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最後最後
“所以,你已經確定了?”徐瑾素看著麵色蒼白,半倚在床上的白伊依,問道。
“嗯,”白伊依點點頭,此時的她,已然沒有了當初的出塵脫俗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跋扈,經曆了被人開膛破肚的生死徘徊,不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給她帶來了不可磨滅的打擊,她的容顏已經開始凋零,臉上已然有了老態:“華德妃白氏已經被處斬了,如今,我隻是白伊依而已,”白伊依頓了一下,苦笑道:“不,連白伊依都不會有了,我做了讓白家蒙羞的事情,我已經成了白家的罪人,白伊依已經死了,如今,也隻剩下我了。”
徐瑾素對於她的悲傷沒有感覺,在她看來,不過是因為這個女人太蠢又太貪心,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現在仇皖打算放過這個女人,也不過是完成了在白成床前的承諾罷了。
徐瑾素轉過頭,看著素紅手裏那個小小的嬰兒,白伊依和仇皈的孩子:“你如今的身子,恐怕是照顧不了一個孩子,不如,把這個孩子就……”
“多謝你,”白伊依開口道,此時她的目光真誠了許多,眼神複雜地看著那個繈褓裏的嬰兒:“以我的身子,已經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那麽,即使再不喜歡這個孩子,白家也不能在我這裏絕後,我會,”白伊依頓了頓:“我會盡量照顧好她的。”
徐瑾素點點頭,算是同意了白伊依的話:“既然作為親生母親的你已經決定了,那麽我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我已經給你安排的車,也把你父親給你安排的人找來了,你會直接去杭州,有生之年,都不要再回來了。”說著,就示意素紅把孩子遞給白伊依。
白伊依伸手接過孩子,低頭垂眸,不知道在看些什麽,語氣淡淡地:“為我準備車馬、手下,是,是他的意思嗎?”
“不是,”徐瑾素回答地斬釘截鐵:“你父親留給你的最後的人手,我們早就調查清楚了,不過是礙於你這一次對我們扳倒太上皇和皇上的勢力有功,才放你一條生路的,你不用想太多,那種沒有結果的事情,想了也隻是徒增煩惱罷了。”
“是啊,是沒有結果的事情,想了也隻是徒增煩惱而已。”白伊依幽幽地開口,一直低著頭,看著懷裏的孩子。
徐瑾素看該交代地已經交代了,也就不打算多留,過一會兒,就有人會把這個女人帶走了,而她,也要趕回王府了,畢竟,她可是個孕婦,不宜多操心的。
想到這,徐瑾素就著識理的手站了起來,就打算離開這裏,哪知一轉身,就傳來了白伊依幽幽的聲音。
“本來,本來我已經認命了,覺得我隻要聽了仇皈的話,也許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我可以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利,可以得到仇皖,甚至把他囚禁起來,任何,折磨他,活著讓他慢慢愛上我,”白伊依抬頭,看著那個背對著自己的身影,繼續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哪裏比我強,為什麽,仇皖愛你,就連那個一直利用我的仇皈,一直說著要報仇的仇皈,到死也還是愛著你,其實,我到現在,都不明白。隻是,當時不甘心,如今,我甘心了而已,我認輸,我輸了,輸得徹徹底底,輸得一塌糊塗,”白伊依苦笑一聲,眼中滑下淚水,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讓人感到悲哀、傷痛:“其實,有那麽一瞬間,我看到自己的肚子,想到肚子裏是仇皈的孩子時,也會任命的想著,要不然,我就和仇皈過下去好了,至少他是個廢人,不會離開我,也沒有辦法傷害我,更不會背叛我,可是沒想到,還是,還是敵不過你。”
徐瑾素站在原地,聽著白伊依把最後的怨念說出來,微微一笑:“你想知道你前世最後的結局是什麽嗎?”
“什麽?”白伊依好奇道。
“前世,你受不了和仇皖一起過清苦的日子,就暗自聯係了已經成為皇帝的仇皈,要知道,仇皈原來是仇皖的暗衛,也就是仇皖的奴才,當上皇帝以後,他第一時間想要除去的,就是這個舊主,所以,他帶著侍衛隊把仇皖為你建的世外桃源團團圍住,仇皖,就在不甘和絕望中,看著你倚在仇皈的懷裏,被那些侍衛們殺死,和那桃源一起化為灰燼,”徐瑾素的語氣淡淡的,就像是在說什麽故事一般:“而你……”
“而我怎麽樣?”隨著徐瑾素的話語,白伊依不自覺地伸長了脖子,追問道:“我呢,我最後怎麽樣了?”
“能怎麽樣?”徐瑾素嗤笑一聲:“一個在家裏被父母溺愛,出嫁後被丈夫寵愛的女人,除了裝可憐、裝清高什麽都不會,在皇宮這個世上最複雜、最黑暗的地方,你能有什麽好下場。你長得美,自然有比你更美的,你氣質出塵,自然有比你更出塵的,何況你還不是仇皈喜歡的類型,還有一個背叛者的形象,又能是什麽下場呢?”
白伊依呆呆地愣在床上,木木地接口道:“下場,也就是被仇皈玩膩了以後,死在這個後宮的下場,說不定,死得還很難看,”白伊依突然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伴隨著滿臉的淚水,仿佛要把自己可笑的一生都笑光一樣:“我真的是一個傻瓜,一個傻瓜,我之前還一直對仇皖口口聲聲說什麽前世夫妻,我們那裏有什麽白頭偕老、恩愛不休啊。”
徐瑾素聽著背後那個蠢女人的笑聲,冷聲道:“所以,今生你也足夠傻,被仇皈騙成那個樣子,堂堂的官家小姐,卻像個妓子一樣在妓寨裏學什麽伺候男人的本事,真是,自甘墮落。”
“原來,原來你都知道了,不,你知道,就代表他也知道了,原來,我在他眼裏已經這麽不堪了嗎?”白伊依一下子仿佛是被掏空了所有的力氣,沒了半點生機一般:“我甘心,我輸了。”
“隨便。”徐瑾素再也沒興趣和這個女人對話,抬步走了出去。
而與此同時,仇皖也在禦書房裏接見了原關和侯爺、如今的輔國公仇泓:“你說,你想要仇魄回去繼承輔國公府?”
“是,”仇泓把身子深深地埋在地上,態度謙卑:“王爺,老臣就這麽一個兒子了,請王爺……”
“你不是還有一個大兒子嗎?”
“可是老臣的大兒子已經精神極其脆弱,不堪大用了。”仇泓懇求道。
“可是,你已經沒有二兒子了,”仇泓搖搖頭:“世上已經沒有仇魄了,你也不要想那麽多了,要是不想讓你的嫡長子繼承輔國公府,就自己再生一個或是過繼一個吧。”說著,仇皖不耐煩地擺擺手,不顧仇泓的哀求,命人把仇泓給拉了下去。
等仇泓被拉下去了,禦書房裏隻剩下仇皖和蘇權後,仇皖才對著空地說道:“你聽到了,他想讓你回去。”
“奴才不會回去了,”空地中突然出現一個人影,赫然是仇泓翻遍了整個京城也沒有找到的庶子仇魄:“奴才是王爺的奴才,已經和那裏沒有任何關係了。”
“好,”仇皖點點頭,這個仇魄現在已經是他的暗衛阿九了,已經和輔國公府沒有任何關係了:“那你下去吧,本王也要去看看阿瑾了,也不知道阿瑾把那個女人打發地怎麽樣了,要是那個女人還為難阿瑾,本王就再也不會放過她了,就讓她和她那個孽種一起去地下見白成好了。”
十六年後,大慶嘉隆皇帝仇皚在床上昏迷了多年後,終於還是駕崩了。之後眾臣上書請攝政王仇皖繼位,被仇皖拒絕,並立其子仇晏為太子,於八月初八登基繼位,這個才十六歲的少年,成為了整個大慶國的皇帝,成為興正帝,奉其父攝政王仇皖為太上皇、其母攝政王妃徐瑾素為皇太後,開啟了長達四十三年的興正年。
“你這樣做真的好嗎?”徐瑾素責怪地嗔了仇皖一眼。
如今她和仇皖也算是老夫老妻了,但是這個男人卻越來越寵愛她,不僅多年來除了她再沒有別的女人,更是從來不惹她生氣,一切都以她為主。
她和他一共生了四男三女,也算是堵住了那些宗室們的口,讓皇家開枝散葉了起來。要知道當年的太上皇,一後宮的女人,最後也不過活下來四個兒子而已。
而仇陽也早已在八年前嫁給了刑部尚書馮雲海,如今夫妻感情和睦,已經育有一兒一女,算是京城貴族中少有的美滿家庭了。
至於她心愛的妹妹徐瑾纖,徐瑾素微微歎了口氣,那個丫頭竟然看上了仇魄那個死麵癱,不過是個暗衛阿九,竟然敢拒絕她的寶貝妹妹,當然,最後也在她妹妹充滿魄力的主動追求下,繳械投降,如今也是掌管了九門的九門提督了。
徐瑾素坐在不斷遠離京城的馬車上,腦中不斷想著家人們最後的歸屬,臉上掛上一抹欣慰的笑容。
一雙大手突然把她懶腰抱起,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坐在了仇皖的懷裏。
“夫人這是在想什麽呢?”仇皖委屈地看著徐瑾素:“為夫兢兢業業這麽多年,還不是為了早日把那個臭小子培養好,好把這個攤子推給他,和夫人雲遊天下嗎?如今夫人怎麽還不理我啊。”說著,他委屈地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可憐地不得了的樣子。
“你還說,安安才幾歲,不過虛歲十六歲而已,你怎麽忍心。”徐瑾素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埋怨道。
“不是半年前就成婚了嗎?我也放了他三天婚假了,該夠了,”這麽說著,仇皖不依地把頭埋在徐瑾素的頸間:“你這些年忙著照顧安安他們,可是把為夫給撇在一邊了,”說著,仇皖的手開始不老實起來:“不行,你現在一定要好好補償為夫。”
徐瑾素一把把仇皖想要伸進自己衣領的手給按住,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是嗎?王爺這般猴急,既然如此,不如等九個月後,咱們再開始吧。”
“為什麽?”
“因為,我懷孕了。”
“什麽!”
馬車中,傳來男子的驚呼聲。
同時,在大慶朝最富麗堂皇的地方,新上任的興正帝氣急敗壞地摔了手裏的書信:“搞什麽,父親竟然把母親給拐走了,說是要讓朕獨立,有沒有搞錯啊,朕才十六歲而已啊。”
“皇上,”新晉皇後徐氏輕輕地拍撫著自己的丈夫,為他順氣:“想來父王也是想要和母後獨處了。”
“獨處什麽?”興正帝仇晏沒好氣地開口:“不過是和朕搶母親而已,不要以為朕不知道,這個老不休的。”
“皇上,”皇後無奈地笑笑:“既然如此,皇上不如也把精力放在我們的孩子身上好了。”
“你是說,你是說……”
“臣妾有了,已經一個月了。”皇後嬌羞地開口。
“好,太好了。”乾萬殿傳來皇帝的驚喜聲。
就是不知道,到了最後,到底是怎麽這個皇室的下一代,是會有一個比自己大的皇叔或是皇姑還是比自己還要小的長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