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獵頭戰爭 大甲人並不好惹 一
這天,十六歲的大甲族人阿山成為了真正的勇士,他第一次出草就帶回來一個異族人的首級。
頭人曼敦將那人頭上尚未凝結的鮮血抹在阿山的額頭,傳說這樣就可以與死者的魂靈合為一體,避免亡靈的報複,還能讓大甲勇士更有力量
流求番部素有獵人頭的習俗,他們相信用敵人的首級獻祭田地就可以保佑穀物豐收,敵人的鮮血則可以讓部落昌盛,少年要想成長為受人尊重的勇士,總要獵取一個外族的人頭來證明自己,獵頭的過程被稱為出草。而且獵取的頭顱越多,被獵者的力量越強大,則其給部族帶來的福佑也越大。
出草的原因,或者為了獻祭神靈,或者是祈求豐收。而對於少年阿山而言,驅動他出草獵頭的最大因素就是成為一名受全族人尊敬的大甲族勇士。頭人曼敦說過,阿山的爺爺是個勇士,阿山的爸爸也是勇士,阿山也會成為勇士。
他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他想去北邊的賽夏人那裏驗證自己的武勇,那也是一種複仇,當年自己的父親就是去賽夏人的土地上出草時再沒有回來。可是頭人曼敦總是製止他,每次都說時機未到。
這一次,北邊的賽夏人帶著很多中土人過了大甲溪,阿山立刻報告了頭人,並再次提出出草的請求。頭人曼敦思索了很久,久到阿山都決定再次放棄的時候,卻看到頭人猛烈的攪動了火塘,跳起陣陣火星,然後起身對阿山說“賽夏人的朋友,不是大甲人的朋友,他們必須退回大甲溪!”
阿山和夥伴們去警告了賽夏人和他們的朋友中土人,可是那些賽夏人用無禮和狂妄做了回應,這更激發了阿山的怒火。頭人曼敦沒再製止這樣的怒火,隻是向族中的圖騰默默禱祝,並且說“阿山將成為我大甲族真正的勇士!”
阿山知道自己的請求被準予了。
但出草是一件重大的事情,嚴肅的事情,甚至是神聖的事情。
頭人曼敦像對待一名真正的男人那樣,與阿山談了很久,主要是交代出草的繁瑣規矩,以及需要嚴守的各種禁忌。甚至向阿山詳細的詢問了前一晚做的什麽夢,分析是吉夢還是凶夢,決定今天是不是要出草。
阿山說前晚夢見了知目鳥在家門口飛啼。
頭人點點頭,表示這是個吉利的夢,他已經做出了決定。叫阿山在祖靈前誠心的默禱,行前一定要告知祖靈獵頭的理由,期望祖靈保佑。
頭人曼敦還找了好幾個德高望重的成年男子,大多是曾經出草成功過的勇士,作為阿山的同伴。因為獵人頭不是戰鬥,獵到頭之後就要逃走,所以必須事先決定進攻路線與逃脫路線,還要有接應的人手。
一切準備好以後,頭人曼敦把他們送出了門。
這個夜晚,星月被濃雲遮蔽,黑的化不開,年輕的阿山將要成為這個黑夜的主角
遠遠的,聽見了大甲溪的溪流擊岸,澎然有聲。溪水一側就是那些中土人和賽夏人的宿營地。
這是阿山第一次出草,卻說不上緊張,更沒有害怕,是冰冷的平靜。
他或許是個天生的優秀獵人,行走無聲,悄然摸到了中土人的營地外靜靜地等著。白天已經看到了中土人有很多,所以不能貿然的闖進去。
不知等了多久,阿山等到了機會,就像等到了一隻落單的獵物。
那是一個毫無防備的中土人,背對著他,甚至吹起了口哨,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危險。阿山想起十四歲的時候自己捕殺的第一頭野豬,也是這樣露出後背,悠然自得的樣子。
但是中土人比野豬好殺的多,阿山的短斧準確而猛烈的砸中他的脖頸,沒有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音,不像野豬,哪怕受了重傷精疲力竭也還要不住地哼哼。
阿山把這個中土人拖入草叢,用竹刀利落的割下了頭顱,就著斷頭的脖頸,了一大口熱乎乎的血液。頭人說過,熱的血是死去的人還沒散盡的力氣,要把它增添到自己的身上。作為強者就應該去獵取別族人的頭顱,別族的更強者也可以獵取自己的,就像當年自己的父親和祖父,取回了很多賽夏人的頭顱,最終也失去了自己的。
同伴們都來慶賀新的勇士的產生,唱著凱歌回到寨子。
這是莫大的榮耀。
在阿山看來,用敵人的頭獻祭神靈,神靈就會高興,穀物就會豐收,獵頭的勇士將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就算是失去頭顱的死者,當它的血肉被吃下後就與自己融為一體,魂靈也不會再報複。在阿山的邏輯中,這一切都是天然的,正當的,沒有任何的問題,千百年來都是如此。
但這次不同,因為死的是漢人,而且是中興社的漢人。
清早發現的屍體讓整個開路隊炸了鍋,隊員們拿著斧頭和柴刀,已經在營地裏鼓噪起來,隊長如果要阻止肯定是阻止不住的,何況他壓根就沒想阻止。
正軍出身的隊長從來不是個甘心吃虧的人,獵頭事件發生後,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平息事態,反而是趁著群情洶洶而馬上報複。
那顆頭顱正掛在高高的竹竿上,竹竿下方的地麵上撒了厚厚的一層草木灰,頭顱上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到灰上。
天亮以後,頭人會把帶血的草木灰分給寨中的每一戶人家,以期讓各家的莊稼能有更好的收成。
阿山和頭人曼敦都認為賽夏人和他們的朋友中土人應該退出大甲人的土地,這一次的獵頭就是第一個警告。
但他們沒想到報複會來的那麽急。
寨子裏的人們正聚在頭人家門口,等著分發那帶著神聖味道的草木灰,每個人都為那新的勇士而感到高興。
這個時候突然闖進一大群不速之客,舉著鋒利而又沉重的刀斧,用聽不懂的語言吼叫著,橫衝直撞的逢人便砍。女人和小孩們驚恐的哭叫逃跑,男人們則趕緊取出他們狩獵的工具。
這個寨子還是太小了,男女老幼隻有一兩百人,拿起武器的男人隻有七八十個。
頭人曼敦感到惱恨和驚訝,這裏是大甲人的土地,他們有十幾個寨子,好幾千族人,不管是北邊的賽夏人,南邊的拍瀑拉人,東邊的泰雅人,都不可能這樣公然的闖入攻擊他們的寨子。但今天這些中土人卻這樣做了,他們沒有被獵頭嚇退,反而如此粗暴的闖了進來,他們將是比賽夏人更可惡的敵人。
車力山是開路隊中最魁梧的一個,手上拿的是最重的一柄開山斧,跑的也最前麵。他是一個很容易被鼓動起來的人,當隊長鼓動大家要為隊中兄弟報仇血債血償的時候,他的一股怒氣蹭的一下就湧上了腦門,仿佛死的真是自己的親兄弟,頭一個就衝了出去。
大甲人用他們的短矛石斧試圖抵抗,但當先就被車力山砍死了好幾個,剩下就都繞著他走了。後麵的開路隊勇氣更勝,湧上來將大甲人打的節節後退。
勇士阿山將手中的短矛狠狠的擲出去,紮中了不遠處一個敵人的肚子,那人痛苦的躬了下來,阿山很想把他的頭顱割下來,但沒有機會,中土人太多了。頭人曼敦推了阿山一把,要他快退,並且命令所有的男人都趕緊跑,跑去鄰近的寨子報信。
開路隊殺紅了眼,大甲男人們的敗退沒有讓他們收手,他們不是軍隊,隊長的軍令也不太管用。狂熱的隊員們橫衝直撞,破壞了一切可以破壞的東西,並且一把火把大甲人的茅屋全都點著了,幾乎要將整個寨子都夷為平地。
跑不快的老弱婦孺當然也沒有什麽好下場,除了死亡,也有強暴與淩辱,失去紀律約束的人們,也便幾乎無從去談人性,哪怕中興社是個正義的組織,但這些中興社派出的人卻確確實實做了邪惡的事。
這兩百多人當中,還算冷靜些的或許就隻有隊長和楊毅兩人,隊長是因為在正軍中受過嚴格的思想教育,楊毅則純粹是善良的本心。
“力哥,力哥,收刀了,收刀了!”看到還在滿地找對手的車力山,楊毅趕緊拉住了他。
車力山這人特容易被一腔血勇所支配,若不是楊毅的這幾聲呼喚,估計還沒從狂暴模式中解鎖出來。
“真痛快,報仇了啊!”車力山抹抹滿臉的血,他的狂熱如洪水一樣,來的快、去的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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