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兒

  “娘娘,奴婢特意托在行宮當值的表姐,花錢問過靈國蝶夢公主的飲食喜好,這是清單。”小丫鬟彤兒,長的就機靈,一雙葡萄般的眼睛水汪汪的轉的很快,很討戚貴妃喜歡,在戚貴妃入宮的時候就跟著她,現在是戚貴妃唯一的心腹。


  “做的不錯,這個就賞你們姐妹兩個。”戚貴妃從皓腕上取下一個鏤空雕刻的金鐲子隨手扔給小丫鬟。小丫鬟千恩萬謝的領賞退下。戚貴妃很是得意,有的人天生好命,輕而易舉擁有別人苦求不得的一切,而她就是那個天生讓人們羨慕、嫉妒的人。看,她隻是隨手賞賜不喜歡的舊鐲子,就有人對她頂禮膜拜。


  戚貴妃小時候有父兄寵著,下麵還有一個弟弟依賴她,衣食無憂,身份高貴。長大後追求著眾多,不過高攀她的人她看不上,而她向喜歡的人表白的時候,喜歡的人居然也喜歡她,這是多麽讓人欣喜的事?嫁給皇子的時候,雖然皇子早就娶妻,但出身樣貌都不如她的與皇子指腹為婚的正妻析易菡非但被她壓一頭,連掌家的權利都是她戚迎萱的。


  入宮後,由於進府晚尚未生子,按照宮裏的規矩不能封妃,也被封為萱才人,在生子後更是破例連跳多級,直接成為皇後之下的貴妃,而且無論是她還是她的兒子,都是皇上最寵愛的家人。當然,這都是戚貴妃所認為的。


  皇上有四個兒子,兩個沒有背景,在皇宮中跟透明人一般,唯獨皇後有一個從娘胎裏就病怏怏的嫡長子,自古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幼,雖然大皇子不比她的二皇子慕楓有才能,卻是她的兒子繼承大統的最大阻礙。


  現在好了,靈國的蝶夢公主要來天慕王朝,聽說還有和親的意思,說到和親,誰會放著健康俊美的二皇子不要去選擇不知能活多久的大皇子?有靈國最受寵的公主在,她的慕楓地位隻會越來越穩定。就是不知道皇上到底希望蝶夢公主嫁給哪位皇子,想來也是最受他寵愛的他們的兒子。


  “按照單子上寫的……。蝶夢公主難道不喜歡吃肉食?素炒韭菜、幹煸豆角、醃小菜、拍黃瓜、煮蠶豆、茶蛋、豆腐花,配烈酒?這搭配真奇怪,的確定你表姐說的是這些家常菜?”戚貴妃對彤兒拿來的單子持有懷疑態度,這些不都是街上的小吃麽,身為一國公主,怎麽會喜歡吃這些小吃,而且烈酒哪裏有桂花釀的甘醇回味。


  彤兒一臉真誠的說:“貴妃娘娘,彤兒哪兒敢騙您,這些都是我表姐每天看人送到蝶夢公主桌子上的吃食,表姐觀察好幾天才寫下的,千真萬確。您想,要是這些真正投她喜好的食物被端在桌子上,不是更加顯示出娘娘對她的關愛之意?”


  戚貴妃還在猶豫。“這種東西,禦膳房都不一定會做,哪裏夠得上國宴的檔次,真端上桌,我還不得被笑話。”


  彤兒眼珠一轉,繼續勸道:“蝶夢公主口味就這樣,想來是山珍海味吃多了,第一次來我們天慕王朝,就喜歡這些小吃食,大魚大肉才讓她不喜。再說,吃的東西而已,珍珠翡翠白玉湯照樣上不得台麵,叫花雞反而是道名菜,有鳳來儀說白了就是幾種禽類的蛋和蔬菜製成,隻是造型好、味道好、名字好、禦廚做完擺在宴會上,這才出名,娘娘,禦廚做過的東西,擺在國宴上,就是難得一見的佳肴。”


  戚貴妃心裏有些搖擺。“可是。”


  “娘娘,您讓我去打聽蝶夢公主的口味,不就為國宴時能端出讓人滿意的食物麽。彤兒鬥膽,舉個不合適的例子,您是天生的千金之軀,就算尚未梳洗,披頭散發,也自帶不可侵犯的威嚴,走在街上,就會令人膜拜,走在花園,令百花失色,就像禦廚做的東西,放在街邊也許隻值幾文錢,放在國宴上卻價值千金。”


  彤兒的例子一點說服力都沒有,甚至完全和後麵說的話不沾邊,可戚貴妃就喜歡這樣的說法。戚貴妃喜滋滋的想著,她天生麗質難自棄,讓人直接說出來,其實多少都有些不好意思。彤兒是個會說實話的好孩子,要是可能,將來給她許個好人家。


  “娘娘,果斷的下決定吧。”彤兒趁熱打鐵道。


  “你這小丫頭,對本宮的事倒比對你自己的事還上心,你說得對,把這單子給禦膳房送過去,讓他們看著再多添幾個菜。”彤兒點頭應是後離開。


  戚貴妃坐在銅鏡前,反手撫摸她的臉頰,她的確生的美,等等,這是什麽?皺紋麽?“來人,快來人!給本宮把宗俊能叫過來,快去!”


  宗俊能是位禦醫,也是宮裏各宮主子們最歡迎的一位禦醫,有人說,宗俊能就是後宮爭寵的必備。


  宗俊能從來都不為人看病,隻負責過接生、請平安脈、製作各種美容產品等事宜。宮裏有句話,叫紅顏未老恩先斷,後宮的女人最怕的就是衰老,宗俊能製作的東西往往十分有效,例如少許的鉛做出的粉,塗在臉上可以讓皮膚變得白皙,再如麝香做成的藥丸,塞在肚臍可以讓人遍體生香……。


  在後宮裏,隻有各位背後有強大娘家支撐的娘娘們才能請到宗俊能問診,而隻有皇後和戚貴妃,才有資格讓他隨叫隨到。這是權勢地位的象征。


  “貴妃娘娘,微臣禦醫宗俊能,參見娘娘。”宗俊能生的並不好,完全看不出他名字中的俊字,但是他的能,是後宮裏的娘娘們公認的。


  曾經就有一位很受寵愛的,流產的昭儀,在失寵前請求宗俊能的幫助,他送那位宮女出身的昭儀一種香,昭儀在皇上到來時點燃香,當夜,昭儀複寵,並且連著受寵幾日。月餘,再有禦醫前去請平安脈的時候,就發現這位剛流產沒多久的昭儀再次懷孕,隻是,那位昭儀在沒養好身體的時候強行受孕生子,在生下一位皇子後就離世了。那香的名字讓其他嬪妃望而卻步,叫香消玉殞。


  “本宮的臉上好像有皺紋,你不是說過讓本宮時刻注意麽?快過來看看,怎麽把它消下去。”戚貴妃十分著急,萬一皇上來的時候看到她的臉上有皺紋,那可怎麽辦?新進宮的那些小狐媚子們一個比一個年輕,萬一勾走皇上的心,她可怎麽辦?

  宗俊能裝模作樣的打量著。“娘娘,您應該是缺少覺,不嚴重。不如試試這個吧?這是微臣新研製的東西,在每晚入睡前塗抹在眼角,時間長了,就能讓您的皺紋漸漸消失,至於白天的時候,娘娘就多抹點微臣研製的脂粉,遮擋一下就好。”


  宗俊能的話讓戚貴妃放下心,賞賜之後,戚貴妃卸妝,塗抹宗俊能給的冰涼的凍狀物,開始睡起美容覺,也許是想的事情太多,夢裏,戚貴妃一致睡得極不安穩,咿咿呀呀的說起夢話,額頭開始出汗。


  禦膳房。


  彤兒算是這裏的常客。“彤兒姐,貴妃娘娘又有什麽吩咐要勞您轉達?”彤兒一進門,就有人拎著勺子,熱情的迎上來。“彤兒姐,貴妃娘娘的燕窩快好了,這裏還留了點,您賞臉嚐嚐味道?”有人端著小碗,雙手捧著送上,討好著戚貴妃的得寵丫鬟。


  彤兒心裏並不舒服,但是笑著接過小碗,喝起來,燕窩可是美容的佳品,隻是她從不覺得應該喝這種東西。喝完,彤兒拿出手帕慢慢的擦嘴,擦拭手指,那副姿態,真的跟戚貴妃如出一轍,不過彤兒沒有意識到她在模仿戚貴妃。


  “喏,我們貴妃娘娘吩咐,國宴上,你們就按照這個單子上的菜去做,酒也上單子上的酒就可以,別的,貴妃娘娘沒說,你們也別多事,知道麽。”彤兒將單子遞過去。


  結果單子的人粗略的看了一下,有些驚訝的問:“那糕點和水果?”“我不是剛說了麽,這單子是貴妃娘娘親自定的,貴妃娘娘沒說,你們也別多事,沒聽懂我說的話還是怎麽著。”


  “是,是,是,彤兒姐。隻是,這單子上沒有一道葷菜,素菜也都是一些家常小菜,真的按照單子上的去做,不僅擺不滿宴會桌,還會讓人看不起我們天慕王朝,就連送去才人那裏的東西都是一葷兩素一主食一湯一小菜,這也太寒酸了吧。”


  “你不會上大盤麽?笨。”彤兒說完,轉身就走,留下禦廚麵麵相覷。這不是為難人麽?

  “哼,什麽東西,一個丫鬟而已,還真當自己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狗仗人勢的東西,一個女孩子,凶巴巴的,小心老死在宮裏,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在我們麵前指手畫腳,戚貴妃怎麽定的菜單,萬一真出什麽事,她沒什麽事,我們可慘了。那彤兒怎麽也不幫著說兩句,虧我每次都請她吃燕窩,喂狗也比為她強。”


  剛才還在逢迎她的人,在她離開後紛紛說起她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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