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孫家
次日清晨，藥鋪門口。
藥鋪的小夥計小東打著嗬欠打開藥鋪大門，生病是不分人多人少時間早晚的，就像經常有人半夜拍門請師傅問診的大多是急症一樣，清晨在門口等著的人不一定有病，但一定有事。這不，門口這位一看就很健康的小公子麵帶微笑的站在那裏，亭亭玉立，不對，是臨風而立，神情平靜，不像是來看病的，應該就是有事的人。
“清晨外麵很冷，小公子你進來吧。”小東招呼道。
伊人縮在袖子裏的手微微搓了搓，清晨的確很冷。
伊人走進藥鋪時，小東正在打開窗戶。“太陽已經出來，晚上悶一晚的空氣也是時候該換一換，對身體好，這是師傅說的。”小東嘿嘿一笑，順手把桌子上自己雕刻的簡陋的半成品木製飛鳥收起來，拿起桌上的杯子走到火爐邊，拎起火爐上熱著的茶壺，倒起水來。
“小公子，你先隨意找個地方坐。”
這是一個看起來就很忠厚的孩子。伊人想起攤主的話：“找到每個人的關鍵，才能更好的賣出情報。”其實這個道理對於想得到的消息也一樣適用。伊人還沒找到小東的關鍵，但她知道錢不一定是這個孩子的關鍵，於是伊人將手裏的小錢袋收起來。
“小公子，你是有事要問吧。”小東給伊人遞一杯熱水。“早上隻有這個，小公子你別嫌棄。”
“謝謝。不過這位小哥，你怎麽知道我是有事要問？”難不成小東也像賣鞋的攤主一樣洞察人心？
“小公子叫我小東就好。來藥鋪的人除了看病就是有事要問，還會有其他麽？”小東一臉茫然的回答。伊人一想，的確是這樣，來藥鋪不買東西當然是有事要問，不然誰會沒事閑的，大清早的等門口？是她想太多。看來小東是一個樸實到情緒都寫在臉上的人，直接問也許會更好些，但是直接問，這孩子一定不會說，怎麽辦呢？伊人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小公子有什麽事要問？”小東問。
“我喜歡小怡。”伊人麵不改色的說著瞎話。而她的瞎話明顯驚嚇到小東，這……，這明顯是主仆戀啊，原來如此。小東想。
“這兩天，小怡一直躲著我，這讓我很苦惱。所以我想了解關於她的事，最近她常來這裏給我家姨娘買藥，同時還給自己買藥，我想知道她是身體出什麽問題了麽？”
“你……難道是因為你？你想知道就自己去問小怡姐，我要對所有來這的人保密的，師傅說這是我們為醫者的基本素養。”
伊人眼睛一轉，什麽因為她？小怡吃安神藥與她可沒關係，事實上她和小怡的交談都屈指可數，不過這不妨礙她套話。
伊人繼續說：“我想關心她，可是她總是躲避我，小東，你可以讓我知道她到底怎麽了麽？我想知道是不是我給她帶來壓力才讓她生病？如果真是這樣，我很自責。”
伊人一臉失落和傷感，像極為情而困的樣子。
伊人才見過鞋攤攤主一次，就把他的看家本領學來，睜著眼睛說瞎話都說的格外真誠，至於表演，這是和思寒學的。
小東果然相信她說的話。
“情誌的確是影響疾病發生的原因，小怡姐現在有很大的心理壓力，長期憂鬱還要強顏歡笑，這很傷身體，以後，你還是……嗯，哎呀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勸這小公子對小怡姐放手？這話對著傷感的小公子他說不出口。
“小怡強顏歡笑有一段時間啊。”伊人惆悵的說。
“是啊，有兩三個月吧。”小東擔憂的說。
伊人已經得到她想知道的消息。“兩三個月啊，謝謝你小東，我以後不會再纏著小怡，不給她壓力，不過這件事還請你幫我保密好麽，我不想讓她知道。”
“嗯，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保密的。”小東重重的點頭。在他心裏這小公子真是好人啊，居然肯為小怡姐的健康而放手，看來是真的愛小怡姐，他一定會保密的。
伊人心裏一直有種欺騙小孩子的感覺，見小東點頭，轉身出門，去對麵的木藝品店，買下掛在店門口的木製飛鳥後返回藥鋪。
“小東，這個送給你。”伊人將木製飛鳥遞給小東。
小東的神色掙紮片刻，推拒。“小公子，我不是為要你的東西才幫你保密的，你放心，沒有它我也不會把這事說出去。”
伊人噗嗤一笑，這孩子還真是有原則的可愛。這麽想著的伊人完全忘記她自己也不過就是一個孩子而已。
“誰說這是賄賂你的，這是禮物。”伊人見小東不信，又說：“要是賄賂你，在問之前給你不是更好，何必等你答應後再送給你？收下吧，就當，嗯……。”伊人想了想，編個理由出來：“就當請你幫我看護小怡的健康。”
小東這下歡喜的收下木製飛鳥，這個玩具是他想要很久的東西，小公子真是好人啊。“嗯，小公子你放心吧。”
等伊人回到商府別院，就開始整理今天得到的消息。
嬌姨娘懷孕的時間隻比小怡服藥早一點。具體的要等憶苦來才能知道。
落日時分，憶苦伴著夕陽出現在商府別院。憶苦這次來的很早，同時他也顯得更匆忙。將伊人讓他找的東西放下後，隻留一句話就失蹤半個月。
他說：“主子最近有事。”
主子？伊人直覺憶苦說的是易楓，想想的確很久沒見到易楓，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
伊人打開憶苦給她的盒子，裏麵是她讓憶苦找的東西。
“數月前，孫小怡生母突生重病，生父早逝，兄長殘疾，姊妹一人支撐家中事物。”伊人念著紙上的內容，心裏感慨不已。
伊人聽過這樣一則寓言：當你為沒有鞋子而悲傷的時候，也許有人沒有腳。所以與其感慨生不逢時，不如想想怎麽做事。接著，她又想起一句以前覺得很狂妄的話：萬事發生，必有因果，必有助於我。
現在想想，把人生當做磨刀石，不退縮的麵對，何嚐不是很困難，很需要勇氣的一件事。
伊人接著看下去。“孫家得到意外之財，治病置物，略有盈餘。略有盈餘。”伊人重複讀著。
這筆意外之財看來，數量不少，憑小怡的工錢和嬌姨娘那時常被克扣的月例，要積攢一段時間才能拿的出，更何況嬌姨娘現在總是吃藥，沒有從商府的藥庫裏取藥，想必花的都是以前攢下的老本，既然嬌姨娘無力支付，那這筆意外之財從哪裏得到的？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
看來有必要去孫家走一趟。
伊人想好後，就開始著手準備。孫家就在西城牆邊。那裏又被叫做京城中的貧民窟，屬於三不管地帶，京城中的達官貴人除去旁邊買賣奴隸外，幾乎從不涉足於此。
伊人忍著髒亂差的環境，躲過好幾雙偷竊的手，忽略身邊不懷好意的眼神，走到貧民窟，按照地址仔細查找後卻發現根本找不到，她找什麽地方什麽人的樣子被周圍的人看到，不少人心裏開始犯嘀咕，打起主意。
“小公子，你在找什麽？”一個身形佝僂的男子向伊人走近，伊人認出這是剛才想偷她錢袋的人之一。
這人一湊近，周圍其他的人像是收到什麽信息一般，蠢蠢欲動的看向伊人，膽子大的甚至直接走向伊人，開始和佝僂男子“搶生意”。在這裏的人眼中，像伊人這樣膽敢隻身前來這裏的富家公子哥兒，就是一隻待宰的肥羊。
伊人左右環顧，眉頭微皺，她知道這裏很亂，可的確沒想到這裏會亂到這個地步，這哪裏是什麽貧民窟？這裏簡直是盜賊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況是在京城腳下，更應該是王法最嚴格的地方，怎麽會出現這麽亂的現象。
“小公子，我打小就在這一片長大，你有什麽事問我就對了。”佝僂男子試圖說服伊人，不過伊人並不信任他。
“小公子，奴家可沒見過你這麽俊俏的小公子，看看這皮膚，水嫩嫩的比奴家這個女人都白。”一個身體肥胖皮膚黝黑的女子向伊人走來。
“小公子，嗬嗬，老朽也算這裏的老人，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還是聽我的，錢財都是身外物，接濟我們這些窮人才是有德之人該做的事。”一個老人為老不尊，說著歪理。
伊人見這些人快要靠近她，瞥到一旁站著個怯生生的小姑娘，連忙走過去。
她沒注意到當她向這個小姑娘走去時，其他人忌憚的神色，圍著伊人的人漸漸散開，很快，隻有一兩個膽子大的還敢站在那裏看熱鬧。
“你認識孫小怡麽？她家在哪裏，可以帶我去麽？”伊人問。
“姐姐，你認識孫小怡？你們是什麽關係？”小姑娘問。
伊人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說不定這個小姑娘就是孫小怡的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