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慕戈
伊人好心情的容忍小男孩的傲嬌，用讚同的語氣說道：“是我的榮幸，伊人榮幸之至。”
小男孩滿意的點點頭，一雙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直打轉，時不時地東瞅瞅、西看看。
小吃街。
“糖人糖畫、油炒麵、炸豆腐、冰糖葫蘆、蝦餃、煎白腸、皂兒糕、粉羹、春卷、雲吞麵、三鮮麵、筍潑肉麵、小籠包子……。你有什麽想吃的？”伊人指著街道兩邊的小攤問小男孩。
小男孩咽了咽口水，哼了一聲，頭一偏，用很不滿的語氣說：“哼，我怎麽可以自降身份的去吃這些街邊的小吃，誰知道幹不幹淨，要是我吃壞肚子，你付得起責任麽，再說，生意好的還好說，這生意不好的一看就有問題。”小男孩指著旁邊的一家麵攤說。伊人一看，還真像他說的那樣，現在是飯點，小吃街裏不論哪家都多多少少有客人，唯獨這家麵攤裏一位客人都沒有。
小男孩的音量不算小，賣麵的大嬸聽他這樣說，不滿意得很。
“你這小孩真沒家教，話都不會說的東西，什麽叫不幹淨，什麽叫吃壞肚子，不幹不淨吃了沒病你沒聽說過啊！瞧不起街邊小吃閃一邊去，別堵在路口擋人生意。”
小男孩也知道他說的太過，可是拉不下臉道歉。更何況他身份尊貴，哪裏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小男孩鬧起脾氣來。“你大膽，你這破爛攤子請我吃我都不來，擋你生意？你有對麵那家賣的好麽。”伊人想攔著小男孩，卻沒來得及。
“哪裏來的小潑皮，存心來我這兒挑事兒呢吧，看我怎麽收拾你。”賣麵大嬸的生意的確不好，不是因為她手藝不好，與之相反，她的手藝嚐過的人都讚不絕口。但是沒人敢在她這裏吃東西，因為她的脾氣太差，動不動就對客人又打又罵，把客人都得罪個遍，就快幹不下去了，正準備收拾東西回老家種地，生意不好可是她最近的心結。
賣麵大嬸氣哼哼的一摔擀麵杖，擼起袖子，衝過來。小男孩有些害怕，伊人伸手，將他攬到身後護好。許是之前沒注意到伊人，現在看到小男孩有人護著，大嬸也不好直接動手，於是她單手叉腰，指著小男孩的鼻子就開罵。想來這位大嬸是個罵街高手，說出來的話都是伊人沒聽過的，她用著方言，破口大罵半天，伊人和小男孩都沒聽明白她說了些什麽。
“我家孩子小，不懂事，說了什麽話冒犯到大嬸你，還望大嬸能夠原諒。”伊人態度謙和，恭敬有禮。小男孩不滿的拽拽她的袖子，為什麽要道歉，這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麽。
賣麵大嬸對伊人的態度很滿意，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伊人還彬彬有禮的向她道歉，她就是一時氣不過，也不是什麽蠻不講理的人，自然不會計較那麽多。“沒事沒事，這小潑皮……啊不，是小孩子不懂事，我能和他計較麽。”周圍看熱鬧的食客們搖搖頭，沒有熱鬧可以看了，沒想到這脾氣暴躁的河東獅也有這麽好說話的一天。
伊人摸摸小男孩的頭頂，示意他安靜。
“嗬嗬，沒想到大嬸的心胸還很寬廣啊。不過，我家孩子是因為年幼無知，所以才說出失禮的話，大嬸你又是為什麽出口傷人說我家孩子是小潑皮？雖然你剛才罵我們的話，我們沒有聽明白，但是良言一句三春暖，惡語傷人六月寒的道理我們還是知道的，對一個孩子說出這樣的話，您不覺得過了麽？”
伊人說的有條有理，賣麵大嬸也反駁不了，跟一個小孩子吵架，本身就是一件丟人的事，周圍的食客們強忍著笑意，自以為沒人發現似的對這邊指指點點。惹得賣麵大嬸惱羞成怒。“我道是哪裏來的小潑皮這麽不識禮數，原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樣學樣啊，你們一個兩個的都這樣，想來家裏的長輩們教養就不怎麽樣。”
小男孩聽了這話氣哼哼的站出來，他家的長輩，豈是這個賣麵的大嬸可以肆意談論的存在，再說好端端的提什麽家長。
“你說什麽，給你個機會快點道歉！”小男孩一生氣，都忘記害怕的事，站出來就要衝過去。伊人見狀連忙攔下他，他這小身板怎麽可能是賣麵大嬸那樣膀大腰圓的人的對手？要是沒被人打，反而是因為打人而受傷，那就不好了。
小男孩掙紮兩下，這才罷休。
大嬸還在不自覺的罵著，一套一套的話說出來都不帶重複的。周圍的食客們津津有味的聽著，這可比私塾裏先生背書有意思多了。反正不是罵他們的，聽得高興了，還有人給賣麵大嬸鼓掌喝彩。真不知道這喝彩是為此時所展現出的世風日下而喝，還是為了人情冷漠而喝。
伊人倒是沒有理她，接著說：“還有一點，大嬸剛才說不幹不淨吃了沒病，也不想想，地上的土就很髒，大嬸怎麽不吃點看看？說不定生病了能當藥呢。這種漏洞百出的話，大嬸居然堂而皇之的說出來，總是要引人笑話的，另外，先不提大嬸在外麵挽袖子是否有礙觀瞻，看大嬸這架勢，是要打人麽？大嬸要是真的動手打別人家的小孩，這麽多人都可以做人證，到官府上也說不過去吧。還望以後大嬸謹言慎行才是。”伊人算是揪著點禮就不放了。
“哈哈哈哈。”有句話叫看熱鬧的不怕事大，事大了才好看。剛剛還在為大神喝彩的食客們現在竟嘲笑起大嬸來。大嬸走回麵攤，抄起擀麵杖。
當當。
大嬸拿著擀麵杖，用力的在案板上砸了兩下。抬起擀麵杖氣勢洶洶的指著看熱鬧的食客們。
“一天不罵就難受，一天不打就欠抽，三天不打你們還上房揭瓦呀。我的笑話也敢看！吃你們的東西去，不來我這兒吃麵，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大嬸中氣十足的話讓周圍的食客們瞬間噤聲，低頭吃自己的東西。去她那裏吃麵？還是算了吧，她家的麵，皮不厚實的人還真不敢去嚐試。
“就憑你個小黃毛丫頭，難不成還想教訓我？我管你官府不官府，你要敢告到官府去，也得我先打了你再說。”賣麵大嬸一言不合就開打，邁著大步就作勢要打伊人和小男孩。
伊人驚訝片刻，還可以這樣？
小男孩因為緊張，抓緊伊人的袖子。伊人一手打開他的手。“你抓我袖子做什麽，跑啊。”
伊人和小男孩轉身就跑，他們身後，賣麵大嬸揮舞著擀麵杖窮追不舍。
“你們兩個搗亂的，給我站住！”
“傻瓜才會站住讓她打。”小男孩雖然人小腿短，卻跑得飛快，伊人都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
伊人一邊跑，一邊想，難道她真的和小孩子不合麽？怎麽每次遇到小孩子都沒有好事？遇到一個小姑娘，卻沒想到是個小牙婆，追著她跑到奴隸市場，差點被人拐賣。這次遇到一個小男孩，跑到她乘坐的馬車上，身份不明姓名不明住址不明就不說了，就當她撿個小包袱回家，可是為什麽出來吃頓飯都會被人拿著擀麵杖追著打？去買個飾品轉運的事看來要提上日程。
“你們……，你們有本事，有本事就別跑，給我站住。”賣麵大嬸體型碩大，張開的大嘴裏還有一股呼之欲出的韭菜味兒，牙上沾著一片綠，臉上粘上的麵粉撲哧撲哧的往下掉，和著汗水，有種莫名的喜感。
大嬸最終還是因為跑不動，累的坐倒在地。
伊人和小男孩跑的腿發軟，一步一步遠離大嬸。
“喂，剛才，謝謝，不過你要知道，能為我出頭，陪我跑步，這可是你的榮幸。”小男孩別扭著道謝。
“我還以為你這孩子不會說謝謝呢。”伊人感歎道。“我叫商伊人，你呢。”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他覺得這個相識沒多久的大姐姐人還是很好的。“勉強告訴你吧，我隻說一遍，你記住了，我叫慕戈，戈是枕戈待命的戈，也是止戈散馬的戈。別看我現在還小，將來，我可會是個響當當的人物，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男子漢。”
穆戈？雖然這個名字伊人第一次聽說，不過這名字倒是很有意思，這孩子熟讀兵法，連名字都起得與兵器有關，又衣著華貴，想必他的家裏不是有武將就是有謀士。
“穆戈，我記住了，不過你怎麽起個名字都這麽特別，穆戈，穆哥。”
伊人打趣的話剛說完，一道聲音響起。
咕嚕嚕。
“噗嗤。”伊人笑出聲。原來是慕戈餓了。
慕戈見伊人笑話他，慕戈低著頭，紅著臉說：“笑什麽笑，你還不快點請我吃飯，這可是你的榮幸。”慕戈對伊人聽到他的名字後淡定的態度很滿意，雖然他隻有八歲，可由於顯赫的家世，已經有不少人有意的接近他。很多人在聽到他的名字後不是變得不自在，就是幹脆虛偽的逢迎他，這也是一開始，他會說大人都是虛偽的人的原因。
慕戈沒想到的是，伊人是當他姓穆。
“好，我的榮幸。小吃街是去不成了，請你去酒樓吃吧。”
“咦？”走在路上的慕戈似乎被什麽吸引，跑過去扒住攤子看。
伊人走過去一瞧，原來是賣糖人的。“給你買一個？”伊人問。
“哼，那是小孩子玩的東西，我才不要。”慕戈推拒道。說著不要，眼睛卻一直看向那邊。“是我要買，和你沒關係。”伊人向攤主說：“拿一個糖人。”
明明好奇的要死，卻又偏偏在伊人說要給他買的時候一臉傲嬌的拒絕，等伊人真的買給他的時候，又愛不釋手，真是個別扭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