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地和主教
得到克倫威爾的通報，亨利八世迅速離開的宴會廳。來到他的會議室，還沒有入座，他就迫不及待地道：“你說的是真的嗎？托馬斯？”
“是的，陛下。不止我聽到了，薩福克公爵和西班牙大使也聽到了。”
雙手撐著桌麵，轉動著頭顱。
這是亨利八世陷入思考時的標誌性動作。
雖然英格蘭欠了三百萬的巨額債務，但是這不等於亨利八世就願意把手裏的土地，特別是臨近倫敦的土地分出去。
國都附近的土地意味著什麽，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的心腹托馬斯·克倫威爾也同樣清楚。
可是，英格蘭同樣需要船。
一艘兩艘船隻也許說不了問題，可一支船隊往往意味著更加先進的造船技術和更發達的航海技術。
這兩樣，都是英格蘭需要的。
沉思片刻，亨利八世道：“把地圖拿來。”又吩咐侍從去請琴璣。
沒多久，琴璣就在薩福克公爵查爾斯·布蘭登的陪同下出現在國王的會議室裏。
“國王陛下。”
依舊是東方的屈膝禮。
亨利八世道：“琴小姐，您的要求，我已經聽說了。”
“是的，陛下。”
“我這裏有幾個地方，可供您選擇。您可以看一看。”
琴璣起身，走近亨利八世。
在國王的麵前，攤著一張英格蘭、威爾士和愛爾蘭的地圖，這張地圖上畫了好幾個紅色的圈。
琴璣道：“請問，這幾個紅筆圈定的地方，都可以由我選擇嗎？”
“當然，女士。”
琴璣想了想，指著威爾士南岸的某地道：“請問這裏是哪裏。”
“這個地方叫天鵝海。”
“天鵝海嗎？這是一個好名字，我很喜歡。那麽這裏呢？”她指著英格蘭西北的某處道。
“這是鰻魚鎮。”
“鰻魚？那這裏盛產鰻魚嘍？”
“當然。”
“我喜歡吃鰻魚。”琴璣道：“這兩個地方，我都可以選嗎？”
“哦，當然可以。”
天鵝海因為位處威爾士南岸，經常被海盜劫掠，是王國力有未逮之處；鰻魚鎮是一個人口隻有五百的小鎮，又靠近蘇格蘭，琴璣選擇這兩個地方，讓亨利八世覺得她很懂事。
亨利八世才不會把自己的錢袋子送給別人呢。
琴璣又仔細看了看地圖，道：“靠近倫敦的土地，我能選擇泰晤士河的西岸嗎？”
查爾斯順著她的手指一看，道：“小姐，那裏是國王陛下的獵場。”
不久前，亨利八世才把這裏的居民驅逐出去，建了一座獵場，以便他獵鹿。
“啊，抱歉，國王陛下，我並不知道這個。”
亨利八世笑道：“沒有關係。lady琴，我很高興跟您做鄰居。”
琴璣道：“我的榮幸，陛下。我也很高興跟您做鄰居，有您的照拂，我相信宵小騷擾我之前，會掂量一下您的怒火。就這三個地方吧，陛下，我希望每處的麵積都不小於兩萬畝，請問它們價值多少。我會按照約定支付四倍的價錢。”
多少？
查爾斯和托馬斯·克倫威爾都傻眼了。
亨利八世也以為自己聽錯了：“您需要兩萬畝？”
兩萬英畝，那是相當於八十平方公裏的土地。
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是的。以後泰晤士河西岸會是我的領地政治中心，我不但需要自己的宅邸、私人花園和相應的娛樂設施，還要給治下的領地機構和公職人員提供辦公場所和住宿，另外領地建設需要人口，人口的住宿需要土地，此外，領地就是能依靠貿易進口物資，也需要一定的農業用地。所以，我個人用地五千畝，領地建設用地五千畝，平民用地五千畝，再預留五千畝的農業用地。嗯，有點緊張呢。”
亨利八世氣笑了：“小姐，您確定需要五千畝私人用地嗎？”
琴璣道：“五千畝會很多嗎？”
看著琴璣一臉莫名其妙的模樣，亨利八世再度確認，這位小姐並不是說笑。
“琴小姐，也許我應該提醒你，您故鄉的度量衡跟英格蘭可能存在區別。”
“我知道。您的女兒lady瑪麗很友善，我們曾經去鄉間用我們的雙腳實地測量過一英畝到底有多大。”琴璣道，“我會這樣要求，是因為我們的領地習慣上有內廷和外朝的區別。”
“內廷和外朝？”
“是的。內廷是為領主私人服務的，外朝是為維護整個領地的正常運轉而存在的。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比方說，要打理好我的衣物和首飾就是一個龐大的工程。不是區區五六個侍女就能完成的工作。此外，內廷還必須有一定的產業，這樣，身為領主的額外開銷不用占據領地的公務資金和稅收，領主手裏也有一定的活錢，不用處處被領地官員製約。”
額外開銷？
這跟英格蘭完全不同。英格蘭宮廷的開支依賴於王室領地的收入。隻有發動戰爭的時候，才會需要召開國會，籌集資金。
亨利八世道：“這是非常高明的政治智慧。琴小姐，您的聰慧讓我震驚。”
他需要觀摩一下他國的經驗。
這對加強王權有好處。
“陛下，您過獎了。我不過是照搬了我故鄉的慣例而已。我不可能直接治理領地，可是要想領地相對公正又健康的運轉，就必須有健全的機製，這樣各部門互相監督能有效地防止貪汙和腐敗。這都是前人的經驗。”
“聽您這樣說，我對您的故鄉就更加好奇了。”
琴璣笑道：“我的榮幸，陛下。我也希望陛下的法官人選能盡快就位。畢竟，領地一旦開始建設，各種事情就會紛至遝來，沒有法官，會是一個大問題。此外，考慮到倫敦的特殊性，泰晤士西岸的那片土地，我可以退讓一點，一萬八千英畝。這是我的極限。但是另外兩處領地，我希望足夠大。”
亨利八世道：“這樣，琴小姐，鰻魚鎮總共三萬畝，你可以全部都買下，每畝三鎊；天鵝海總麵積為九萬五千畝，你最多可以購買三萬畝，每畝五鎊。至於泰晤士河西岸，你可以購買一萬八千畝，但是每畝的價格為十二鎊。”
琴璣飛快地計算了一下，道：“也就是說，總共四十五萬六千英鎊，四倍計算，我需要支付四萬五千六百鎊黃金，對嗎？”
因為沃爾西的改革，英鎊貶值、物價飛漲，現在的英格蘭，黃金對英鎊的兌換率早就不是當初的一比十，而是一比四十了。
“是的。”
“沒有問題。不過籌集這麽多黃金需要一點時間。請問我的最後期限是什麽時候？”
“今年的聖誕節前。”
“到時候我能拿到領主的權力和義務相關文件嗎？”
“哦，當然。”
距離聖誕節還有近兩個月時間，足夠樞密院商量出個結果了。
“那麽，接下來的日子就需要勞煩財政大臣閣下分批接受黃金了。”
托馬斯·克倫威爾欠了欠身。
琴璣又道：“國王陛下，鑒於我對英格蘭宮廷的陌生，我需要一位家庭教師，而且最好是女性。您的女兒瑪麗小姐為我推薦了品行和才學都無可挑剔的瑪格麗特·摩爾小姐。不過，考慮到這位小姐那位德高望重的父親，我希望征求一下您的意見。”
亨利八世先是一愣，繼而笑了。
這次是滿意的微笑。
他道：“小姐，我想，你需要的不是一位家庭教師，而是一位神甫。”
“神甫？”
“是的。”
“那我能否勞煩國王陛下為我指派一位。”
亨利八世想了想，道：“我相信，加德納主教應該不介意指點您一段時間。”
“加德納主教？”
一上來就是一個主教級別的大人物？
而且還是亨利八世宮廷後期不停地掀起反新教的天主教領頭人？
如果不是清楚亨利八世的內心深處其實還是一個天主教徒，琴璣一定會覺得這家夥是在耍他！
看起來，被卷入英格蘭的宗教鬥爭已經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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