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莊生曉夢迷蝴蝶
渡完雷劫之後，九尾妖妖用最大的速度挪動到河邊。她現在精神狀態很不好，身體各個部分都力竭了。對她來說經曆過兩次的雷劫不恐怖，恐怖的是現在沒有力氣麵對即將蜂擁而上的妖獸。她覺得她需要暈一暈來給精神和身體緩一緩，但是她強撐著不敢暈。
一雙鞋站到她的麵前，當她抬頭看上去的之後，便放心的暈了過去。
因為站在眼前的這個仙，是她的師父上卯星君。
上卯星君一開始不是她的師父，隻是她的夫子，隻教授她一些平常的法術基礎。
後來，他教她九天輪回炎決，更在她將死之時，給她指了一條生路。
在她清醒的時候，這些關於天界的記憶，不曾在深夜裏以滔天恨意的形式慢慢侵蝕重生後的平靜。
是的，她沒有多恨。
天界給了她一個敬愛的師父，也給了她第一個朋友白芷。
她隻是很疼。
而現在，在她意識渙散的時候，在她又見到師父的時候，那些在天界的日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裏。她隻記得一些重要的片段，那些片段在她腦海裏閃過。光怪陸離的感覺，讓她隱約覺得在妖界裏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莊生曉夢迷蝴蝶。
她認為她在哪裏，那麽她便在哪裏存在。
她的前生是一株上古紅蓮。
火焰舔舐著岩石，像海浪一樣一層一層的波動，觸目可及的是漫天的紅色。經過火焰無數次的舔舐，岩石也染上了暗紅。九天業火，火中尊者。毀天滅地，群火避讓。這裏是九天之下的無人之地，是九天業火肆意歡騰的地方，也是神魔忽略的地獄，非法力通天者，不敢入。
然而，命運的邂逅不挑時間，不論地點。
一抹墨色在火焰中跳躍，在一片紅光裏，墨色顯得更加突兀，因其移動速度太快，隻留下陣陣殘影。
墨色的身影停了下來，火焰在他周圍出現了一個中空地帶，在無窮無盡的九天業火下，還可以開辟一方天地的，大抵也就隻有上古神獸了吧。袖口內側繡著騰躍的暗紋，頭束太寶清心冠。
九天下業火，繞繞三千裏。中生紅芙蓉，菡萏三百莖。眼前的紅蓮便是他此行的目的。九天業火在紅蓮的身邊歡騰，花瓣層層疊疊，巨大的蓮盤裏靜靜呆著12顆蓮子，蓮子在充分吸收九天業火的精華。
“上古獨一隻的紅蓮便是你了吧？”他說道。
這便是他和她的初見。
他是一個不善言辭，冷漠到有些偏執的家夥。
可是他卻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生澀的用言語讓紅蓮對天界產生了好奇心。
大概他一輩子都沒說過這麽多話，又要用他最不擅長的手段將紅蓮帶上天界，說是用言語誘拐也不為過。他很不習慣，這個手法被他用得有點僵硬。
他說著天界之上發生的事情，比如修行時遇到的難題，以及他與哥哥、鳳女之間的發生的一些趣事。
紅蓮知道了他有一個親生哥哥，也有一個青梅竹馬，她叫鳳女。
他知道紅蓮對這些不感興趣，這些隻是為了放鬆她的戒心。
然後，他提到了法術，提到了天界有教她法術的夫子。
這個是最初級的騙術，他本就不擅長騙人，所以這個騙局隻能騙騙小孩子。
紅蓮是小孩子嗎？不，她是嬰兒。
紅蓮從有自我意識之後，就沒離開過這裏，她天真單純，說是嬰兒都不為過。
紅蓮對天界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她想去學法術，她想離開這裏。
他看著火焰中的紅蓮，笑意淺淺。恍若暖暖的陽光從澄淨的天空，灑向白雪皚皚的世界，一時間冰雪消融。
紅蓮一共有十二顆蓮子，十二顆蓮子裏蘊含著強大的九天業火的精華。紅蓮的第十二顆還沒有結成，等到紅蓮第十二顆蓮子結成，化成人形之後，他就帶她去天界。
這是他們的約定。
。。。
化人時間越來越近，整片火域倒顯得安靜起來。根莖像是有脈搏一樣，在緩緩跳動，時而有紅色劃過，花瓣上的紅色流光越來越耀眼，紅蓮在一片紅光中如夢似幻，蓮之妖妖，灼灼其華。全火域的火紅都及不過紅蓮的耀眼，九天業火匍匐在地。
墨色的身影從遠處瞬移到了紅蓮麵前，紅光反射到他的身上，影影綽綽。
“你在外麵等我吧，我馬上就化成人形了。”紅蓮說道。
“好。”他轉身便出去。
火域的熱量逐漸被紅蓮吸走。以紅蓮為中心，正片火域慢慢形成了一個漩渦。第十二顆蓮子快要成熟了，蓮子蘊藏著九天業火能量，也是紅蓮的生命來源。
忽然一陣白色的光波從紅蓮身上蕩開，蔓延著整片火域，將紅蓮完全包裹起來，一個結界產生了。而紅蓮不知道的是，在它的頭頂上，烏雲都聚集了起來，隱隱電鳴，閃閃雷光。墨色的身影在狂風中巋然不動，他望著火域的入口，感受著靈力的躁動。
好脹，好撐。紅蓮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整片火域的火焰都拚命向她湧來。“哢。”似乎有東西破碎了，紅蓮感受到了有一陣溫暖，從身體中心蕩漾而出，包裹著全身。白色的結界自發的從紅蓮身體裏發動，保護著要化人的紅蓮。
火域裏的火焰變得更加躁動，漩渦的旋轉變得越來越劇烈。
突然火焰靜止了，無數的火焰從空中落下，星星落落，散落一地。第十二顆蓮子終於化成了。
白色的結界將紅蓮層層包裹，看不清楚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天空中醞釀已久的天雷已經有暴走的跡象，上古神獸降生時必有天雷相伴。
神獸新生時，體內純淨通透，再經雷電洗濯，方可造就上古神獸百煉的體質，可很多神獸在雷劫的時候就會命喪，幸存下來的都是一方霸主。
能夠享受多少的尊榮，便要經受多大的考驗。
粗壯的閃電從空中劈下，透過地麵直接向紅蓮劈去。白色結界承受了這巨大的一擊，緩緩旋轉，將雷電之力化掉。閃電不斷的落下，白色結界也不見減弱，相反白色結界在轟擊下變得越來越精純。
雷電接連不斷轟擊了一刻鍾，慢慢的閃電變得越來越小，烏雲也漸漸散去，天空開始變得晴朗起來，靈力的波動也變得平緩了。
落在白色結界上的雷電漸漸消失，火域裏的火焰恢複了平常。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就這麽靜靜過了一段時間。白色結界太厚，看不到裏麵發生了什麽。
“哢哢~”突然，白色結界裂開了一道口子，裂縫像蜘蛛網一樣迅速蔓延，不一會就覆蓋了整個白色結界。“哢！”一聲清脆，白色結界轟然倒坍，倒坍下的碎片迅速的收回到一個小姑娘身體裏。
她全身白皙通透，黑色的頭發纏纏繞繞披散在身後，火紅的紅蓮印在額間清晰可見。她的雙手環抱著雙腳，靜靜懸浮在空中，安靜美好。蟬翼的睫毛緩緩張開，一縷火光閃過眼瞳，被火洗過的褐色眼瞳明亮璀璨，紅蓮印隱沒在額間，九天有美初長成。
不過很明顯的，她沒有穿衣服。
火域外，墨色的身影靜靜的麵對著火域的入口，位置從未變動一下。漸漸散去的雷鳴告訴他，紅蓮已經化成人形。
日光之下，一位豆蔻年華的女子從火域入口大步走出來。紅蓮看到了一直等在外麵的無始尊上，化人成功後紅蓮的心情很愉悅。
他看著大步走出的紅蓮，皺了下眉頭，隨手變了件墨色的衣服，披在了紅蓮身上。
從這開始，九尾妖妖的夢境才開始緩緩開展起來。
九尾妖妖對著畫麵裏披著墨色衣服的紅蓮，心中大聲呼喊，不要去！
當然不會有什麽用，這個夢境是已經發生的事實。
現在九尾妖妖最討厭的顏色就是黑色，是那一成不變的黑色。
天界與妖界不同，天界是仙人居住的地方，最是注重禮數與階級，每一位仙都是嚴謹而肅穆的。若說天界裏九尾妖妖最喜歡什麽，自然是天界的美食。天界的美食可比妖界的要精致，品種也要複雜得多。
紅蓮被他帶到了他所居住的尾宿。他是天界帝君的次子，稱無始尊上。
尾宿內，一個墨色衣服的女孩躺在藤椅上，旁邊擺著各式新鮮水果。一個白衣女仙在側邊，拿著一把翎羽扇，為她輕輕的扇著風，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消一消熱。白衣女仙的臉被熱得紅彤彤的。她是小花仙，名叫白芷，雖法力不高，但也是實打實修煉的花仙子。
“呲呲”一陣火光升起，接著便是一股燒焦的味道。
白芷望著渾身串著火的小女孩，身上掛著幾片墨色的布料，手上的翎羽扇扇動得更加快。
“紅蓮小姐，這已經是你第一百零一次燒掉衣服了。”白芷無奈的說道 。眼前這位，既無神格，也未受封，所以連最低品的仙子都不能稱，隻能喚小姐。
“我以前也沒穿衣服。”
紅蓮之前是一株植物，當然不用穿衣服。
白芷跪了下去，“無始尊上說這幾日要我好好教你常識，吃倒是全給占了。你看你所見到的仙神，哪一個不是穿著衣服的？”
紅蓮收了身上亂冒的火焰，“好啦。”麵上露出了幾分可憐兮兮 ，“穿衣服就穿衣服嘍。你覺得他會什麽時候來找我呢？”
“說是今天便來。”白芷先把自己的外衫搭在了紅蓮身上，紅蓮在前，白芷在後，一行兩人走進了房間。不論怎樣，衣服總是要先穿的。
紅蓮環顧了一下自己的衣櫃，問道：“白芷，這件黑色的怎麽樣？”
白芷看了看清一色的墨色衣服，斟酌了一下語氣：“紅蓮小姐，粉色嬌嫩欲滴，紅色霸氣張狂，黃色飄逸靈動，藍色清冽幹爽。你看，顏色多種多樣，可以每天換著穿。要不，今天換一種顏色？”
紅蓮認真思考了一下：“不了吧，就黑色吧。”
“那就這套黑色的。”白芷拿出一套黑色的衣服，給紅蓮換上。
“紅蓮，出來”低沉的聲音在紅蓮的耳邊響起。
這是他的聲音，紅蓮開心的笑了起來。 “白芷，走！”
當一出房間的時候，紅蓮已經收了臉上的歡愉，一臉的平靜。
無始尊上站在庭院中間，一席墨色卻融入了風景。
“這都幾天了，快點教我法術！”
“今日便是來教你法術的，帶你去找夫子。”
都說遇到生死之關、或者切骨之痛之後，性格會有極大的改變。
紅蓮的性格和九尾妖妖的性格便是不同，雖然她們的靈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