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該來的總會來。即使伊人沒有做好完全的準備，也不能令時間停止流逝。
伊人回到商家時心情和離開時完全不同。她要爭取拿回不屬於大夫人的東西，還要讓大夫人為她前世之死賠罪。前世的仇，今生的帳，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她都要一一算清。
商府，築雪小院。
“你該不會是在哄我故意拖延時間吧？怎麽，事到臨頭舍不得你家姨娘受苦？收人錢財就要忠人之事，我想從一開始，這點，我就說的很清楚吧。你，孫小怡，辦成我交代的事，就可以拿我的錢給你娘親看病，沒錯吧，孝順的好孩子。”大夫人雖然笑著，可屋裏的人都不敢大聲喘氣，因為誰都知道，大夫人現在很生氣。
“怎麽會，我哪裏敢哄騙大夫人。”孫小怡臉色發白。
今天早上她正服侍著嬌姨娘洗漱，出門倒水時，遇到一個小丫鬟，說劉嬤嬤找她。等她剛走出嬌姨娘的小院，就被幾個粗使婆子推搡著帶到築雪小院。那時候，大夫人正坐在貴妃椅上，一口一口的吃著桑葚，吃的滿手都是果汁，等她都吃完了，她才伸出舌頭，一根一根的舔舐手指，可是桑葚汁並沒有那麽容易舔下去，她的手依舊是紅色的。
“你不敢的事多了，誰知道你是真不敢還是假不敢。”大夫人的話喚回小怡的思緒。“罷了，真的假的都不重要，踏上我得船，就是我的人。對了，昨天馥兒說今天她要帶著嬌姨娘去城裏的湖邊走走，我聽說，最近湖邊容易打滑，已經有不少人滑到摔進去，要是嬌姨娘也摔進去，你猜，會怎麽樣？說不定我交給你的任務，就這樣完成了。”
“小怡不知道會怎麽樣，不過大夫人您剛才說我家姨娘被馥兒小姐帶走？”大夫人的意思，孫小怡是真的不知道，因為她本來也不是一個精於算計的人。不過她知道這個叫馥兒的人最近仗著老爺寵愛和大夫人的照顧，沒少在她家姨娘和蓁姨娘麵前耀武揚威，完全不顧及她家姨娘還懷著孩子。
“馥兒被我慣壞了，她又那麽不喜歡你家姨娘，我真擔心她會做出什麽事來，不過就算她要做什麽，僅憑你一個丫鬟，恐怕連接近她們都做不到吧，馥兒一定會讓人守著湖邊。”
小怡偏偏這句話聽明白了，大夫人的意思是這個馥兒把她家姨娘帶出去是要害她家姨娘，而做壞事肯定不能讓人看到，所以她會派人守在四周。
“看在你為我做事也算盡心盡力的份上，這事也告訴你一聲，叫你過來是不想讓自己人也趟這渾水。估計這時候，馥兒已經出發了。你先退下吧，以後等你家姨娘流產失寵，你可以到我這裏來當個二等丫鬟。”大夫人揮手。
小怡退下。劉嬤嬤小聲的詢問：“大夫人，她不是不聽話的棄子麽？為什麽把馥兒小姐的打算告訴她？”
大夫人看著她的手指，仿佛在欣賞什麽精致的藝術品。“她沒腦子，還真以為我看不出她心軟不想對嬌姨娘下手，不過也正因為她沒腦子，她才會替我用心辦這事。”
出門後，她越想心裏越是焦急。等她趕回小院後，聽留下來的丫鬟們說嬌姨娘真的是被馥兒帶走後，急得都快哭出來。她想去救嬌姨娘，剛向門外跑兩步，就想起大夫人說過，馥兒一定會派人守在湖邊不讓她靠近。怎麽辦？對了，蓁姨娘不是之前還來幫助過嬌姨娘麽？小怡這樣想著，趕去綠依小院。
葉馥兒是個水蛇般柔軟的人，腰肢極細，盈盈不堪一握，而且發育的很好，似乎她身上的每一塊肉都知道該長在哪裏，有這樣身材的人，在印象裏大多嫵媚妖嬈，可她的臉卻長得像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就在她入府的第一天，府裏不少人都看呆了。
葉家一向人丁稀薄，葉馥兒是葉家家主認下的義妹，也是葉家打小精心培養的舞姬，能歌善舞。她才被葉家送來商府沒多久，說是前來探望姐姐，可實際上的身份誰都明白。她入府第一天就在商淩的書房呆到天亮，第二天就在大夫人屋裏歇息，府裏傳言，早上的時候不少人都看到她和商淩、大夫人三人一起從屋裏走出來，第三天就分到築雪小院旁邊的馥蕪小院裏住。
她是個隻差名分的“新姨娘”。
綠依小院。
這邊小怡跑到綠依小院，哀求蓁姨娘前去搭救嬌姨娘，蓁姨娘想到之前蓁弟說的綠衣女，當下心裏有些不願意，綠珠可是嬌姨娘的死忠，蓁弟抽風似得搗亂，可都是拜她所賜。
“我一個姨娘，跟著你這個丫鬟到處跑算什麽事。”蓁姨娘的態度很堅決。
小怡跪到地上，不住地叩頭，咚咚幾下，額頭就已經泛紅。“蓁姨娘，你就幫幫我家姨娘吧，就算看在她肚子裏孩子的份上。”
蓁姨娘一臉複雜的站在那裏，一想到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她還是心軟了。於是，就在小怡打算放棄的時候，她終於緩緩點頭應允。“告訴你家姨娘，這次我幫她，下次要是她再給我下絆子，可別怪我不顧那位的囑咐，對她出手。”
小怡一臉茫然，蓁姨娘在說什麽下絆子？那位又是誰？不過當下也沒有那麽多時間讓她考慮這麽多。
“多謝姨娘，多謝姨娘。”小怡又叩兩個頭，這才起身帶路。
等小怡帶著蓁姨娘趕到，就見到葉馥兒身邊的丫鬟像是在望風似得站在岸邊，而湖麵上正有一條四周掛著白色素紗的船停泊，船裏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葉馥兒和嬌姨娘以及一個丫鬟的身影。
還好，總算是來得及時。小怡長出一口氣。
“馥兒妹妹真是偏心，怎麽隻帶嬌姨娘上船玩，卻不叫我？”蓁姨娘都這麽說了，葉馥兒也隻能把蓁姨娘請上船。“蓁姨娘這說的是什麽話，馥兒這是陪著嬌姨娘出來散心，莫非你也有孕在身，身體不舒服，心情變差？”
蓁姨娘帶著小怡上船後，也不對馥兒的無禮說什麽，隻是用眼神示意嬌姨娘。不過嬌姨娘並沒有收到她的示意。
蓁姨娘的出現讓馥兒更加心煩，之所以說是更加心煩，是因為那個站在嬌姨娘身後的丫鬟，先讓她感到心煩。
那個丫鬟叫綠珠，若雪姐姐親口對她說綠珠是她的人，等她們把船開到湖心後，就由綠珠將嬌姨娘推到水裏，總能弄掉那個孩子，要是商淩追究起來，就由綠珠一力承擔罪行，而她則是找人救起嬌姨娘的好姐妹。可是上了船，綠珠不僅找各種理由延誤開船時間，更是打算讓嬌姨娘下船，要知道她能說動嬌姨娘乘船費了不少的力氣。
“船家，開船吧。”馥兒說完，船就緩緩開動。這船是她租的，船家自然也是她的人。
“這裏風景不錯，整天在屋裏帶著，偶爾出來一次，心情也好轉不少。”嬌姨娘感歎道。
蓁姨娘沒應聲，倒是葉馥兒一口一個姐姐，兩個人說的不亦樂乎，漸漸的，在不知不覺中，葉馥兒已經坐在嬌姨娘旁邊。
“唔。”嬌姨娘有孕在身，船又有點搖蕩，嬌姨娘有些反胃。
船家在船頭吼了一句：“這位夫人，你可別吐在我船裏，去船邊。”
葉馥兒連忙扶著嬌姨娘走到船邊。蓁姨娘和小怡對視一眼，不放心的跟上去，綠珠也憂心忡忡的跟上去。
另一邊，商府。
“二小姐回府了。”這個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傳遍商府。其他人都還好，正在築雪小院裏用早膳的大夫人驚訝的手中的筷子掉到地上都不知道。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大夫人起身拽著萍兒的袖子問。
“大夫人，伊人那個野丫頭回府了，一開始萍兒也不相信，所以萍兒親自去查看過，的確是她沒錯。她一回來就直奔老爺的書房，現在正在書房裏和老爺說話呢。”萍兒回複著。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大夫人明明說過商伊人這野丫頭根本回不來了，現在她卻親眼見到商伊人的身影。而且以往商伊人和大夫人最為親近，麵對老爺則是害怕躲避居多，今日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回府後竟然是先去找老爺。萍兒發現她越來越看不明白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野丫頭。
大夫人跌坐在椅子上，搖頭晃腦，嘴裏不住的嘟囔著：“怎麽會呢，她明明已經被賣掉了，那裏的人怎麽可能放她回來？莫非她是逃回來的？”
突然，大夫人眼睛一亮，進過那種地方的女人，無論出來時是否幹淨，無論是否受寵，就像蓁姨娘，隻能做人小妾，沒身份沒地位，連族譜都不一定上的去的小妾。隻要她能證明……。大夫人想到這兒，神色黯淡下來，因為大夫人早就找不到那個小牙婆和她的手下的蹤跡。仔細想想當初給小牙婆餘款的時候，她的確沒有得到證據確定伊人被送往那種地方，小牙婆騙她的可能極大。
大夫人牙齒咬的很響，她意識到當初小牙婆在欺騙她。
咚咚。
大夫人氣得拍桌子，仍不解氣咒罵道：“這小黃毛丫頭人不大，膽子倒是不小，居然敢騙我，真是氣死我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良心壞了的小白眼狼，做出這種事也不怕出門被車撞，在家被雷劈，喝口涼水塞住牙。”大夫人這也算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典範，完全沒想過她做出的事比小牙婆做的事更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