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南越禺葦 北冥子衿
天界,亢宿大廳。
南越坐在椅子上,眼睛時不時地瞟向門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南越將焦急的情緒壓在心頭,她特意來到亢宿來就是來找鳳女主上,這一坐就是兩個時辰。
紫色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裏,南越站起身,腳步輕快地走到鳳女麵前,行一禮討巧道:“鳳女主上,您回來啦?”
“等多久了,累不累?”
“不累,這有什麽累的。”
“來找我有什麽事?”
南越眼神錯開放到別處,語氣有幾分少女的忸怩:“也沒什麽事。”
鳳女輕笑出聲,語氣輕柔:“哦?你說的沒什麽事是什麽事?”
笑聲緩解了南越緊張的情緒。她一直以為鳳女不好相處,相處後才發現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要不得。鳳女平易近人,絕不是她臆想中的模樣。鳳女高貴的氣質,更是讓南越覺得,自己的胡思亂想是對鳳女的一種褻瀆。
南越眼睛忽閃問道:“上次您說過要封我為仙主,但是沒說過具體時間。我想問問您,冊封大典安排在什麽時候,我好回去準備。”
鳳女一眼看進南越眼睛深處,看到了那隱藏在眼眸深處的渴望。
“這件事我和羽族族長們商量過了,大典舉辦的時間大概在十天後。盧昆祭袍我都為你準備好了,盧昆祭袍是軍戎之服,不知道你喜歡嗎?”
南越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鳳女說的話。盧昆祭袍是何等貴重的東西,她怎麽會不喜歡。立下赫赫戰功的羽族將領,才能用滾燙的鐵血獻祭盧昆祭袍。在羽族,軍士們都以能為盧昆祭袍獻祭為榮,盧昆祭袍代表的是羽族軍隊無上的榮譽。
“真的嗎,我能穿盧昆祭袍?”
“當然是真的。”
真的!鳳女是真的要將盧昆祭袍給她。
南越心頭湧起的欣喜情緒快要溢出,哼,那群賤婢說北冥就是她的下場,讓她不要開心得太早。胡說,全是胡說。盧昆祭袍隻有曆代鳳主才能穿,穿著盧昆祭袍出現在冊封大典上,就意味著鳳女將她擺到了和她平等的位置。如果她是用來代替北冥的,鳳女為什麽賜予她無上的尊榮,連北冥都沒有這待遇。那些在背後亂嚼舌根的賤婢,說白了都是嫉妒。
這是她的機遇,她一定會牢牢抓住,那些眼紅的賤婢,就讓她們嫉妒去吧。她們說的話,她才不會聽。
南越向鳳女行一禮說道:“南越何德何能受鳳女主上這般厚待,非死不能報答。”
“快起來吧。一件盧昆祭袍,又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鳳女將南越扶起,拍拍她的手說道,“不要再叫我鳳女主上了,顯得生分。”
“那我該稱呼您什麽?”
“我單字容,你可以叫我容姐姐。”
“容姐姐。”南越輕聲喚道。
容姐姐,她這是有姐姐了?能疼愛她,為她遮風擋雨的姐姐?
南越有些羞澀:“我……我叫禺葦。”
“禺葦麽,真是好聽的名字。”鳳女說道,“但禺葦不夠大氣。你身為羽族仙主,禺葦最好不要用了。”
是啊,禺葦這個名字她好久都沒聽到了。
“當然了,南越知道的。”
。。。
窗外夜色沉沉,鳳女坐在桌前黛眉輕蹙。蒼擎在她的身側,低斂著眉眼,安靜得仿佛不存在。
“不過是殘留的星火,如今倒成了熊熊烈火。”鳳女用指腹壓了壓太陽穴,“好在沒糟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蒼擎說道:“天帝今日將婚服送來了,主上要不要來看看。”
與天啟的大婚,早在月前就開始準備,她病好了之後,更沒有理由推脫。
大婚而已,在天界緊鑼密鼓的準備中,身為當事者,她沒有欣喜若狂的喜悅情緒,也沒有即將成為人婦的焦慮。這些天天帝也沒來亢宿,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婚服麽?不看了。”鳳女瞥了一眼成山的禮盒,“跟我去看看她吧,順便為她換個地方。”
她,指的是被關押起來的北冥。
北冥打小養尊處優,不知道天高地厚,從來沒有受過苦,更別說牢獄之災。北冥被關進天牢後,沒亂發脾氣,獄卒那邊傳來消息時,蒼擎還不相信。當蒼擎親自去天牢後才確定,北冥確實不哭不鬧,她望著牆角靜靜地發呆,一發呆就是一整天。
蒼擎不是北冥,不知道北冥都在想些什麽,也推測不出北冥都在想什麽。
。。。
天牢的過道狹長,鳳女和蒼擎走過過道,在關押北冥的牢房前停住。
清亮的光芒從上方的窗口透進,北冥舉著手對著窗口細看,她的手腕上有兩道鎖鏈,鎖鏈的兩端連在牆壁上。被鎖鏈銬著,北冥沒法溝通天地之力,更別說逃出天牢。
北冥睜大眼睛觀察著手掌,動作有些癡傻,但她的表情極其認真,畫麵詭異的和諧。
“北冥,你看誰來了。”
蒼擎的聲音引起北冥的注意,她轉過頭來,側著臉餘光瞥見那抹紫色的身影。
“容姐姐,是你啊,你來看我了?”
鳳女回道:“來替你換個地方。”
北冥癡癡笑道:“真的?你要放我出去了?你和瑾哥哥的婚宴我還能參加嗎?”
“不能。”
北冥有些愣神,好不容易從這兩個字的打擊中緩過神來,輕聲問道:“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容姐姐你才會不喜歡我了。”
“是九尾妖妖對不對,我不該和她交往過密的對不對。你不喜歡她,那我以後就不跟她來往。”
北冥聲音裏帶了點哭腔:“如果……如果你想殺她,我能替你去殺她。我知道我喜歡耍性子惹你生氣,你要相信我這回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會改的,我都能改的。隻要是你說出口的,我都會改的。容姐姐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諒我這一回,我保證,絕對,絕對沒有下次了。”
鳳女歎了口氣說道:“北冥,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北冥仍滿懷期待地問道:“仙主和妖尊不該交往過密。是不是有誰在背後亂嚼舌根,讓容姐姐你難做。為了天界的聲譽,你不得以才把我關起來,等風波過去後你會放我出來的對不對?”
北冥的話沒有得到回應,鳳女對蒼擎說道:“你將她關進密室吧。”
看著鳳女離開的背影,北冥大喊出聲,狀態幾近癲狂,這些天她將所有的可能性都想過一遍,將容姐姐所有的難處都想到了,但容姐姐什麽話都沒說。她不懂這是為什麽,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容姐姐,容姐姐——你不要,不要走啊。”
在地牢裏堅持了這麽多天,她不哭不鬧,她相信容姐姐是因為難言的原因才將她鎖在牢裏的,容姐姐一定會將她放出去。
但容姐姐離開時冷漠的態度,將她所有的幻想全部撕碎。
是吧,該麵對現實了吧。她是真的被拋棄了,像一個無用的木偶,被隨意地丟棄到一旁。
沉重又酸澀的滋味在心頭來回的碾壓,北冥能感受到心髒上的每道紋路,每道紋路都在抽疼,顫抖。她似乎都能聽到心髒跳動的聲音,清晰的響在身體的每一角落。
痛,怎麽能不痛。
北冥用手壓住心髒部位,想要讓疼痛減輕一些,隻要能減輕一些都行。
哪怕這個動作在外人看來愚蠢做作。
身體仿佛被抽幹所有的力氣,北冥無力支撐癱坐在地上。
一個念頭在她腦海裏飛掠地閃過,又被她狠狠拋出腦海。
不可能的,怎麽可能呢,容姐姐不可能打從一開始就利用了她。
她沒有親族,沒有勢力。什麽都沒有,容姐姐能圖她什麽?
但相反的,容姐姐給了她太多。
無上的尊榮,至高的仙術,這些都是她窮盡一生都觸不到的東西。
這是假的?
這些都是假的?
怎麽可能!
她記得容姐姐對她的諄諄善導,也記得每次無法無天後容姐姐的寵溺偏袒。
隻是懲罰,她認錯,隻要認錯就行!
懲罰的手段有些可怕,但可怕也沒關係,她隻要熬過去就好。
熬過去,熬過去!
北冥拚命地把這三個字灌進腦袋裏,心髒傳來的疼痛才漸漸緩減。
牢門被打開,蒼擎進到牢房裏,將捆綁在北冥手上的鎖鏈取下。
“北冥主上,沒事的沒事的,我在呢。”
北冥張開緊閉的眼睛,沒法做其他多餘的動作。
看到北冥這幅模樣,蒼擎心下不忍,抱住北冥瘦弱的身軀安慰道:“沒事的,會沒事的。”
滾燙的淚水滴進蒼擎的衣領,一顆又一顆,砸在蒼擎的皮膚上,灼熱著她的心。
“沒事了,沒事了。”
北冥再也忍受不住,抱緊蒼擎,大哭出聲。
。。。
鳳女出了天牢後,沒有飛回亢宿,而是選擇徒步走回去。
她的心情不佳,需要徒步散散心。
她對自己做出的決定不滿意,非常不滿意。
南越會取代北冥的位置,如果北冥仍存在世間,絕對是一個禍患。
在這個時候,她居然心慈手軟,隻想關押北冥。
引九尾妖妖入死局,順便再將北冥殺了才是她現在應該做的事。
殺掉北冥。
殺掉北冥!
她的眼神愈加冰冷,愈加高貴,愈加神秘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