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笑春風來
這個人,她曾無數次見過他的畫像,畫像上的眉眼,五官,還有那溫柔的笑容都與這個男人重合,她下意識的走向他,那兩個字呼之欲出“父,父……”
“爹爹”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從男子身後跑來,和她一模一樣的嘴巴,一樣的清秀,除了一身塵土的平民味道,他們似乎是一樣的。
男子看見了少年,露出了父親該有的慈祥神色,然後,他才看見自己家門口的女孩。
女孩自然是帝楚,男子是帝梵,帝楚的父親。
帝梵在帝楚不到一歲的時候就離開了她,但是此時,看著這女孩酷似自己的鼻子嘴巴,還有那雙他永遠忘不了此時已更加美麗的眼睛,就已經猜到她是誰了。他對自己身後的母子說:“你們先回去吧”
婦人見狀,也想到大概是帝氏皇族的人來找他了,慌忙拉著兒子進屋。
“我還記得初見你母妃時”帝梵帶著帝楚散步,靜靜的走著,給自己的女兒講著那恍如隔世的故事“那個時候,你皇祖父還在世,為父還年輕,那時為父與你伯父是一母所生,你的母妃是幽州城城主的女兒,當時父皇為了更好的控製南臨七十二城,希望其中最大的幾座城池的城主向帝都交出一個質子,你母妃陸千綢就是幽州的質子”
那時的陸千綢是當之無愧的大陸第一美人,作為幽州城城主的女兒,又是天道觀觀主的關門弟子,那時候,她與當時還不是琴聖的明齊情投意合,在那個時候,大多數人都覺得他們十分般配,一個是幽州城的千金,一個是明國公的世子,一個是天道觀的弟子,一個是牽雲派的弟子,兩個都是新一代的一流天才,門當戶對,郎才女貌。但“大多數人”並不包括所有人,比如帝氏皇族。
在帝梵的那一帶人裏,中臨的天才並不多,其中最優秀的人中,因為某種原因莫垂永遠都不可能得到重用,再除去本就屬於帝氏皇族的帝笉和帝梵,就隻有陸千綢和明齊,再加上言七深預言,又一個離息時代即將來臨,為了防止像當年的西越一樣引狼入室,自然不會同意他們的婚事。
可是實施的過程卻比他們想象中的容易多了,原因很簡單,終究是為了大道。所以,明齊主動離開了陸千綢。然後陸千綢居然瘋了,雖然這些年明齊明裏暗裏對陸千綢都有很多的幫助,但瘋了就是瘋了,帝楚的祖父把她嫁給了當時的二皇子,也就是帝楚的另一個伯父,可沒想到沒過多久他就戰死沙場葬身東燕了,帝天絕之後,帝氏皇族的子孫第一次死在戰場上,同時離息時代以來中臨第一次戰敗,以至於中臨東燕至今戰火不斷。然後,就輪到帝梵來娶陸千綢,當時帝梵已經和民間女子也就是那個閨名曉兒的女子定情,可是在陸城主的壓力下,皇族還是逼著帝梵娶了她。本來也沒什麽,娶了就娶了,再娶那女子不就行了。可偏偏那個女子雖然出身卑微,卻一身傲骨,不肯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更不肯做妾。在她離開後,帝梵也想跟著離開,卻受到了先皇的阻攔,不得已之下,先皇與他做了一個約定。讓陸千綢生下一個孩子,就讓他走。
“為什麽祖父不把母妃嫁給別的叔叔”帝楚雖然是問,卻是用陳述的語氣說的,她的長發輕拂著自己精致的麵龐,從始至終,她的表情從未變過,無論她的心裏發生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外麵看都是那樣的完美無瑕,連眼底最深處都沒有。
帝梵笑了,笑的慈祥“父皇本來是想怎麽做的,可言七深阻止了他,理由很簡單,陸千綢天賦過人,聰慧美麗,雖然瘋了,但完美的東西哪怕是瑕疵也是美麗的,若是她和皇族嫡係血脈結合,可是生下十分優秀的後代”
帝楚依然一言不發,從小到大,伯父無論是什麽秘史都不會瞞著自己,因為他的一切將來都將是她的,作為正統的繼承人,她很少找不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帝楚年紀雖小,臉上還帶有稚嫩,可那雙眼睛,真的是最美的。
帝梵看著自己的女兒,感到十分滿意,他的眼睛就像星星那樣一閃一閃的發光,可惜,在璀璨的星空麵前終究暗淡了。
他有些遺憾。
“楚楚,你的眼睛可真漂亮”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聽上去有些生疏,帝楚並沒有因為這個傷心,在父親溫柔的聲音裏,她聽到了一些別的東西。
“父王”帝楚揚起頭,她清麗的眉眼在陽光的照耀下更加眉眼如畫“為什麽你會帶我來這麽偏僻的地方”
“為了殺你”
沒有難以置信,沒有指責悲傷,更沒有心痛如斯,她知道這沒有用,她學過帝梵的幾場戰役,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麽樣的人。
帝楚沒有猶豫,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出劍,帝梵迅速反應過來,來不及拔劍,他隻好連連後退,帝楚趁機發出劍鳴求助。
中臨的野心幾乎是人盡皆知,這麽多年來,帝氏皇族在每個國家都布下了很多人,而帝楚發出的是皇族獨創的劍鳴,他們可以識得。帝梵眼裏閃過一絲讚許,藏在暗處的侍衛已經現身,帝梵眼裏閃過一道劍光,他的劍以人無法看清的速度在周圍飛舞。
帝楚的眼眸倒映著劍光,無距飛影。這是牽雲派的劍法,也是公認麵前最快遞劍法。
天下武功,為快不破。真的是這樣嗎?
帝楚的侍衛修為極高,可與帝梵交手卻還是吃力,帝楚淡淡的看著,她雖然天賦極高,但畢竟太年幼,所以她隻能看著。在第一個侍衛被帝梵一劍刺死的時候,她終於說話了“殺了他”
侍衛們立刻理解,他們索性忽略那把劍,直接殺向帝梵。帝梵幾步後退躲開。“鐺,鐺,鐺”帝梵的劍撞擊開侍衛的劍,九個侍衛圍成一圈,以陣法彌補境界和劍法的差距。
整個過程裏,帝楚隻是淡淡的看著,沒有一絲表情。遠處也有一個人在看著,微笑著。
忽然,幾個侍衛一齊舉起劍,朝帝梵的頭上劈去,帝梵橫起劍來抵擋,他們就這樣僵持著。帝楚終於動了。她忽然拔出了一把刀,那刀身血紅,映著一隻毛色更加血紅的鳳凰,刀把是黑的,長刀飛去,刺向帝梵。
朱雀刀。
帝梵飛速反應過來,立刻用內力鎮住長刀,朱雀刀在離他三寸的地方停下,殺氣卻絲毫不減。
朱雀刀是前紫羅古國的鎮國之寶,極為弑殺,很難馴服,紫羅亡後就下落不明。帝楚如此年幼,境界不高,竟能控製朱雀刀,實在遠遠超乎他的預料。
帝梵驚住了,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按理說,帝楚年紀小,境界遠遠不如他們,她的武器是無法接近他們的,可是帝楚利用朱雀刀的殺氣和威力,再沾上自己尊貴無比的鮮血彌補了境界的差距。
帝梵本可以打敗那些侍衛,雖然會費點事,但以他的實力,這並不是問題。可惜他低估了自己的女兒。此時,他已是強弩之末,帝楚麵無表情的拔出了一把劍走向他。
所謂元嬰是指修煉元神,顯化嬰兒。帝梵已經到了這個境界,他用自己身上最後的內力釋放出元嬰攻向帝楚。這是最後一搏,如果能殺死她,朱雀刀失去力量的來源就無法繼續殺他,他再殺那些侍衛,如果失敗,就徹底失敗了。
帝楚冷冷的看著那元嬰,凝結所有力量準備迎接這場戰鬥。可是,在元嬰還未靠近他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
帝梵愣愣的看著刺穿自己胸膛的短劍,他機械的轉過頭去,不遠處一個美麗的少女作者那裏,淺笑著。她的笑容就像春風拂麵,萬千花朵競相開放。
帝楚看著她,始終一言不發,少女回看著,溫和不已。
“這次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放過你。”這是帝楚對她說的唯一一句話。女孩看著她,還是不說話。
一笑似春風,一吹春天來。女孩走了,一瘸一拐的,很明顯,她的左腿不太方便。
帝楚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眼裏沒有一絲感情,帝梵知道她在無聲的詢問,他看向自己家的地方,就閉上了眼睛。
帝楚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可能是有人利用那對母子威脅他,可能是因為他放心不下那對母子,也可能兩者都有。
遠處的人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那些年齡和境界都遠遠在帝楚之上的侍衛對她表現的絕對的臣服,他沉默了很久,對著那個女孩,他實在是欣賞,可惜,實在可惜。他又轉過身,不遠處有一個不大的府邸。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就像剛剛的帝梵那樣,雖然,那不是他的孩子。
帝楚忽然身體一僵,她轉過身來看著遠處的某個方向,緊緊地皺起了眉頭“溫孤皇族……?”
一件改變世界的事情也許隻發生在一夜,但它的籌謀絕對會長的超乎人們的想象,比如十年後的那件,而做到這件事的人,自然是很了不起的人,比如帝楚,還有此時站在遠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