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南征之議 黃破嘴攤上事了 下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黃破嘴攤上事兒了,大事!可憐他還不自知,仍做著千秋萬代的美夢呢。
按照張鏑一向來的行事風格,如果能不殺人就把事兒辦好,那肯定是不會殺人的。畢竟人命最貴,能改造就改造,需要改造的地兒還那麽多呢。像陳三甸這樣的,當初將他擺在呂宋是無意也是無奈,雖然做了不少離經叛道的事情,但至少還沒有真的造反,所以假如被擼下來,將功折罪,說不定還能留條命,換個地方改造。不過他沒這麽好的運氣,中興社還沒出手整治就先死了。
寬仁少殺可不意味著眼裏能揉沙子,偏偏有那麽些人沒有自知之明,把別人的仁義,誤作為自己的牛逼。如黃破嘴之流,已經不是作死,而是分明在找死了。過去張鏑被北邊的戰事牽製了大量精力,中興社也未親自打理,期間遠在後方的呂宋一直未被列入首要選項,這就讓某些心懷叵測的家夥誤以為呂宋是法外之地,可以在老虎跟前搶肉吃了。黃破嘴可能還以為中興社是一年前的中興社,就幾條船,沒幾個兵,人口隻是呂宋的零頭,事實會證明這是個多麽天真的想法。
呂宋的消息來得遲了些,張鏑的反應卻不慢。連夜聽了貿易部匯報後,第二天就召開閉門會議,中興社副部長以上,及軍中正軍都將以上二三十人與會,這規格不小,明顯是有大行動的架勢,當然就是南征呂宋的事了。
張鏑攤開一張海圖,這圖不怎麽精確,如果打開上帝視角來看,其中有很多錯誤缺漏之處,比如流求似乎畫的太大了,比呂宋還大不少,還有澎湖諸島也比實際要大不少,各地之間的距離當然也肯定不準確。這是貿易部根據經驗畫出來的圖,有很大的主觀印象成分,所以像流求、澎湖這些已經探索明白的地方自然就更大更詳細些,至於呂宋這樣的二線地帶,大致能看得出來的也就一個太平寨,一個望鄉石。中興社缺少測繪人才,同時也受本時代勘測技術所限,能拿得出手的地圖也就這個水平,將就用用就好。
“今日召集眾位,是要準備發兵南征呂宋!”看著人都到了,張鏑將目光從簡陋的地圖上移開,開門見山給本次的議題定了調。
議事廳中的眾人大部分還不清楚呂宋的變故,多有詫異之色,議論紛紛。按理說,呂宋是自家地盤,為何要發兵攻打?這信息量的確有點大,一時還沒消化。
“黎叔先講,把情況給大夥兒說說吧!”張鏑不賣關子,指示黎升先發言。
“總理,諸位部長。”黎升稍稍彎腰行了個禮,麵向眾人:“近日得報,呂宋已經於兩個多月前脫離我中興社節製,太平寨寨主陳三甸被人謀殺,有廣州蒲家舊人黃維德、黃維政,外號黃破嘴、黃猴子的兩兄弟謀奪了呂宋,現已封鎖太平灣,扣押了我社貿易補給商船……”
議事廳中眾人初時還竊竊私語,聽著黎升將呂宋情形一一道來,漸漸就麵色嚴肅起來,中興社成立以來,最嚴重的也就幾次小規模逃亡,叛亂的事情還是第一次,而且一發生就是一整個據點易主,這事兒著實嚴重了。
“直娘賊,這黃破嘴是活得不耐煩了!總理與俺兩千兵,咱老子願前驅擒了這鳥賊!”議事廳中數十人,張魯振的嗓門最大,總是求戰心切。不過兵部掌著練兵與調兵之權,明眼人看得出這統兵的權力肯定不會落在他頭上的,軍國重務怎可允許旁落,哪怕他多麽忠誠能幹呢。這倒不是張鏑不信任屬下,而是一種基本的權力製衡,否則很可能像呂宋那樣尾大不掉給自己找麻煩。曆來中興社也是注重分權,像劉石堅權力最大的時候也不過全權管理政商事務,軍權始終是掌握在張鏑與胡隸手中的。
張魯振性格直率,沒那麽多彎彎繞,有戰就請戰是他的第一反應。結果張鏑卻隻是笑笑,也不理會他的請戰,轉向了葉繼:“貿易部這邊能提供多少船隻?”南征呂宋上千裏海路,海船至為重要,所以張鏑首先就問船隻。
“當前可用船隻,計有三千料以上大船十二艘,八百至三千料船二十五艘,三百至八百料中型船不下一百,三百料以下小船未曾統計。”原本貿易部葉繼和黎升兩支船隊加起來也不過一百餘海船,但在海州移民南下時征調了大量的民船、商船用於運輸,還有元軍手中俘獲的各種戰船,總數不下一千,不過這些船隻都不大,基本是不予統計的三百料以下小船。總的來說,貿易部現在幾乎是船多人少的情況,船員的人數還要再增加數倍,達到五六千人才能將這些船隻全都使用起來。
聽起來船隻倒是足夠的,張鏑點點頭,又看向康棣:“工部呢,銃炮的鑄造進展如何?火藥可還充足嗎?”
康棣起身,朗聲答道:“現已打製碗口銃、盞口銃各二百餘具,另按照總理的指示,用失蠟法澆鑄五百斤重小炮十二門,兩千斤重大炮七門,皆已試過可用。火藥業已存留二三萬斤,短期內應當夠用。”張鏑最重視火炮,不計工本的投入了十幾萬貫用來造銃造炮,這簡簡單單的幾個數字可是濃縮了康棣及上百名工匠的無數汗水,不過鑄造不易,廢品率仍舊不低。原計劃打製大小炮各二十門,但最終五百斤小炮成功了十二門,兩千斤大炮隻成品七門。至於火藥,則因流求硝、硫等物都還充裕,尤其噶瑪蘭的硫礦產量品味都很好,火藥逐漸可以自足,加上別處購買存留,現在還是比較充分的。
火器方麵張鏑的預期很高,現在將將夠用,但至少是銃炮齊備了。張鏑略一停頓,接著道:“工部與貿易部安排一下,把千料以上大船都改為炮船。”千料以上船隻總數不到三十艘,其中還有原來改造好的炮船五艘,剩下的每船都能安裝銃炮二十具以上,在這時代已屬於了不得的火力了。
安排完炮船,張鏑才麵向兵部:“兵部即日傳令各營各保,所有材勇兩日內聚齊,按名冊點集,與正兵營合練十日便一同出師南征!”
“總理,是全部材勇嗎?五千多人?”
張魯振早就巴巴的望著點到自己,但張鏑一開口卻讓他吃了一驚,以他看來,呂宋那點疥廯之疾,派個一千正兵過去綽綽有餘了,把五千訓練不久的材勇帶上似乎顯得有點多餘了。張鏑當然明白這點,但他考慮的並不是節約兵力的問題,而是打算以一場難得的實戰來練兵。新兵們哪怕訓練再刻苦,也比不上真刀真槍的打一場仗來的鍛煉人。黃破嘴之流確實不自量力,幾百離心離德的“貴族”,加上幾千烏合之眾的番兵,完全不夠看的。但卻可以提供一份很好的實戰教材,各部可以車輪式的上陣練兵,在損失很小的情況下讓全軍獲得大量經驗值。
“哪裏是五千人,還有三千正兵,至少八千!”
張魯振聽罷,嘴巴張的更大了,他看著張鏑的笑容,覺得肯定有深意,卻不好意思再問,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大聲應命,接下任務。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戶部這裏至少要籌集一萬人兩個月所需,十日為限,可有問題嗎?”
“不需十日,搬運上船五日足夠了。”劉石堅毫不猶豫應下,因為中興社存糧頗豐,根本無需費心籌集,軍糧的問題很好解決,從各倉庫調運就是。
存糧備戰是基本方略,張鏑表示滿意,接下來又對蘭生道:“軍中要防疫疾傷病,醫藥部應選醫官隨軍,以備不時之需。”
“卑職將帶領弟子十名隨軍聽用!”蘭生素來服從大局,當然沒有二話。
“好,各部皆有職掌,各去布置,等候總理署命令,準備南征!”定下南征計劃,安排過後,張鏑並不多廢一句話,各自依令行事。這次閉門會議,八個部門全部參加,張鏑的意思也是要鍛煉隊伍。戰爭是個係統工程,不僅僅是軍隊的事,中興社各條線上都會受到考驗。張鏑在會上也一一點明布置,即便沒有點到的吏部、禮部、刑部,在戰後表功升賞、輿論宣傳、俘虜處置等過程中也會安排到,這確實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大事。張鏑的主要目的可不僅僅是收複呂宋那麽簡單,更希望通過此戰將整個中興社運轉起來,進一步調動起這個組織的巨大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