四個月了。
當然,她們可是無時不刻不想著得到良王的寵愛,從此鯉魚翻身,把徐瑾素壓在腳下。而她們之所以有這樣的信心,也是因為之前,她們已經認定了,仇皖對徐瑾素的感情,也隻是做給太上皇他們的表象而已。
男人自古愛美人,越是有權利的男人越是以征服女人為樂,隻要她們姐妹聯合,娥皇女英、飛燕合德的局麵也不是夢想。
所以,當她們一聽,王妃的命令後,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有太上皇派來的人看著,就算是良王妃,也不敢對她們做些什麽的。當然,她們也要讓太上皇知道,她們不是真的一無是處,不然,對於太上皇來說,一無是處的人,就隻有消失的資格。
於是,兩人一掃幾個月來的陰霾,信心滿滿地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的衣服款式、頭上的釵環式樣,完完全全地超出了侍妾該有的打扮,然後,擺著柔軟的腰肢,婀娜嫋嫋地向正堂走去。
正堂中,上乾殿的太監正坐在客座,身後站著兩個跟來的侍衛,等著仇皖取東西回來。
曹氏和許氏看到這般情景,對視一笑,立馬迎了上去。
“公公吉祥。”曹氏和許氏微微行了個福利,笑道。
那人也是見過曹氏和許氏的,當然也知道她們是太上皇通過華貴太妃的手賜給良王的,算是自己人,也是笑臉迎了上去:“兩位主子好,兩位主子好。”
“公公笑話了,我們姐妹怎麽能算是主子呢?這良王府的主子,也就隻有王爺和王妃而已。”曹氏笑道,言語之間卻是露出了對徐瑾素的不滿。
那名公公也是一個伶俐人,立馬領會了曹氏的意思,再看看兩位的穿著打扮,皆是上品,是一般王府侍妾都沒有的裝扮,自然心裏對於兩人在王府的地位有了一番猜測,態度也更加恭敬起來:“兩位主子真是謹慎,是雜家多嘴了,是雜家多嘴了,那雜家就祝兩位主子早生貴子,為王爺開枝散葉。”
“承公公吉言。”
“為本王開枝散葉,你們也配,”門外傳來仇皖的冷聲,隻見仇皖抬腳走進正堂,看到曹氏和許氏的打扮,還有她們對上乾殿小太監的態度,心裏就是一陣怒氣,再聽到她們的話,竟敢有這般癡心妄想,簡直是大膽:“本王讓你們在屋子裏抄經,這是抄完了,所以出來了,就算是出來了,誰給你們的膽子,讓你們敢不經本王同意就出來見客的。”
曹氏和許氏大驚,立馬跪在地上求饒,梨花帶雨地哭訴:“王爺真是冤枉妾身了,妾身自知上次得罪王妃,乃是大罪,能為小世子抄經祈福也是王妃一片善心所致,隻是這次,卻不是妾身自作主張,是王妃通知妾身來陪王爺見客的。”
“真的嗎?”仇皖沉著臉,微微側頭,問向站在他身後的人,眾人這才看清,原來嚴氏已經來了,隻不過因為當時王爺發怒,所以就沒有進來,隻是靜靜地站在王爺身後。
“是的,”嚴氏福身行了一禮,在仇皖同意後,這才站直了身子:“奴婢也是聽了王妃的吩咐,特來正堂的。”
“噢,是嗎?”仇皖挑眉,意味不明地盯著跪在地上,淚眼朦朧地看著自己的曹氏和許氏。
“王爺明鑒啊,妾身萬萬沒有膽量違抗王爺的命令,隻是這是王妃的命令,妾身就想著,王妃有孕在身,不便出來待客,所以想要幫王妃分擔罷了。”曹氏急急點頭。
許氏聽了,也是點頭不止:“妾身也是關心王爺,想要為王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還請王爺看著妾身一片真心的份上,饒了妾身這次吧。”
仇皖冷笑一聲,抬腳走到主座上坐下,看著嚴氏恭敬地跟進來以後,站在自己身後,宛然一副奴才的樣子,心裏滿意地點點頭:“一口一個妾身,一口一個妾身,本王可不記得,這良王府裏,除了王妃以外,本王還有別的女人。”
“王爺,”曹氏和許氏大驚:“妾身是華貴太妃娘娘親賜給王爺的,就是王爺的人了,王爺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如此,如此……”說著,兩人泣不成聲,頗有種委曲求全的意味。
嚴氏輕輕向前一步,開口道:“兩位妹妹這說的就不對了,華貴太妃當初賜下之時,可說的是伺候王爺,這伺候王爺,不就是讓你我給王爺做奴才,王妃仁德,念你我同是宮中賜下,特給了你我大丫鬟的份利,平時也是多有賞賜,可是你我也不能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肖想一些不該想的,否則,就是失了做奴才的本分。”
“你……”曹氏氣得直咬牙,她今天特地弄出這麽一出,也是因為王爺遲遲不對的她們的身份表態,她才想借著有上乾殿的人在這裏,把這件事定下來,沒想到她口口聲聲的‘臣妾’‘臣妾’,都被嚴氏的一句句‘奴婢’‘奴婢’給反了回去。更可惡的是,她們和嚴氏都是宮中出來,都是華貴太妃所賜,嚴氏自意是奴才,她們要是一再強調自己是主子,這不是再說她們沒規沒矩,不受本分嗎?
“沒錯,”仇皖沉著臉,冷聲道:“一個奴才,竟敢穿得如此花枝招展,簡直是成何體統。”
曹氏和許氏又是一驚,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嚴氏,這才發現,嚴氏一身衣裙雖說也是不錯,但是也就是大丫鬟的品級,絕對沒有越矩,而自己兩人的穿著打扮,可是比侍妾的等級都高啊。
這規矩上的事情,是皇家的大忌,王爺前一句話否定了她們的身份,說她們隻是奴才,如今她們卻穿著不合等級的衣服,這是可以判她們死罪的。
曹氏和許氏,這才知道害怕,連連磕頭,淚水橫流:“王爺饒命,王爺饒命,這些東西都是王妃所賜,我們就以為是王妃暗示,所以,所以……,才做出今日之事,請王爺饒命啊。”
“到了這個地步,你們還敢公然陷害王妃,”仇皖怒極,一拍把手,怒道:“她怎麽就沒想你們這樣穿,”這個‘她’,顯然說得就是站在一旁的嚴氏,然後,仇皖大喝一聲:“來人啊,把這兩個混賬奴才拉下去,痛打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那可是要人命的啊,曹氏和許氏‘碰碰’地往地上磕頭:“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奴婢愚笨,口無遮攔,請王爺饒命,王爺饒命,”說話間,她們還不忘拉上站在一旁,臉色已經不好看了的那名太監:“公公,公公,求你幫幫我們吧,看在你我同出上乾殿,幫我們向王爺求求情吧,我們真的是無意的,真的是無意的。”
宮裏出來的人,哪個不是人精,仇皖在這裏唱作俱佳的表現,很明顯是做給自己,更準確的說,是做給太上皇看的,他是不懂仇皖為何如此自不量力地去反抗太上皇,但是現在,他也是不敢公然反抗仇皖這個親王的,於是,硬著頭皮說道:“王爺,這怎麽說,也是華貴太妃娘娘親賜的……”
“哦,”仇皖轉眼看向那位公公:“這位公公是想為這兩個不分尊卑的賤婢求情了?”
“不敢不敢。”
“也是,畢竟你和她們同為上乾殿的人嘛,同門之誼,本王懂得。”仇皖點點頭。
“王爺……”公公大驚,他總覺得仇皖不懷好意。
“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毀你們的情誼了,”仇皖挑眉,重新做回椅子上:“來人啊,還不快拖下去行刑,等行刑完了,就送給公公,”說著,他一臉殺氣地盯著那個太監,把那太監嚇得,連一句反對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然後,仇皖擺擺手,身後的手下立馬把一個錦盒送到太監麵前:“這是父皇要得東西,你拿回去吧,”然後,他站起身,隨手拍了拍衣衫,道:“本王就不送了,公公記得領那兩個賤婢回去,算是本王體恤公公一路跟本王回來,特意賞你的了。”說著,就大步地離開了。
那個公公目瞪口呆地看著仇皖帶著一群人消失,轉頭看向身後的兩個侍衛,發現他們的表情和自己一樣不可思議,終是壓住了心裏的恐懼與詫異。
嚴氏走上前,微微想他行了一禮:“那麽,奴婢也告退了。”
“等等,”那名太監阻止了嚴氏離開的腳步:“你不要忘了,你可是華貴太妃賞賜下來的。”
嚴氏彎彎嘴角,語氣平淡:“既已賞賜,奴婢就已經是良王府的人了。”說著,嚴氏也緊接著離開。
等到公公心驚膽戰地帶著被打得幾經昏迷的曹氏和許氏,回上乾殿複命的時候。
太上皇氣得一拍禦案,怒道:“真是沒用的東西,還以為靠她們能籠絡住老四,算了,既然已經廢了,就按老四說的,賞給你了。”
於是,所謂上乾殿的一個公公,雖說不是小太監,但是也絕對沒有權利到可以有老婆的情況下,這名公公,有了兩個出身小官之家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