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離開焦孟縣
羌家鬆園,大堂。
各有所思的兩人最後達成協議,至於協議的內容,除了他們二人,無人知曉。
焦家主離開時,伊人一路護送,走到影壁處,他們二人都想起羌凜的威脅,不約而同的笑起來。
“羌公子還真是武將之子,聽說他也曾隨父征戰,沒有依仗過家裏的地位,從一個小兵做起,但是虎父無犬子,將門之後畢竟從小耳濡目染,並不是普通士兵可比,即使現在天威正盛,戰爭很少,他也能憑借自己的實力成為一位千夫長,可見他在武力上還是很有天賦的。隻是這文學修養還是有所不足。”焦家主也不是天生喜歡被人威脅的,泥人還有三分脾氣呢,何況他久居家主之位?反正羌凜不在,伊人又剛和他達成協議,說說閑話權當解氣。
伊人掩嘴輕笑出聲。“您放心,一會兒我就提醒他。”
焦家主滿意的離開羌府鬆園,坐在門口的轎子裏回焦家去不提。
伊人一向很遵守諾言。
羌府鬆園,之所以叫鬆園,是因為府裏有一株鬆樹。一般的鬆樹當然不能成為一座別院的名字,這是一株生長了150年的紅鬆,羌大人三十餘年前建別院時,這株紅鬆就筆直的生長在那裏,見到它,總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感慨。羌凜此時正在這株紅鬆下練習槍法,見伊人過來,將紅纓槍遞給侍奉在一旁的家仆。
“談完了。”羌凜問。
伊人略帶猶豫的說:“焦家主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什麽話?”
“禍起蕭牆,你用錯了。羌公子,下次威脅人時注意點,別讓一個詞毀了你精彩的一段話。”伊人說完也不管羌凜的表情有多精彩、多扭曲,轉身就走,她要回屋規劃行程。
羌家的家仆站在一旁捂住嘴,低頭忍笑忍得很辛苦,
不時的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這聲音讓羌凜嘴角不由抽搐。
“我是練武之人,又不是窮酸書生,學那麽多文縐縐的話做什麽……。”羌凜的解釋聲音越來越低,他也意識到丟人的時候可沒人管他是學文的還是練武的。
“行了,小心一會兒忍笑忍得抽過去,笑出來吧。”這是對家仆說的。這天,羌府鬆園裏,那株老鬆樹下,傳出一陣似乎止都止不住的笑聲。
第二天。
“羌公子,感謝你這兩天的招待,如果以後有什麽需要伊人幫忙的,請吩咐就是。伊人還有些事需要回京城,想向你辭別。”伊人背著行囊,向羌凜辭行。
“羌某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若是任何舉手之勞都放在心上時刻提醒別人償還恩情,那這幫助也就失去最初的意義。”羌凜自認不是那麽斤斤計較的人。
“羌公子的意思伊人明白,不過滴水之恩自當相報。”伊人也不是不知恩圖報的人。
羌凜沒有就這件事說下去,而是提到另一件事。“你打算怎麽回去。”
“當然是去馬市租一輛馬車。”伊人有些不理解,她當然是雇一輛馬車回去了,一個女孩子總不能騎馬回京城吧。伊人的疑惑沒有任何掩飾,羌凜知道,她不是官家子弟,又不在京城,所以對京城發生的事並不知曉。
羌凜解釋道:“還是我派人送你回京吧,就在幾天前,南方的鄭莽自不量力的占據兩座城池,把自己當個人物似的竟然還敢自擁為王,朝廷派兵圍剿,周圍地區正在集結軍隊,可笑的是這時候,居然還有一群不明是非腦子拎不清天天背著陸先生的《臥春》長大的無知蠢驢們,聽說朝廷要圍剿鄭莽,紛紛自發在京城附近集結,靜坐示威,魚龍混雜,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回京,終究不安全。派人護送你回去我也好交差。”
聽過羌凜的解釋,伊人自然不敢再自己離開。“有勞。”
羌凜立即安排車輛和會點身手又放心的家仆,護送伊人離開。他也算是完美的完成二公子的吩咐吧。
坐在馬車上的伊人昏昏欲睡。在離開羌府鬆園的時候,她坐在馬車裏,在經過焦孟縣的出口時被一個熟悉的人攔住去路,那個人正是曾經“請”她去小黑屋做客,不給吃喝,還害得她掉進湖水裏嗆了幾口湖水的刁蠻孟家大小姐孟語詩。
孟家大小姐一身月華裙, 在一襇之中,五色俱備,好似皎潔的月亮呈現暈耀光華,襯的她光彩照人。
“喂,那個什麽尚家的丫頭,本小姐在這裏你怎麽還坐著?趕緊下馬車,本小姐有事要吩咐你。”沒有羌凜在場,孟語詩仍舊氣焰囂張,說的話沒什麽禮貌就算了,連伊人的姓都記錯,不過她隻聽羌凜叫過伊人,記錯也正常。
伊人沒有下馬車,而是伸手將轎簾掀起一個角。
“穀梁叔叔,伊人覺得我們不必理會她,還是早點趕路要緊。”
這位被伊人叫做穀梁叔叔的人,是羌家的家仆,他原本是一位百夫長,可是在一次很危險的打仗的時候被人劃傷臉,身上也大大小小的掛了二十餘處傷,有的傷甚至傷及經脈,他因流血過多而暈倒。雖然因為救治及時,他活了下來,但從此不能再握緊兵器。失去上戰場的資格,有沒有別的養家能力的穀梁被羌大人接回商府,成為家仆。
別人在焦孟縣也許會給孟家大小姐這個身份一些麵子,可是穀梁作為羌家的人,僅憑一個孟家大小姐,還不足以攔住他。
“嗬嗬,伊人小姐說的是,趕路要緊。嘿,孟家的丫頭,別擋路。”穀梁向上拉著馬,馬抬起前腿,在空中蹬了兩下,發出一聲嘶鳴。坐在車裏的伊人發現馬車居然隻是微微晃了晃而已。
孟語詩哪裏能忍受被人這樣忽略?“尚家的丫頭,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孟語詩還沒說完,伊人打斷她的話。
“我姓商。”
“那又如何,不就是記錯你姓什麽而已,至於打斷我的話麽。”孟語詩完全沒意識到她的問題在哪。
伊人搖搖頭,她已經猜到這個把想法都寫在臉上的大小姐到底想問什麽了。“我時間有限,你快點說。”
“你這是什麽態度,本小姐屈尊在這裏等了你半柱香的時間,你竟然敢……。”孟語詩的話還沒說完,伊人直接用行動打斷她的話,放下轎簾。穀梁會意的做出要駕車走的舉動。
孟語詩有求於人,當然不會就這樣放伊人離開。她也是個膽子大的主,竟然張開雙臂直接擋在馬車前,還真不怕被馬車撞到。“停下,快停下,本小姐有事請你幫忙。”
“我態度怎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態度。再給你一次機會,想清楚了就好好說,我商伊人並不比你差什麽。”
平日裏嬌慣自然是有人慣著的過,出了門,求人辦事總得有求人辦事的態度,真說起誰都不欠誰的,沒有誰有義務跟在別人身後把別人當祖宗一樣的供著、捧著、哄著。孟語詩要是不知道這個道理,離開孟家,以她的性格一定會得罪不少人。
“本小姐……我有事請你幫忙,行了吧。”孟語詩見伊人聽到她自稱本小姐後皺起眉頭,有點委屈的改口自稱我。
伊人沒注意到她對孟語詩越來越不耐煩的態度,而孟語詩也沒注意到她對伊人從一開始的鄙視到無可奈何,再到現在這種被牽著鼻子走的轉變。
這樣的轉變也許可以這樣說:被慣壞了的小孩都不能給好臉色,這樣才能被重視,才能好好的交流。
“你說過要幫我出謀劃策,追到羌哥哥的。”孟語詩敢堵在馬車前,不怕被撞的原因就在於此。
羌凜因為想讓她長記性,再加上他來焦孟縣除了受人囑托照顧伊人,還要解決新壽禮的事,有些忙碌,這兩天沒有見過孟語詩。
孟語詩因為這件事,心中惶恐,她的世界一向是圍著自己轉的,所以思考的方式裏也不會考慮和她無關的事,在她看來羌凜這兩天都不見她就是因為她害伊人落水的事而生氣。她真的很在乎羌凜,因為在乎,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裏。她覺得也許隻有伊人能幫助她。
伊人聽了她的話,很容易就分析出她的想法。那天,羌凜帶伊人離開孟府時說的話,伊人記憶猶新。羌凜其實很在意孟語詩。不過別人的緣分,她可不願過多幹預,順其自然才是最合適的。
“我從未允諾幫你追到你的羌哥哥。”伊人糾正孟語詩的話。
孟語詩也許是這兩天壓力過大,聽到伊人這樣說,竟然瞬間就紅了眼眶,嘴唇不住的顫抖著,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不過,我可以幫你分析一下,你要是願意聽我的,不妨一試。”伊人示意孟語詩上馬車。
穀梁知道她們要談事,在孟語詩上馬車後,就將馬車趕到路旁樹林中,他自己下車走到路對麵能看到樹林馬車的茶攤,要了一碗茶。
“你快說。”上馬車後,孟語詩就急不可待的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