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新花樣
即使是天氣比較冷,李元青從山上一路跑下來,也難免熱的滿頭大汗,「我回來拉驢子,他在山上等我,我倆看到山上有些木材不錯,便多花了點時間,一併砍了,沒有驢子拉,我們可拖不動。」
田氏道:「那行,你趕快拉上驢子,要不要我跟你們一塊去?你們倆個弄的動嗎?」
李元青惦記著冬生一個人在山上,急著就去拉驢了,聽見田氏說要一起去,趕忙拒絕,「不用了,山路不好走,你們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有驢子在前面拉,我們很快就能把木頭運下來。」
本來,麥芽跟田氏聽著是沒覺著有什麼,可再一聽,李元青竟然說運下來,也就是說,他們砍木頭的地方比較高,而不是在後山那塊。
後山那個地方,木頭都較為偏小,都是常年生的灌木叢,那裡的樹林用來燒火可以,但要是想找到更好的木頭,就得再往山上去,那裡的木頭生的年份比較久,材質也更好一些。
所以,現在不光是麥式跟田氏不放心,連孫夫子都有些擔心了,「元青啊,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更何況你們還得拖著木材,要不進村找幾個人幫忙,免得再出什麼差錯。」
李元青這時已經把驢子牽出來,給它套上了繩套,「山上不止我們兩個人,還有其他人,要是我們弄不動,再找他們幫忙也成,沒事的,你們放心吧,我們過會就回來了。」
田氏始終不放心,一路追著把李元青送出去老遠,直到瞧不見他的影子,才作罷。麥芽也擔心,不過她卻不得不安慰田氏,「娘,沒事的,他倆成天就在山上跑,咋會有事呢,大不了走慢些,晚回來也就是了。」
孫夫子也道:「他倆都是精明的男娃,這兩天又沒下雨,山路也不滑,不會出啥事。」
田氏轉過臉,扯出一個笑容,「夫子啊,讓您見笑了,我讓這兩個娃還有她爹弄怕了,少吃少喝,我都不怕,就怕他們有個閃失,哎喲,瞧我這嘴,呸呸,當我沒說!」田氏自知講多了,忙對著面,吐了幾口唾沫。
孫夫子笑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有一句話,我還是得跟你講,自古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那些先去的人,都到天上享福去了,這也沒什麼不好,一切皆有定數,要是真的來了,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去,那也是無濟無事,聽天由命吧!」
他老人家的這番話,麥芽倒是很認同,不過也有她不同意的地方,比如這『聽天由命』,她卻相信那句話,我命由我,不由天。自己的日子,還是得努力過好了,而不是乾瞪眼,等著天上掉餡餅。比那些一生苦窮,而去埋怨老天爺的人,要好的多。
不過,話是這樣講沒錯,但田氏怎能不擔心。每隔一會,她就要往門外跑去看一眼,看看他們回來了沒。
麥芽也不說她,她忙著去燒飯,又給孫夫子泡了杯菊花茶,這是今年秋天,她跟林翠她們幾個一塊摘的,每家都存了不少,足夠喝到明年春上。
孫夫子也喜歡上喝這茶,一聞到菊花的清香,就覺著神清氣爽,「丫頭,這茶老夫喝上癮了,要是一天不喝,還覺著渾身難受呢!」
麥芽笑著道:「我都給您包好一些菊花茶,好給您帶回家慢慢喝,等您喝完了,再跟我說。」
孫夫子道:「這怎麼好意思,只要我每回來的時候,你泡上一壺,讓老夫品上一品就成了,不用給我帶著。」
「您老客氣,這菊花又不是買來的,花不了多少錢,我都給您裝好了,等會走的時候,別忘了就成,夫子,您先坐著,我去隔壁把李嬸叫來吃飯,」麥芽笑道。
孫夫子也不再推辭,笑著點了點頭。
麥芽又去廚房瞧了瞧稀飯,看著差不多了,便到灶台下,把余火熄了。隨後,才去了李元青家,想叫李氏過來一塊吃些稀飯,省得她晚上還要煮飯。
她進去的時候,李氏正在裡屋,在炕上擺著新彈上的棉被,準備把被子套上被面被裡,天冷了拿出來就能蓋了。
麥芽笑著對她道:「嬸子,你在套被子啊,我幫你吧!」
李氏直起酸疼的腰,疼的直皺眉,「那成,我這腰是不中用了,彎一會就直不起來,真是老了老了,就不中用了。」
麥芽接過她手裡的套頂跟大頭針,在頭髮上劃了一下之後,熟練的套起棉被來。被面跟被裡,是李氏鋪好的,她只需把兩邊對襯折好,再用大頭針穿過厚厚的棉絮,把它們縫起來。因為棉絮厚,所以得在中指上套個鐵做的套頂,用來頂起針鼻子,不然光告她的嫩手,是萬萬不能把針鼻子從棉絮中間頂出來的。
麥芽一邊幹活,一邊跟她嘮嗑,卻沒有提元青回來拉驢子的事,「嬸,我覺得你現在身體已經很好了,等我老的時候,說不定還不如你呢!」
李氏知道麥芽在寬慰自己,怪責道:「說啥胡話呢,你才多大,就跟我這老婆子比啦?我這腿腳早都不行了,以後就成了你們的拖累,唉……」
李氏長長的嘆口氣,大兒子給她的陰影還在,雖說她知道李元青不會像李元木那般不孝順,可她也不想成為孩子們的負擔,他們成親以後,也要生娃,也有那麼多的事,她不光幫不上啥忙,還得連累他們,這事想想,就讓她覺著堵的慌,說句不好聽的,還不如來個了斷,一了百了,省得以後成累贅。
麥芽乘著穿線的空檔,瞧見李氏眼底的悲觀之色,又聽她這樣一講,心裡也跟著有些酸澀,忙故作生氣的道:「嬸,你說的啥胡話呢,我娘以後還等著跟您作伴呢,您想想看,要是沒有您,那我娘豈不是更寂寞,再說了,以後我們還指望著您能幫著看看家,我跟元青出去幹活,家裡沒有人可不行,小娃也要人看哪,我看哪,等以後我跟哥哥都成了親,都有了娃,你跟我娘就專門負責看小娃,光是這一件事,就夠你們倆忙的暈頭轉向,哪裡還顧得上東想西想!」
李氏聽她講了這一番話,心裡頭敞亮不少,人老了,就怕叫人嫌棄。更別說被自己的孩子嫌棄,那滋味,真比死還難受。誰不想到老了,身子骨結結實實,沒病沒災,還能幫著下輩幹些活。就像俗話說的,閻王要你三更死,哪還能看見明天的太陽,都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事,自己也無可奈何。
麥芽套被子動作很快,沒一會,一床被子就套好了,收了針線,把被子疊好放到床頭上碼著,「嬸,我去把院里的衣服收了,你也準備準備,哥哥他們也該回來了,我晚上煮了稀飯,得再炕些餅子,他們兩個都是干體力活的,光吃稀飯也不經餓。」
「哎,我把雞餵了,收拾一下,馬上就能走了,你要是急的話,先過去了也行,」李氏忙著梳理了把頭髮,一邊應她。
院里的衣服還是半干,麥芽便統統抱進後面的一間屋子,這裡有個類似簡易晾衣桿的東西,是用木條做的。而這些衣服也是用晾衣架掛起來的,而不是橫著堆在架子上。
這木質的晾衣架,不用問,也是麥芽出的點子,她晒衣服習慣用晾衣架,可冬生除了會編竹篾之外,木工活又不會,加上以前家裡活忙,她也沒時間琢磨這個。現在快到冬季,人閑下來,就總想找點花樣來做,她便出了這個點子,做了晾衣架。
庄縣已經能買到鐵制的釘子,用它來做裝訂東西,比用木楔子方便許多。李元表手工製作的晾衣架,便是用鐵釘加固的,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鐵釘容易生鏽,所以每回晒衣服之前,都要清洗一遍才成行。
上回他倆定親,就有不少人眼尖的發現,李家屋裡掛著晾衣架,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李元青做的。於是好多人都要下定,李元青也不好他們多的錢,只收個成本費,就當作是謝謝他們來家裡幫忙。
麥芽一件一件往架子上掛衣服,心裡想的卻是很較遠的將來,這晾衣架說不定還能賣到庄縣裡頭,也說不定能颳起一股流行風,也未可知。
李氏拾掇好了,見她還沒有出來,便喊道:「芽兒,我弄好了,咱們快走吧!」
「來了,」麥芽收起心思,把衣服迅速掛完,這才走出來,「嬸子,我弄好了,咱們走吧!」
出了院子,麥芽順手再把院門帶上,兩家住的近,竄個門而已,也不用上鎖。
回了田家屋子,田氏正坐在院里搓麻繩,這是從麻秸上面剝下來的皮,經過浸泡之後,能搓成很結實的繩子,搓麻繩的時候,田氏手上帶著布手套,是女兒給她做的,怕她把手搓的太粗糙。
見李氏來了,田氏招呼了她一聲,李氏見孫夫子也在,便也笑著跟他打招呼。麥芽給李氏搬了凳子,她坐在田氏身邊。李氏本來想幫她一塊搓的,可田氏直擺手,讓她別動,她都快搓完了。
麥芽得去再準備些飯,不然光吃稀飯也不夠。她翻了翻廚房裡的口袋,瞧見糯米還有一些,如果用糯米做些燒賣來吃,一定不錯。她還沒做到燒賣,反正哥哥他們也沒回來,現在離天黑還有一會,她正好可以做來試試。
說干就干。
麥芽先將糯米淘洗乾淨,放進大鍋里蒸熟,為了能快一點蒸熟,她是將糯米鋪在乾淨的蒸籠布上,平攤開了,均勻的鋪好,竹筏下面是生水,蓋上鍋蓋之後,用大火將生水燒開,再用小火慢煨一會。乘著煮糯米的時候,她還得把麵皮擀好。做燒賣的皮,跟包餃子差不多,但燒賣的皮,得比餃子皮更富有韌性,這就需要揉面的時候,多花些時間,將面揉熟透才成。
過了一會,聞到大鍋里的糯米香,麥芽估計大概是糯米煮熟了,不過她還不急,再等一會掀鍋也成,她還沒有切香菇跟肉呢。
家裡的香菇是從縣城裡買的干菇,雖然他們家背靠著大山,下過一場大雨之後,山裡蘑菇遍地都是,但是她不敢采,生怕一個失誤,再採到有毒的蘑菇,那可就遭了,所以她寧願買現成的,也不願意去後山采蘑菇。
切好的香菇跟碎肉丁用鹽跟醬油調入味,過一會之後,再將糯米拿出來,把幾樣食材拌在一起,最好是多放些醬油,這樣蒸出來的燒賣,顏色油亮,有醬色在上面,很好看,而且醬油也可以提鮮。
李氏在院里,聽她咚咚的在跺東西,好奇的走進去看,「芽兒,你這在做什麼呢?」她看著麥芽擺了滿桌子的東西,有薄麵皮,有還在冒熱氣的醬色糯米飯,看著像做包子,可再一看又不像,做包子哪有用糯米飯做餡的。
麥芽擀好一些麵皮,手裡正拿著一個,往裡面裝餡,「我要做燒賣,嬸,你也來幫我吧,我一個包的太慢。」
「成,我這來幫你包,」李氏哪有不應她的道理,當下就去院里洗了手,再走進廚房。
麥芽怕她不會,便手把手的教她,「嬸,包燒賣就跟做做包子也差不多,包起來的時候,邊上擰出褶皺,在最頂上的時候再輕輕一捏,你看,這樣就行了,就算做漏了也沒關係,等會我是要上鍋蒸,漏了也能吃。」
李氏也不是笨拙的人,麥芽只教一遍,她就會了,而且捏出的褶皺,比麥芽的還要好看,惹的麥芽直埋怨,「嬸子,原來你是會包,故意在試探我呢!」
李氏被她逗笑了,笑著白她一眼,「我就是第一次包這個東西,說什麼試探你,你這丫頭,又在取笑我哩!」
有了李氏的幫忙,她包起燒賣來,就要快的多,等包到一半,她便準備上鍋蒸了。
李氏不明白,「你這糯米不都熟了嗎?咋還有蒸呢!」
麥芽道:「糯米是熟的,可是麵皮是生的呀,而且我拌的肉跟蘑菇也是生的,等會再上鍋蒸,這蘑菇跟肉的香味才能滲進糯米裡面,這樣蒸出來的燒賣才是最好吃的。」
李氏道:「哎喲,做個燒賣這樣麻煩,還得上鍋蒸兩遍。」鄉下人吃飯,特別是趕上農忙的時候,總是什麼方便就吃什麼,誰有那功夫去把飯做出花來。
麥芽卻不覺得麻煩,因為美食總是要用心做才能吃到,而且現在不是農閑嘛,再說了,她並不覺著麻煩呀!
等到廚房裡再次升騰起蒸氣時,李元青跟田冬生終於趕著驢車回來了。
小驢子拖著長長的木料,走的很慢,樹枝在地上拖的嘩啦作響,帶起一大片灰塵。
田氏聽到動靜,立馬扔下手裡的活跑出去,不住的埋怨道:「你們這兩個臭小子,這木材也不是一天就能砍完的,幹嘛要一下拉那麼多,山上路不好走,拉那麼些,多危險!」
冬生抹了把頭上的葉子,嘿嘿的笑道:「娘,我們這不是安然回來了嗎?」
這時,從木材後面,走出個人影,是同樣去山上砍柴的林德壽,見他們用驢車拉木材,他便跟他們一塊運,這樣他也能省些力氣。他道:「田嫂子,你放心啦,我跟他們倆呢,你還擔心個啥!」
田氏笑著也不說話了,林德壽哪裡會明白她的心思。
因為拉回來的木料沒有分撿,去掉森林德壽砍的那些,其餘的便全都運到田家院子里,砍下枝叉留做燒火,主幹跟稍微粗些的,都拿給李元青打傢具。
林德壽在田家門口,把自己砍的柴用藤條捆好,也不背著,就順著地上拖著走,太多了,背著太累人。
田氏招呼他進來吃飯,說孫夫子也在,進來吃個飯再回去也不晚。
林德壽聽說孫夫子在,出於禮貌,便進來跟孫夫子打了招呼,卻不肯在這吃飯,老是吃田家的飯,他哪裡還好意思。
他跟孫夫子又講了會話,還請夫子明兒也去他家吃飯,說是他總待在田家,其他的村民都不樂意了,都要集體來田家搶人了。
院里的人都被他講笑了,麥芽想起自己還在蒸燒賣,就跟林德壽說道:「林叔,我蒸了些好吃的東西,既然你不在這兒吃飯,那我給你裝些帶回去,也讓林虎,林翠跟嬸子也嘗嘗。」
聽說有好吃的,林德壽眼睛刷的亮了,「喲,丫頭,你又弄啥好吃的了?不瞞你說,林叔三天吃不上你做的東西,就覺著難受,哎喲,這難受的,別提多狠了。」林德壽說著話時,還不忘擠眉弄眼,好像真是難受一樣,卻沒具體到哪裡個部分位,只是在那左扭右扭,樣子倒是滑稽的很。
麥芽笑著跑進去看燒賣熟了沒有,孫夫子笑著對林德壽道:「你呀,年紀也不小了,卻還跟小娃們鬧,真是個娃兒頭!」
林德壽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人家都說我是老頑童,我就是喜歡跟小輩們開玩笑,跟他們在一塊,自己就顯得年輕哩!」
麥芽已經用小竹扁裝了些燒賣出來,竹扁上還有個蓋子,也是用竹子編的,元青擅長用木頭打傢具,而她哥哥也喜歡用竹子編東西,而且編出來的筐啊,扁啊什麼的,越來越好看。
林德壽接過竹扁,掀開蓋子,瞧見裡面的東西,納悶道:「喲,這包子不像包子,餃子不像餃子的,是個啥東西?」他們這裡的人,從沒人做過這個東西,一方水土一方人,這並不奇怪。
不光他沒見過,除了李氏親眼看過麥芽做之外,其他人都沒見過。
所以李氏給他解釋道:「這叫燒賣,裡面包著糯米,你拿回去吃著試試,要是喜歡吃,以後再讓麥芽教你們做,這丫頭就愛琢磨吃食,變著花樣的做。」
林德壽看著做的十分精緻的燒賣,讚不絕口,「麥芽這丫頭就是聰明,能把東西做的這樣好看,跟個花似的。」
田氏道:「她就是貪吃,哪裡是聰明喲!」
孫夫子看法卻不同,他道:「吃飯講究的是色香味俱全,麥芽要是不聰明,哪裡想出新鮮的點子來,要不是麥芽做的飯色香味都齊全了,老夫也不會吃著捨不得走了嘛!」
知道孫夫子講的是笑言,田氏也知道他是誇自己女兒,麥芽做飯是公認的好吃,連她都自愧不如。
林德壽得了東西,也不急著走了,想起林虎的學業,就跟孫夫子討論起來。孫夫子對林虎還是很喜愛的,在他看來,小娃調皮並不一定是壞事,老實乘巧的小娃,也並非就一定好,依著林虎的聰明勁,要是多花些時間在學業上,今後必定有所成就。
一聽到這,林德壽急的是抓心腦肝,「夫子啊,我家林虎那是皮上天的貨,就是打他一百丈,屁股一轉,他又是那副得德行,不過您放心,我家虎子皮是皮了點,可他不厭,不該乾的事,那他是不會碰的,也不像他們有些小娃,偷雞摸狗的,盡幹些小勾當,所以我跟他娘都希望這娃能多長長記性,所以夫子啊,您老要是看他不聽話,儘管打,儘管罵,我跟他娘絕不護著,男娃皮厚實,經打的很,不打不成器!」
麥芽在一旁聽到,不免要為林虎辯解幾句,「林叔,我倒覺得虎子聽話的很,只要方法得當,你還怕他不成器嗎?不過像他這麼大的男娃,性子拗,凡事都喜歡跟家長反著來,你平時也不要動不動就拿掃帚打,打的多了,反而會打油了,那樣更不好。」
林德壽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他還是很疼林虎的,就是有時看他淘的太狠,他就生氣,每回打他,總是雷聲大,雨點小。家裡那掃帚雖然經常被他打斷,可那掃帚本身就是乾草做的,打在身上能有多疼,頂多是嚇唬他而已,「可他淘啊,你們是不曉得他有多淘,今兒上午偷跑到梁老漢家裡,把人家的牛騎跑了,害得梁老漢差點急哭了,你們說,我要不要揍他?可他就是不長記性哪,上午打完,下午就又搗蛋去了!」
梁老漢有多寶貝他的那頭牛,村裡人都知道,因為村裡牛少,要耕地幹嘛的都得打梁老漢,而梁老漢也就靠著養牛,來給家裡增加些收入,好歹給賺幾個零用錢吧!他年紀大了,多的錢掙不到,有這點小錢就不錯了。
田氏跟李氏聽完林德壽講的話,也都紛紛搖頭,她們記得李元青跟冬生小的時候,也不像林虎這般調皮,真可謂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只有麥芽跟孫夫子不這樣看。
麥芽覺得林虎每回來她家時,都乖的很,基本上,她說什麼,就是什麼,讓他去幹個活,或是搭個下手啥的,人家可一句怨言都沒有。他之所以在外麵皮,或許是性子還沒定下,再過幾年可能就好了。可要是林德壽繼續施以暴力的去管,只怕會適得其返,越打越壞。
孫夫子差不多也是這個看法,他對孫德壽道:「林虎平時在學堂也還好,算是很乖的,如果他在家裡真的這般皮,以後我會多注意些,這調性子得慢著來,急不得,別把孩子給硬憋壞了。」
麥芽暗想,看來孫夫子還挺很有教育方法的,不是一板一眼,死套的去教育孩子。
林德壽講了一會話,發現天快黑了,這回真是耽誤不得,就端著麥芽給的燒麥,拖著柴火回家去了。
元青跟冬生在他們說話的功夫,已經把拖回來的木材運到院里,又大概往一堆攏了一下,只等明天有空,再來收拾。
麥芽站在院里,深吸了口氣,臉上扯開笑容,招呼他們都別忙了,趕緊吃飯,夫子還要早些回去呢。
現在天氣涼了,晚飯不適合在院子里吃。麥芽便用瓦盆,盛了滿滿的一盆稀飯,準備端到堂屋去。李元青洗好臉,瞧見她要端盆,趕忙自己攬過來,「你別端了,我來就成。」
他跟冬生一樣不怕冷,哪怕麥芽都想穿上小襖,晚上蓋著棉被睡覺,可他倆還是穿著單衣,稍微活動大了,還得出汗,就像剛才拖著木材從山上下來時,他倆身上都汗濕了。
吃晚飯的時候,因為喝的是稀飯,這兩人汗流的更多了,乾脆脫了外衣,光著膀子在那吃。
李氏跟田氏看了直眨眼,田氏狐疑的道:「你倆至於熱成這樣嗎?再過不久可就得下雪了哩,瞧你倆還穿著單衣,要是真凍著了,我看怎麼得了哦!」
冬生嘿嘿的樂了,「娘,那我們就是熱嘛,你看這汗淌的,這總不是假的吧!」
李氏捧著飯碗,看了他倆半響,擺了擺手道:「算了,管他們那麼多幹啥,冷不冷,他們自己不知道啊!」
孫夫子小口的喝著稀飯,麥芽蒸的燒賣,他吃了兩個,這會只能喝半碗稀飯了,人老了,晚上不易吃的太飽,只聽他慢騰騰的道:「年輕娃子,火力旺,我年輕那會,冬天只蓋個薄毯子,再下大雪,也只穿小夾襖,哪像現在,這還沒到真正的冷天呢,我都把襖子穿上了,真不曉得今年冬天要怎麼熬喲!」
李元青放下碗,面露擔憂,「夫子,要不我也給您多準備些柴,再不然,我也去給您盤個炕,乘著水還沒上凍,現在盤炕也來得及,反正咱村裡人多,大家都能幫忙,把柴禾給您備齊了,還怕冬天凍著嗎?」
麥芽瞧他碗空了,乘著他講放的功夫,又給他盛了碗稀飯,又剝了個煮好的鹹鴨蛋,這是後來一塊放在鍋里,跟燒賣一塊煮熟的。她後來又陸陸續續的腌了不少鹹鴨蛋,每一批腌制的時間不同,就放在不同的罐子里,按著順序吃,這樣就能保證鹹鴨蛋的新鮮,以及擱太久,變的太咸。
大桌上還擺著泡菜,同樣不會太咸,裡面她還加了些糖進去,這樣綜合一下,泡出來的菜味道也好吃,就算不就菜都可以吃下好多。她不贊成鹽放的太多,即使家裡腌的咸貨,也是盡量趕在氣溫降到十度以下,她覺著不會變質的時候再腌,免得鹽放多了,吃著對身體不好。
孫夫子就愛吃這些泡菜,每頓都能吃上一小碗,「我一個人哪用得著燒炕,等天冷的很了,燒炭就成,你們燒大鍋的時候,記得給我存些炭,給我烤烤火,就很好了。」
眾人一想也是,他一個人燒炕的確不方便,而且年紀大了,只怕他也燒不好。
麥芽攏共蒸了兩鍋燒賣,給了林德壽大概有十幾個,剩下的都擺到飯桌上來了。到晚飯快吃完的時候,桌上只剩四個了。
他們都是頭一次吃到燒賣,說實話,這燒賣,要是擱在中午吃,也就那樣,估計也吃不了很多。反倒是在吃晚飯的時候,特別是就著稀飯吃,一口燒賣,一口稀飯的喝著,能叫人食慾大開。加上麥芽把稀飯煮的較稀,水多米少,熬的時間也夠久,濃濃稠稠的,喝一口下去,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暖了一圈。
吃罷飯,由李元青送了夫子回去,其實孫夫子是堅持不讓他們送的,看他倆也忙一天了,怕他們累。
可李家人跟田家人,都不放心他一個人走路,外面都黑了,要是不小心崴著腳,那他們的罪過可就大了。
轉天的時候,兩家人都有活幹了,光是拖回來的樹,就夠他們砍上好幾天,連李氏跟田氏都上陣了。
李元青不讓麥芽動手,她只負責把砍掉的柴拾起來就好。
田家院里,一整天都傳出砍東西的聲音。
這些樹有些是枯死的,有些是他們鋸下的大枝杈,這樣能更好的讓樹木往上延伸。
雖然砍下來的大枝杈,卻絲毫不比他們家屋前屋后長的樹細。
李元青跟冬生兩個拿著斧頭,沿著樹形,砍去橫生的枝節,只餘下粗的。
那些掉在地上的樹枝,麥芽就拖到田氏跟李氏跟前,由她倆把樹枝再砍斷,方便等會碼放起來。
院里一下子堆放這麼多的樹枝,小南瓜跟小黑都興奮的不得了。小黑偶爾在樹枝中間發現蟲子或者蜈蚣什麼的,便跟在後面鑽來鑽去的攆,小南瓜就比較矜持一點,昨兒麥芽才發現,它其實是只母貓,根本不是公貓。雖然是個小女生,平時也野的很,脾氣也大,現在小黑高她幾個頭都不止,它也干不過人家。很多時候,她都以一種很不屑的眼神去看小黑,好似認為它很不上檔次一樣。
干著干著,麥芽突然瞧見樹樹縫裡掉出個渾身帶刺的東西,本以為是個小刺蝟,但再一看,這不是板栗嗎?
「呀,這個東西你們從哪帶回來的?」麥芽把還沒有剝除外殼的板栗拿在手裡,仔細端詳了片刻。
其他人聽見她問話,都抬頭來看。李元青不曉得她撿個硬殼子幹嘛,便道:「不是我們帶回來的啊,可能是砍樹的時候,也砍到這棵刺球子樹,你別拿在手裡,上面都是刺,當心扎著手。」
冬生跟田氏他們見麥芽奇怪的原來是個刺球,看了一眼之後,又低下頭去干自己的事。
麥芽這會又找到新奇的玩意,也不去幫他們幹活了,既然他們也不小心砍到毛栗子樹,那就說明這裡面還能找到板栗。
小黑看見她在樹枝堆里翻找,雖然不曉得主人在找什麼,可它經不好住好奇,也跟著跑過去,幫著她翻。
拖回來的樹收拾的差不多了,麥芽沒找多大一會,就在樹枝下面,找到散落的板栗,現在都快到十一月份,板栗早成熟了,其實它最好應該在十月左右採摘才好。
冬生瞧她外鑽在樹堆裡面翻找東西,便道:「那樹裡面都是灰塵還有蜘蛛網什麼的,弄到頭髮上會洗不幹凈,你到底在那找什麼呢?」
麥芽完全不理他,等她把地上散落的,還有板栗樹枝上殘留的栗子摘完了之後,因為太多了,她還去廚房拿了個竹扁回來裝。
等她抱著滿滿的還有剝殼的板栗鑽出來之後,才對他們笑道:「這可是好東西呢,你們等著,等我剝掉殼了,中午給你們用水煮著吃。」
田氏道:「那東西外面都是殼,後山上一大片呢,你拾掇它幹啥,還不夠費事的功夫呢!」
李氏也道:「就是啊,你那小手嫩的,剝不得幾個就得疼了。」
麥芽卻不以為然的笑道:「沒事,我戴上手套剝,不就行了嘛!」
田氏跟李元青他們,見勸不動她,又瞧她去拿了布手套,便也不再吭聲,只當讓她弄著玩。
麥芽端了小凳子,做到乾淨的一邊,把裝板栗的小竹扁放在地上。
小黑也從那邊跟了過來,拿鼻子在板栗上聞了聞,狗還是比較喜歡吃肉一類的東西,對於板栗,它沒興趣。可麥芽卻想著,如果後山板栗真的很多的話,現在去收集,然後儲存起來,等到來年用來養小豬,一定不錯。
冬生他們砍樹枝,乘著剩下的樹枝不太多時,李元青也跑去幫麥芽剝。
「元青哥,你放著吧,我一會就能剝完了,」開了縫的板栗很好剝,而且她戴著手套,也不怕把手磨壞了。
李元青拽過一個小板凳,坐到她跟前,輕聲道:「還有不少呢,你一個人要剝到什麼時候!」他沒有戴手套,因為長期干木匠活,他的手挺粗糙的,就算不戴手套,也無防。他瞧著剝出來的板栗,脫了那層帶刺的殼,裡面卻是十分的光滑。他經不住好奇,問道:「你剝這些幹嘛,是要準備煮著吃嗎?」
麥芽沖他調皮的笑笑,「人吃行,豬吃也行,要是磨成栗子粉,還能做成糕點吃,你難道沒聞到板栗外面有股子清香味嗎?我覺得肯定能吃。」
田氏聽到她這番話,不贊同道:「你就咋知道一定能吃呢,萬一像那毒蘑菇啥的。再把人吃壞了,那可咋整?」
麥芽不敢說,在前面糖炒栗子,那是絕佳的零食,而且用板栗肉燒出來的雞,板栗比雞肉還好吃呢!可是現在她不敢說,也不能說啊,只得轉換口風,乾脆敲開一個板栗殼,然後扔給雞籠里的雞仔吃。小南瓜跟小黑都不愛吃這個,小南瓜更喜歡扔個小魚給它,小黑最喜歡啃骨頭了。
雞仔都圈在圍牆外面,中間連著的洞,平時也不堵,所以雞仔們可以很自由的兩邊穿梭。這時聽到有東西扔進來,就都跑出來搶食吃。
麥芽指著爭搶板栗肉的雞仔們,對田氏道:「娘,瞧見沒有,要是雞吃了沒事,那我們吃了就更沒事啦,再說了,山裡的好東西多著呢,這板栗算不了個啥,等會我煮出來,你們先嘗嘗,要是不好吃,以後不弄就是了。」
李氏覺得麥芽說的有理,試一下總不過為,「哎呀,我說麥芽她娘,你老揪著個眉頭幹啥哩,趕快乾活,等會我還要回去燒飯哩!」
田氏回過神,「你回去燒飯幹啥,不是都說好了,中午在我家吃的嗎?」
李氏道:「今兒不行,元青大伯家的老大來了,說是中午要來我家吃飯,我等會還要回去殺只雞,你們中午也都過來吃吧,等會麥芽也去幫我忙,我怕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也不曉得他們來幾個人。」
田氏也很驚訝,「那你咋不早點說,現在天都不早了,你趕快回去燒飯吧,這裡有我跟冬生就行了,麥芽,你趕快跟你李嬸一塊去做飯吧!」
「哦,我就這剝好了,」麥芽把剝出來的板栗顛了顛,「那我乾脆拿到那邊去煮吧,省得兩頭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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