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公審這一天，應天府知府大堂被擠得滿滿當當，諸葛神侯不但請來了應天知府，還請來了好幾位出了名的江湖客，並讓百姓入內旁聽。
燕南天心浮氣躁。
江楓是他的結義兄弟，他被移花宮兩位宮主追殺，他很擔心。
可是這不等於說，他就沒有腦子。
他已經問過江楓，知道了實情的起因經過。對於結義兄弟的生死，燕南天在乎，可是對於這裏頭的是非公道，燕南天卻有自己的認識。
更別說，下麵旁聽的百姓個個交頭接耳，把邀月說成是嫁不出去了老姑娘、追著男人跑的淫婦，一聲聲，全部落到燕南天的耳朵裏，讓燕南天如坐針氈，也讓在場的幾位江湖老客議論紛紛。
在這樣的情況下，諸葛神侯對應天知府賈雨村道：“賈大人，可以開始了。”
賈雨村還沒弄明白，道：“諸葛大人，現在就開始？不等苦主了？”
諸葛神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我受苦主委托，代她上公堂。而且，等宣判之後，苦主自會出現。”
諸葛神侯知道，這個賈雨村十有八、九是把移花宮當成尋常的江湖門派，所以想讓邀月上公堂。也不想想，朝廷雖然對江湖鞭長莫及，好歹也成立了六扇門等機構，還讓他帶著四大名捕等人處理江湖相關案件。若非特殊原因，朝廷會允許繡花穀移花宮存在？光一個宮字，就足夠僭越之名，讓朝廷發兵征討了。
賈雨村不比諸葛神侯有爵位在身，根基也淺，隻能閉嘴。
他隻能按照流程，先問案件經過。
一般流程是由苦主先陳述案件經過，可是今天，作為苦主的代表的諸葛神侯卻道：“聽聞玉郎江楓乃是江湖一等一的人物，不如由被告江公子先陳述與移花宮結怨的經過，我稍後補充，如何？”
“那恭敬就不如從命了。”江楓朗聲道，“那日，我被十二星相四靈之首帶人追殺，身負重傷，被邀月宮主所救。”
賈雨村道：“邀月公主？”
諸葛神侯道：“賈大人，您且先聽便是。”
“是是是。”
江楓道：“我被邀月宮主帶回移花宮養傷，受拙荊照料，日久生情。怎奈邀月宮主冷血無情，又狠辣殘暴，所以隻能選擇不告而別，帶著月奴從地道離開。”
賈雨村道：“地道？”
什麽移花宮，什麽公主，一聽就是僭越。如果掌握了地道的秘密，報上去，讓朝廷出兵征討，那可是大功一件！他少不得再往上升一升。
諸葛神侯道：“賈大人，還是讓我來問吧。”
頻頻打斷江楓的陳述，根本就不像一個官員。不愧是賈家推薦上了的官，跟那個實際家主一個德行。
賈雨村這才反應過來。
他道：“若是由侯爺問案，那這苦主代表……”
“讓我大弟子無情來吧。”
站在牆腳一直聽著的無情立刻出列，道：“是，師父。”
諸葛神侯這才道：“江公子，請繼續。”
江楓道：“是。那日我跟拙荊離開移花宮後，終日東躲西藏，本來以為遲早能找到安身之所，不想，拙荊發現懷孕了，隻能向義兄求助。再後來的事，大人都知道了。”
然後他們夫婦就被人告發，抓進了神侯府。
諸葛神侯道：“我有幾個問題，需要江公子解惑。”
“是，大人請問。”
“你們夫婦二人離開移花宮，遭遇的危險，隻來自於移花宮兩位宮主的追殺嗎？”
“不，還有十二星相。”
“就是之前追殺你，導致你重傷的十二星相？”
“是。”
“這麽說來，你會被十二星相四靈之首重傷，是因為武功不敵。那麽，離開移花宮後，十二星相的再次追殺，就不曾令你們夫婦陷入險境嗎？”
“說來慚愧。我本來武功就不如十二星相中的大部分，拙荊的修為比我略高一籌，但是我夫婦二人依舊不敵十二星相中的三人聯手，因此幾次陷入險境。”
“如果脫困？”
“因為墨玉梅花。”
“墨玉梅花？那是什麽東西？”
“是移花宮的信物。”
此言一出，無論是旁聽的官員還是下麵坐著的江湖老客，抑或是地下站著的百姓都議論紛紛。
諸葛神侯道：“請問，你們二人是如何從移花宮帶走墨玉梅花的？”
江楓猶豫了一下，道：“離開移花宮前，我曾跟拙荊提起，以我的修為，離開移花宮後，恐被十二星相追殺。拙荊讓我不用擔心，她自有辦法。”
“她是否明確提及墨玉梅花？”
“沒有。但是墨玉梅花乃移花宮邀月宮主之信物，天下皆知。”
“所以，你是在她第一次拿出墨玉梅花之時，才知道她帶走了墨玉梅花？”
“是。”
諸葛神侯道：“花月奴，”
花月奴道：“諸葛侯爺，您應該叫我江夫人。”
“如果你是正經三媒六證嫁入江家的，我當然會叫你一聲江夫人。”諸葛神侯道，“你這一路上，幾次使用墨玉梅花？”
“三次。”
“你知道墨玉梅花在江湖上的意義？”
“自然。作為大宮主的貼身侍女，我也曾奉命出穀辦事。我當然知道墨玉梅花一出，天下俯首。”
“你替移花宮辦事的時候，也帶著墨玉梅花？”
“是。”
“那你是否知道，墨玉梅花代表著邀月宮主親臨？”就跟朝廷的尚方寶劍一樣。
“知道。”
下麵的百姓一聽，嗡嗡嗡聲更大了，已經有人在罵“不要臉”了。
花月奴這才意識到不好。
諸葛神侯道：“玉郎江楓，你可知，向官府告發，讓本侯派出四大名捕中的兩位捉拿你歸案的，正是移花宮邀月宮主。她告你拐帶她的婢女，盜走她的信物墨玉梅花，並給她造成嚴重的名譽損失。這三條罪名，你可認？”
江楓一撩衣袍，拜倒。
“江楓，認罪。”
“玉郎~！”花月奴驚呼道。
“案子，本官問完了。現在，”說到這裏，諸葛神侯忽然站了起來，道：“有請邀月宮主。”
賈雨村直接傻了。
這個邀月到底是什麽身份？
不過，他的反應也不慢，急急忙忙連滾帶爬地從座位上起來，走到旁邊，擺出迎接上官的姿態。
隻見天上忽然落下無數冰晶，伴隨著一道人影，緩緩落下。正是邀月-琴璣。
看清楚她的一瞬間，所有的百姓大氣都不敢出。
無他，她的模樣太美了，偏偏神情淡漠、氣質清冷高華，眉宇之間傲霜賽雪，不像塵世中人。
燕南天看到她的時候，心頭浮現出十六個字：似仙非仙，似魔非魔，似仙似魔，非仙非魔。
邀月無疑是一個美麗的女人，世間絕色。
同時，她也絕對是一個可怕的女人。
“審完了？”
“是的，審完了。”
燕南天這才發現不對，可是不等他開口，就聽邀月對江楓道：“玉郎江楓，當日你於荒郊野外重傷瀕死，是我所救。今日，我還你重傷瀕死，事後，將你交給你的義兄，你可服氣？”
江楓一愣，隻能道：“我，我聽憑宮主處置。但是拙荊……”
琴璣根本就不跟江楓廢話，直接就是一掌。
江楓全身的骨頭被震斷，內髒移位，偏偏經脈和心脈不曾受傷。
將江楓丟給燕南天，琴璣這才對早就跪在地上的花月奴道：“背主之婢！”
花月奴牙齒咯咯咯地響，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邀月的可怕。
琴璣道：“我收回你七成功力，剩下三成足夠你照顧你的丈夫和孩子。從此後，主仆義絕。當然，你必須保證，以後不得使用移花宮的武功和絕學，也不得將移花宮的武功和絕學傳給任何人，哪怕這個人是你的丈夫、子女、子孫外孫。否則，你知道我的手段。”
“是，月，月奴領命。”
聽說自己和兩個兒子的命都保住了，花月奴著實鬆了一口氣。
硬生生地被拿走七成修為，花月奴痛得慘叫。
不過，能跟丈夫長相廝守，一切都值得。
做完這一切，琴璣這才拿出幾張紙，擲到花月奴懷裏，道：“你的生父嗜賭如命，家業敗光，欠下巨債，這才將你母女二人賣入青樓。這是你們母女的賣身契和籍契，以及你父親欠下的二百三十七兩印子錢的字據。對了，你父親酒後失足落水，你的兩個卻還在，而且就在金陵。別忘記通知你的兩個哥哥，把你母親的棺槨搬回去。”
說完，琴璣就走了。
不過一晃眼，她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如果不是一身狼狽的花月奴和她懷裏的那幾張紙，隻怕人們還以為她的出現不過一場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