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無情者最傷人
當九尾妖妖晃過神來時，耳邊呼嘯著兵器碰撞的聲音，入目便是墨衣清瞳的無始和玄衣狂暴的魔刹。
看到她的突然出現，無始動作明顯遲緩了一瞬。想來沒有誰能接受打著打著，突然就從對手的武器裏蹦出一隻妖來，這隻妖還搞不清楚狀況，睜著眼睛沒有動靜，呆愣地站在一旁。
無始失去了一滴精血，在與魔刹對抗過程中本就有些吃力，再加上遲緩一瞬，很快就被魔刹鑽到空隙。
昀羲軸自身的威力本就與龍淵劍不相上下，此刻更是魔力澎湃，昀羲軸上鐫刻的紋路絲絲點亮，大好山河凝聚在一張卷軸裏，其蘊含威力讓無始心頭一緊。
魔帝的成長速度超過天界的預判，也難怪他有攻打妖界的底氣。
龍淵劍合著風聲，恍若從天闕之上傳來隱隱龍鳴，高貴不容侵犯。
“退！”
無始清冷的聲音傳入九尾妖妖的耳朵，以龍淵劍昀羲軸為中心，無形的力量碾壓向四麵八方碾壓而去。
九尾妖妖向後退了幾步，覆手將莫邪神劍擋在自己麵前，無形的力量勉強被抵擋在外。
魔刹略微瞥了九尾妖妖一眼，打鬥沒有結束，昀羲軸懸空浮起，旋轉著向無始呼嘯而去。
不過是她進入昀羲軸再出來這時間內，隨著天界的加入，戰場上的情況徒然變化，三界軍隊混戰在一起，場麵雖然混亂不堪，但也因為這混亂，處於弱勢的妖界也得到了喘息。
雖然沒找到京夏，但也沒看到京夏的屍體。馬雙和馬軍仍在戰場上，而吳藥和朱八娘也飛身來到戰場，狀況沒有糟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九尾妖妖明白場間微妙的變化，站在妖界的角度上本該高興，但她的心情卻意外地沉重。
天界終於插手妖魔大戰，三界時隔千年的混戰再一次開始，而她就處於這樣的漩渦之中。
魔刹和無始如今是勢均力敵，但她能看出來，再過百招之後，無始會漸漸趨於下風。
百招之後，她可以趁著無始露出破綻的時候，將無始一招斃命。畢竟百招之後，無始形勢漸弱，他會將全部心神都放在魔刹身上，想要抵擋她的偷襲，基本是不可能的。
無始的眼光輕飄而來，似乎是看透她心裏所想，眸光清淺透亮猶如一灣湖水。
九尾妖妖垂下眼眸，算是默認無始心中的想法。
清冷如他，心頭略過的那一絲落寞基本可以忽略不計，突然籠罩身心的冰冷和黑暗卻讓他沒法忽視。
伴隨而來的，是仙力的暴漲，是他的全力以赴。
若真是被她一劍刺死，還不如放手一搏。
如此下去，他體內的仙力連百招都撐不過。
九尾妖妖目光緊緊跟隨著無始，不放過他的一招一式。無始曾教過她降魔十三式，那是他自創的劍法。九尾妖妖在學會降魔十三式的同時，潛意思裏讀懂了他於劍法上的造詣。龍淵劍揮動的痕跡，漸漸在她腦海裏演繹出獨有的規律。
魔刹殘忍地笑了笑說道：“女魃，現在我才知道，你和我是同道中人。”
九尾妖妖眼眸微暗，沒有搭理魔刹，仍是一瞬不瞬盯著無始的一舉一動。
魔刹向九尾妖妖投了個讚賞的眼神，讚賞她和他的相似之處。
變化就是在一瞬間徒然發生的。
分明使出的是最強一劍，但最強也是最弱，對於魔刹來說，他需要用全力抵擋，而對於九尾妖妖來說，無始身上的防禦是最薄弱的時候。
空門大開。
莫邪神劍上雷光纏繞，一條雷光幻成的電蛇似乎瞪著冰冷無情的血眸，直看進無始清冷的眼眸裏。
自古無情者最是傷人。
紅衣蹁躚來到他的眼前，他以為他斷情絕性，不曾想，她能比他更絕。
早就習慣在權利麵前情義頃刻破碎，他沒有什麽別的感受，做過的那些事在她看來也許微不足道，但他本就不求她還能回應什麽。無求，所以無怨，所以在輕言目睹她全力想要置他於死地之時，他還能笑出聲，笑聲清幽淡然。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九尾妖妖在靠近他們時，身形在半空中詭異地扭曲，看似聲勢浩大的莫邪神劍不過是裝樣子的擋箭牌，悄無聲息出現的含光劍，才是真正的招數。
含光劍的目標，就是那麵對龍淵劍自顧不暇的魔刹。
本就是虛張作勢，莫邪神劍上纏繞的雷蛇出現得快，消失得也快，當雷光散盡之時，透明的恍如無物的含光劍才表露出它真正的意圖。
從一開始，九尾妖妖就沒想過對無始怎麽樣，她專心研究無始劍法的規律，也是為了能在關鍵時刻助龍淵劍一臂之力。
這是無始在壓力下最強的一劍，再加上九尾妖妖從旁協助，魔刹處境極其危險。
突然的變化讓魔刹瞳孔倏然放大，昀羲軸嘩的一聲展開，無數黑暗壓抑的情緒從昀羲軸裏噴湧而出，同時也形成了一張絕好的屏障。
展開的昀羲軸，猶如看不見底的深淵，龍淵劍含光劍接連刺入卷軸內，昀羲軸裏卷起無數的漩渦，將兩劍的威力不斷侵蝕不斷湮滅，劍芒一點點黯淡下去，終究化成虛無。
這個過程中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眼睜睜地看著劍芒黯淡，親身經曆才知道有多恐怖。
昀羲軸早已和魔刹同脈相連，龍淵劍和含光劍雙劍合璧不可謂不強，他能夠感知到昀羲軸內遠不如表現出來的那麽好，而他的體內也開始出現崩壞。
“女魃，你這是打算和天界聯手？”
九尾妖妖回道：“不過和無始合了一招而已，你未免想太多。”
魔刹大笑出聲，笑聲肆意暢快：“你們可別聯手，不然一次吞下妖界和天界，就是我也有點受不住。”
魔刹反手一揮，昀羲軸再次合上，橫隔在眼前的深淵也隨之消失不見。
他的體內已經有隱傷，此刻再貿然進攻，一定會被他們發現他的漏洞，到那時脫身就難了。而且有了天兵的加入，魔軍想要一鼓作氣攻下開界山，實屬難事。
戰況從天兵加入戰局那一刻起，就已經悄然發生改變。
魔刹心中歎了口氣，當機立斷下了撤退的命令。
魔刹此刻撤退是明智的選擇，魔兵且戰且退，撤退雖然艱難，但天兵和妖兵兩廂廝殺自顧不暇，哪裏還能攔住魔兵撤退？
“期待和你們的下次大戰。”
魔刹身形逐漸消失，化成一陣濃稠黑霧，滾滾向天邊飛去。
九尾妖妖和無始對視一眼，一眼匆匆而過。無始運起手中的龍淵劍，便是一招迎麵而來。
須臾之間百招過去，對戰的一妖一仙身上雖有傷痕，但不致命。
天兵剛入戰場正是勇猛之時，而妖兵在和魔兵對戰中就消耗了妖力，如此下去長久，妖兵必敗。九尾妖妖分出一絲心神觀察著戰場上的動靜，妖兵的現況她心裏清楚。體內的妖力在昀羲軸裏完全回複，此刻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魔刹有當退則退的果斷，她也有當撤則撤的覺悟。
九尾妖妖一劍逼退無始，對戰場上的妖兵下了撤退的命令，但天兵在一旁暗藏已久，心裏憋著一團火，正是打得酣暢淋漓的時刻，豈容妖兵在這時候撤退。
魔兵在對戰中逃走，如果妖兵再撤退回開界山上，身為三界霸主的天兵臉麵還往哪裏放？
天兵的糾纏讓妖兵撤退得尤為艱難，撤退的步調被打亂，妖兵的數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隨處可見的場景就是天兵一刀刺入倉皇逃跑的妖兵胸口裏。
撤退的命令是正確的，但抵不過天兵的凶猛，妖兵的氣勢逐漸下降。
此刻妖兵即使退居在開界山上防守，就以天兵勢如破竹的氣勢，這道防守也會很快被擊碎，但接連受到兩次進攻，無數的妖兵死在戰場上，妖軍的士氣逐漸在萎靡。
無始沒有命令天兵撤退，身為一方主帥，沒理由在這個時候撤退。
隻能想盡辦法給天兵重創一擊。
“妖妖……”
無始喚了她的名字，卻是欲言又止，再無多言。
九尾妖妖沉重的目光放在戰場上的天兵身上，經過幾番交戰，她對魔兵也算是有幾分了解，但對天兵可是一無所知。
馬軍在戰場上可謂是無人能敵，馬雙，吳藥和朱八娘盡全力讓妖兵完好的撤退，但沒有任何顯著的效果，妖兵的數量仍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而天兵卻是越戰越勇。
粗略一算，天兵的數量是妖兵的兩倍之多。埋伏在旁的天兵數量不算多，但妖兵在與魔兵對抗中就死掉不少，不斷的死亡讓妖兵的數量驟減，天兵和妖兵的數量比例就被無限放大。
“我知道你不會下令撤退，我也沒往這方麵想過。”九尾妖妖說完這句話，就將一道聲音灌入馬軍的耳裏。
馬軍目光飄向九尾妖妖，沒有任何猶豫用一招打退眼前的天將散嶺，運起妖力向上飛去。
“爾等小人，休要跑！”
散嶺還想把馬軍拉下，卻見一道暗影纏上他的身體，正是馬雙的流星錘。
“哥，你給我飛快點！”
和馬雙對抗的另有他人，再加上一個散嶺，饒是馬雙也有些扛不住。
“馬軍，上來換我下去。”
這就是九尾妖妖用神識跟他說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